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过半,夜店街仍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即便是再厚的墙也仿佛挡不住酒吧中摇滚炫酷的音乐在拥挤的街道横冲直撞。
摇摇晃晃醉生梦死的人群中有个格外清醒的身形,站在迷眩的霓虹灯下,看着“罗生门”三个大字出神。
他身姿欣长,穿着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虽然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却已经能够支撑得起成熟男装的版型了。
更别说他还有一张俊俏的脸,虽然一直冷着,却挡不住路人频频望来的目光,那些眼神里有的隐晦有的露骨,有的蠢蠢欲动。
“帅哥,来不来一起?”
正打算进门的一群美艳女性熙攘着走来,看到这小奶狗站在门前动也不动,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的,当下就有人起了调戏的念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前根本不存在的灰,靠得极近,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然而面对盛情邀请,他也只是低眉瞄了一眼,便沉默着打掉了肩上那只手,又继续望着罗生门的大门。
没有得到回应的美女倒也不尴尬,媚笑一声便离开了。
“滚开,挡门口干嘛呢?”
有些人就没有这么礼貌了,从他身后经过时毫不客气的将他往旁边推,走过去后还回头咀了一口:“穿这么黑,奔丧还是怎么?”
他往旁边踉跄一步后也只是整理了下衣服,便又继续像一尊石像般屹立在流水般的人群里,遗世独立。
就这样等了不知道多久,他始终涣散的眼神终于在某个人出现时聚焦,随后大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走到那人身后,随着脚步一块前行。
源赖光微微偏头看向后方身侧的人严肃中带着抗拒的模样,又看了看四周混乱的妖魔鬼怪,突然觉得好笑。
“也没让你等很久吧,鬼切?”
“是。”鬼切头低的更低了。
“这不行啊,一到这种情况你就掉链子。”
源赖光走到自己车前停下,鬼切也在他身后一步远停了下来。
“打架你倒是很积极,打听情报就不能指望你。”
“是。”
源赖光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两人一起上了车。
车子出了夜店街后便驶入了畅通无阻的普通大道,凌晨时分的红绿灯在连汽车声都很少的寂静夜里像怪物的眼睛。
源赖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平板上的记录。
罗生门是他关注了挺久的一个酒吧,里面的确是有不法交易,但当时他还不过是个高中生小鬼,他哥怎么都不肯让他深入调查,现在他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似乎这里又白了不少。
“你倒是撒手撒得痛快……”
他关掉了平板,手捏了捏鼻梁,随后搭在开着的车窗窗沿,喃喃自语。
风将他的刘海吹起,似乎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间,却毫无作用。
鬼切自始至终沉默着,偶尔在看后视镜时将目光扫过神色疲惫的源赖光。
他手将方向盘捏紧了些,喉结滚了滚,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酒吞这小子,又是怎么跟罗生门扯上关系的……”
源赖光坐直了,重新打开平板,在一张庞大复杂的人物关系网最旁边写了个酒吞。
*
“罗生门?”茨木停下写试卷的笔,回过头来。
酒吞躺在他床上抛着在哪顺手拿的玩偶,嗯了一声后弹坐起来,颇有些得意地道:“我在那边找了个调酒师的活,凭借本大爷无双的外貌,时薪这个数。”
他拿手比了个耶。
茨木也不知道这个耶后面要加几个零,总不能是二十。他没打算问,又把身子转回去,一边写作业一边说:“真羡慕你不用写作业还能出去打工。”
他今天被酒吞带去了道馆,看他打了两个多小时的拳,结果导致他现在作业都没做完。
“你也可以啊!”酒吞很早就往茨木房间放了把凳子,他将凳子扯过来坐到茨木旁边,看着他白嫩嫩的侧脸,手上的玩偶被他不自觉地捏紧又摩挲。
“我不行……”茨木写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你还会调酒?”
他偏头偏得快,此时才发现酒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得离他特别近,他惊得往后仰去,被酒吞抓住椅子靠背才没摔。
“干嘛!”茨木心有余悸,只是这本该全是惊吓的悸动里又像是掺了什么别的,莫名让他紧张。
“看你好看。”酒吞笑嘻嘻,又接着说,“我什么都会……”
他脑子里记忆迅速在以前茨木帮他做早餐的场景转了一圈,“除了做饭。”
酒吞特别想抱上去,蹭蹭茨木的脸,大男人撒点娇不是什么事。但是主要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就只是一手撑着桌子,半分真实半分做作:“以后我的伙食就靠老婆你了。”
茨木不是第一次听酒吞叫他老婆,虽说当他是在痛快嘴,恼羞的同时又有点兴奋,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让他叫还是不想让他叫,复杂的情绪让他脱口的呵斥都变得结巴了些,气势就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酒吞看着他害羞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在心里直喊苍天啊什么时候让他修成正果。
“你突然打什么工?医生同意了吗?”
茨木知道自己脸皮可能连酒吞脸皮的万分之一厚都没有,立刻转移话题来缓解自己不怎么妙的心理状态。
“我成年了。”酒吞说,“家里已经没有义务管我了。除了那间冰冷的别墅,我什么都没有了。至于医生那边,他说可以,哼,不过是拿我当小白鼠罢了。”
酒吞表现得很夸张,拿起玩偶的小手当作手绢抹泪。茨木要用一个刚从英剧里学来的词语形容他:drama queen。
可他偏生就吃酒吞卖惨这一套,因为他也知道这人说的内容没有丝毫夸张,的确是有这么惨。
为容易心软的自己叹气,茨木还是很担心酒吧的吵闹状态会让他的精神不稳定,于是表情担忧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要注意一点,酒吧都很吵吧,药要时刻带在身上,要是觉得不舒服马上出去,打医生电话或者我的电话也可以。实在不行,我和我妈妈说一声,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自己赚钱……”
茨木开了话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的内容有多么贴心,多么难以让人不想多。
酒吞听着听着,注意力逐渐集中到他的嘴上。
这张小巧的,还有些许干的嘴唇张张合合,吐露着主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感情,在安静的晚上唱着令人感动的歌。
“将自己的宝贵生命舍弃,如此爱着我的人是谁。”
茨木还在苦口婆心地嘱咐,酒吞极小声地,几乎无法被听见地,在对茨木紧紧的注视中轻念。
“甘愿为我沉入深海,以死相殉之人若是存在,”他逐渐念出了声,茨木以为他要说什么,停了下来问他在说什么。
酒吞微笑着念出了最后一句:“那时我将从石像中获得解脱。”
“什么?”茨木愣愣的,酒吞的话没头没脑,刚刚提出疑问,嘴巴突然被含住了。
酒吞前倾着,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撑着桌面,闭着双眼,吻了他。
茨木彻底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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