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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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晚高峰,回家的地铁上,田知源找了个靠门的地方坐下,祁晗就坐在她旁边。
田知源忍不住问:“你怎么在商场?”
祁晗靠在车窗上闭眼小憩,双手揣在外套兜里,听到田知源的话睁了只眼看向她:“我说的第二个要求你这么快就忘了?”
田知源立马刹车,伸手捂嘴:“顺嘴顺嘴,我不问了。”
祁晗注意到田知源的坐姿,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羽绒服,背的双肩包又是白色,坐下来后又习惯性的解下双肩包抱在怀里,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被煮熟的鸡蛋。
“你现在好像蛋黄抱着蛋白。”
田知源一边从双肩包里掏蓝牙耳机,一边还不忘瞪他两眼。
她一番精心搭配,被他说成蛋黄抱蛋白。
真想点播一首踩晕直男。
“你,斗鸡眼了。”
祁晗伸出一只手,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田知源。
“祁晗你真的好烦,你改名叫祁烦吧。”
田知源甩了个白眼过去,不想听他说话,于是往耳朵里塞蓝牙耳机,又从兜里摸出来终端,打开音乐软件,点开了最近播放。
祁晗伸出手指戳了戳田知源的肩膀,田知源往另外一边倾斜身子。
祁晗戳一下,田知源就多倾斜一分。
直到快要倒下去,田知源一下子坐直,摘掉冲祁晗那边的耳机,怒目而视,却对上青年笑意满盈的桃花眼,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憋屈至极,心里烧着一团火。
田知源瞪眼:“祁晗你烦不烦?”
祁晗食指虚点了下田知源的脸,微微倾身,学着她叫大名的说话方式:“田知源我看你现在挺烦的。”
田知源顾忌在公共场合,压低声音,不敢大声朝他嚷:“你不戳我我能烦?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祁晗理直气也壮,朝她摊开掌纹干净的手心,笑盈盈地说:“耳机分我一个,坐地铁太无聊,我也要听。”
田知源认为他就是在没事找事:“你没有吗?要听我的。”
祁晗点头:“对啊,我没有。”
两人大眼对小眼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田知源败下阵来,心里腹诽真是遇到对手了,分了一个耳机给他。
音乐软件刚好随机到《first love》,开头是秒针走动的声音,紧跟着是轻快的旋律,歌词刻画着青涩懵懂的初恋,只敢悄悄靠近,怕被戳中心思又要保持距离的羞赧。
副歌加入小提琴,曲风由前半段的轻快转至惋惜遗憾。
像歌词写的那样,可惜没有留下一张单独合照的初恋,可惜没有共舞的毕业舞会,可惜没有同行的烟火大会。
一曲毕,两人也刚好坐到站,前后脚走出地铁。
搭上出地铁站的扶梯,祁晗问:“这个歌手,就是那晚来的其中一个?”
田知源惊讶地看过去:“你耳朵这么灵?这也能听出来。”
“你不是说我是杀手吗?那听过的声音怎么能忘?怀疑我的职业素养?”
田知源点头:“是他,他们乐队很红的,你别小看他们。”
祁晗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田知源镜片右下角的文字上,卡尔玛还真是无处不在,多得让他烦躁:“这首歌你也参与了?”
田知源对上祁晗的眼神,承认道:“嗯,小提琴就是我去录的。”
“很不错。”
田知源狐疑,总觉得他那张嘴说不出这么轻易的夸奖:“真话假话?”
祁晗单挑眉,带着调侃的语气道:“对你自己这么不自信?当然是真话,你是不知道,我很挑剔的,假话,我还不屑说。”
田知源被哄得心花怒放,连拍了两下祁晗的胳膊,拍的他皱起眉头:“你小子不是会说话嘛,以后这种话多说,有利于咱们同住同一屋檐下的和谐共处。”
说完大踏步朝前走去,背影都透着开心。
祁晗想起刚才田知源那张笑红的脸蛋:“还挺容易高兴的。”
路过超市,两人一起进去买了瓶醋,祁晗拎着醋瓶正要去结账,没见到田知源跟上,回头看见她站在了冰柜前,隔着一道玻璃柜门,低头看着冰柜里品类各异的雪糕。
“今天下冰雹了,还吃雪糕?真不怕感冒啊。”
祁晗走到田知源身边,看她眼巴巴的隔着一道玻璃盯着她最常吃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田知源吃雪糕的理由充足,似乎是在劝说她自己,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天气越冷就越该吃雪糕,难道不是吗?”
祁晗也不扫她兴,抬手拉开冰柜的柜门,从中拿起一袋送到田知源手边:“那就吃,走吧,结账。”
“我一个人吃啊?你不吃吗?”
田知源没接,偏头定定地看着他。
祁晗摇头,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这个太甜了。”
田知源抿了抿唇。
她有个怪癖,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吃都行,但要是跟人一起,那个人不跟她一起吃,她也不想吃了。
于是道:“那你放回去吧,我也不吃了。”
祁晗奇怪她突然变化的情绪:“你刚刚不还说越冷越该吃吗?怎么又不吃了?”
“你不吃的话,我也不想吃了。”
“为什么?你想吃就吃,不用管我。”
“走吧,结账。”田知源掉头就走。
片刻,两人从超市走出来,田知源心满意足拆开雪糕包装袋咬了一口,冰的她眯起眼睛。
“哇,真的好冰。”
手腕上挂着购物袋的祁晗也拿了一个她的同款雪糕,雪糕缺了一角,他同样被冰的失去表情管理。
两人都哈着白气,不经意地对视一眼,同时别过脸去笑开了。
*
坐电梯上楼,还没走到家,就看到了堆到家门口的一大堆快递和购物袋。
田知源这才想起来看终端,才看到了弹簧床的送达信息以及商场的各家店员发来的讯息。
两人费力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室内。
祁晗在客厅组装弹簧床,田知源回了卧室洗澡洗头,洗完澡包着头发走出浴室,踩着板凳从衣柜最顶上拿出枕套被套来。
田知源是个极度喜新厌旧的三分钟热度,家里四件套因为一时脑热买了很多,花色款式都不同,都取决于她的眼缘。
祁晗刚装好弹簧床,就看见田知源抱着套好被套枕套的被子枕头从卧室走出来。
“我盖之前的被子就行,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田知源看了眼被套上的动画人物,这是时下在六岁及以下小朋友中最流行的动画片的主人公和他的小羊,草绿色的底色很是护眼治愈。
“这多好看啊,你简直没有审美。”
祁晗:“我二十四了,不是四岁。”
田知源关注点跑偏:“我们居然同龄,看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儿,我还以为你比我大至少五个年头呢,你几月的?”
原主是星历2000年8月20的生日,正好和田知源上辈子的生日重合。
“5月。”
祁晗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水润开唇瓣,显得红艳艳的。
说完祁晗就后悔了,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就说出去了?
还有,田知源怎么那么爱打听,直接改名叫田打听算了。
田知源知道了月份也没再细问,放下被子枕头,解开干发帽回卧室吹头发去了,转身时浅蓝色睡裙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弧线。
时隔好久,田知源才重新拥有了一个人的卧室,让她激动的在床上来了一套八段锦。
美美一觉到天亮,田知源换好衣服洗漱完拉开卧室门,看到早就洗漱完的祁晗穿上新衣服围着围裙在做早饭了。
“女人果然要远离家务才能永葆青春。”
饺子端上桌,田知源透过勺子的反光看着自己微微水肿但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的脸蛋,感叹道。
祁晗看了眼田知源面前的碗,她来厨房的时候饺子还在锅里,她就说自己要吃汤饺,让他给她碗里放点酱油鸡精。
他还是第一次见吃饺子不沾醋,泡着兑了饺子汤的酱油吃的人。
田知源看祁晗不知道哪里去搞了一副眼镜戴上,黑框眼镜天生自带书呆子气,在他脸上竟也失效,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文艺青年,斯斯文文的。
黑色连帽卫衣领口露出内里蓝色衬衫的翻领,深色牛仔裤,椅子旁的地上还放了个黑色双肩包。
“你改行了?下海去了?”
田知源满脑子都是祁晗给她的那笔巨款,原来是这样来的吗?
妈呀,她现在不敢确定自己只是个路人甲了。
哪个路人甲能让男主去站街养她?
要是搞个最强路人甲排行榜,田知源绝对能凭借这一项登顶。
“第二个要求……”
祁晗抬手,轻轻扯了下田知源的辫子,她今天走淑女路线,编了个侧边马尾,马尾刚好搭在挨着祁晗坐的那边,被他扯个正着。
田知源吸了口气,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打听,不打听你了,行了吧?你爱干嘛干嘛,我不打听了!”
“今天有事,晚点回来,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祁晗收回揪她辫子的手,继续吃饺子。
田知源赶紧拿起终端,透过屏幕反光看自己的辫子乱没乱。
祁晗看她这动作就好笑,转过去替她看:“没乱,美得很,别照了。”
饭后,各自出门,祁晗去了田知源的反方向。
田知源虽然好奇他想做什么,但也怕他的第二个要求警告,只能暂时压抑住好奇心,坐地铁去美术馆了。
*
今天天气回暖,走出地铁站时天边太阳刚露了个头,晨起的雾气还没彻底散去,丝丝缕缕的凉气钻进衣领,田知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小柴姐。”
田知源被这声喊偏了头,停在路边的黑车降下副驾的车窗,露出驾驶位上混血儿优越的俊美面容。
修身的中领黑色针织薄毛衣勾勒出少年清朗的身形,面颊上打了层薄薄的底,鼻梁上点了颗痣,漂亮的茶色眼睛宛若笼罩雾气的晨光,美好的像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果真应了他的名字。
——秋露重,真珠落袖沾余馥。
“上车吧,我带你去馆里。”
Omega邀请道。
田知源还没忘记上次的停职警告,她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惹上麻烦,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正好走走,前面没多远就是美术馆了,你快走吧,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停车,别被交警开罚单了。”
南馥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强求,车窗升起,发动车子驶离,后视镜里,田知源的影子渐渐远去。
田知源看着南馥那辆车醒目的豪车车标和连号的车牌,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开八百万的车来上一天160的班,连车子保养的钱都不够,这又是何必?
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当全职富二代,做做父母的思想工作算了。
田知源到现场的时候又是一片忙碌,找到裴净媛的时候,她又躲在储物间吃饭。
今天吃肠粉。
见田知源来了,裴净媛还给她递了杯热豆浆,推销道:“尝尝,我们家楼下的甜豆浆,老好喝了。”
田知源插上吸管,喝了口,果然很好喝。
“不错。”
裴净媛眼下都是乌青的黑眼圈,她手头可不止展览一个工作,还要忙下个季度的营销方案和代言人方案,本就忙的脚不沾地,后头还有个给她出难题的麻烦制造机,她恨不得把南梵栓裤腰带上,以便她随时堵住他胡乱发言的意图,省得她在前协调工作,他就在后头扰乱军心,让她“后院”起火。
“你说那个南缠,是怎么做到让每个人都这么烦他的?妈呀,我跟你说,他真是个人才啊。”
“他又干嘛了?”田知源笑问。
裴净媛把筷子插肠粉里,拍了下手:“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昨天晚上就打个交接电话的功夫,他给我把搞灯光测试的人挤兑走了,我上辈子跟他有仇吧,他这么整我,没剩几天了,我还得重新找个灯光测试,重新敲定一遍方案。”
裴净媛一脸心如死灰,抓着田知源的手臂,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根本想不到他的理由是什么?理由是搞灯光那个人工作一会儿就得出去抽两根烟,身上的烟味熏到他了。”
田知源乐死了,手上的豆浆都快拿不稳了。
裴净媛又准备说什么,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急叫停,开门进来的戴着工作牌,一脑门子官司:“裴组你快去看看吧,我们真搞不定南梵了,他和田鸣闹起来了,说什么都要让田鸣滚蛋。”
裴净媛挑了下眉,看向田知源:“田鸣是你们部门的人吧?太子对你们部门的人不满,你这做小领导的,该去面见太子了吧。”
“你是想我去面刺太子吧。”
田知源捧着豆浆笑着起身,点破他的小心思。
裴净媛咬着筷子笑着,不承认:“我可没说这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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