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心思各异的烤着火,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片宁静,高灏衣服干后,也没有人言说要回去,毕竟那么小的一块空间,挤着也睡不着,还不如坐在这里烤火。
就这样别扭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发了一夜呆的杜文英就下了一个新决定,她要单独上路,昨夜她想了一晚上越想越感觉羞愧难当,理亏在先以至于后来她都不敢正眼瞧高灏,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令人有些窘迫的一瞬间,总之这个队伍她是待不下去了,也没有耐心等鱼儿上钩了,只能主动出击解决潜在问题,然后换个地方找些喜欢的事情做,忘掉那个一回想起就让人浑身上下不自在的瞬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营地,吃罢早饭杜文英独自一人回到营房,取下了腿上的固定的夹板,她的腿伤就这样盲目不自然的好了,因之前她与高灏都比较低调,所以这会也没有人发现这有什么不对劲。
腿伤好后就没有理由再让高灏背着了,也就避免了两个人的尴尬,所以白天的行程杜文英一直都有刻意和高灏分开走。
对此高灏的内心极为火大,想要去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却发现杜文英一路都在躲自己,无论他怎么想方设法的接近,她都有本事将他们的距离拉的远远的,这就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了,明明昨夜还好好的,她还因为担心专门出来寻自己,还为他生火堆,他们还一起烤火,怎么这会就恨不得不认识他似的。
难道她生气了?
杜文英没心思吃晚饭,刚一入夜交代了成五一句,之后就窜的不见人了,高灏左右的寻不见她,心里更加肯定这小妮子是生他气了,故意躲着他,晚饭后他还不死心的在营房周围转悠了好几圈,试图寻找杜文英的身影,可惜徒劳无功,担心这丫头又像之前那样一走了之,赶紧去找成五成六,却从他们口里得知,杜文英发现了一些异常,今夜会在暗中查探,还留下话让他帮忙打好掩护。
高灏心知那小妮子躲猫猫的功力,她要是存心想将自己藏起来那肯定没人能找到她,所以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营房去了。
而他的一举一动蹲在高灌木上的杜文英全都看在眼里,眼看着他进了营房她才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抱着树开始闭目养神,直到后半夜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只余几个巡夜的士兵来回在营房和粮车之间巡察,营地的西边突然传出有一丝细微的声响,一直在假寐的杜文英连忙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就看到意想不到的一幕,她蹲在树上一眼不眨的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居然真的发现了有情况,刚刚她看到巡夜的士兵被人抹脖子了,就在营地西边,抹他脖子的也是一名巡逻士兵,因动静很小,所以没人发现,死去士兵的衣服被人强行脱了下来,阴暗处走出来两个人,一人扛起尸体便离开了,另外一人接过那名巡逻兵手中的衣服,快速的穿上,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黑暗,迅速的回到岗位上。
这些人的动作还真快,她才让太子哥哥以路途劳累为由撤了站岗的士兵只留下巡逻兵,他们就见缝插针的将手伸了进来,还真是会把握时机啊!
看他们的样子只是安插人进来,根本没想今晚动手,杜文英一边留意下面的动静,一边想着办法。
明日路过舟山,那里的地势特别适合设伏,还有一处地方更适合设伏,就是临近钱塘县的恶龙岭,不知这些人会在这两处那一处设伏,目标是太子哥哥还是粮草?还是干脆二者兼具?
思及此杜文英便心生一计,坐在树梢上看着下面那两个若无其事的巡夜人冷笑一声,不管他们目的何在,她总会想办法叫他们显出原形来。
等了一夜也没把杜文英等回来,天亮之后也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高灏整个人都慌了,遂又跑去问成五成六,他们给的答案是,杜文英刚刚有找过他们,他们非常确定她就在附近活动,高灏闻言整个人都丧了起来,从昨天开始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一直充斥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他都有些受不了,心口就像是押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太子收到杜文英送来的消息,也知道了队伍中混进了心怀不轨的人,未免夜长梦多防不胜防,他接受了杜文英的提议,决定改变原定计划的路程,杜文英让成五成六他们故意在军营里散布出消息,说太子欲在到达恶龙岭之前绕道而行,此举当然是为了打破那些人的计划,毕竟之前的行程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想要做手脚的人自然有机会下手。
而恶龙岭虽是距离钱塘最近的一条路,但并非唯一的一条路,绕开恶龙岭还有两条路可以直达钱塘,一是从河西走水路,做官船沿途由那里唯一的漕运大户谢家护送,一是避开恶龙岭从晋阳直接取道,这两条路虽然都会在路上多耽搁那么一两天,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走这两条路中其中的那一条,都比恶龙岭来的安全,且以晋阳都尉封德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办事能力,太守顾城之又素以谨慎著称,以及谢家在河西的声威,没点功力的人还真在这两个地方翻不出点浪花来。
晚饭的时候太子也宣布了要改道的消息,却没有明说要改那条道,所以今夜的露营地舟山脚下将是他们此行唯一动手还有些胜算的地方,杜文英暗中布置好了一切,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那些人有没有胆量出手了。
前半夜巡夜的人还都是些熟面孔,等到后半夜换岗之后,就有些热闹了,杜文英昨夜看到那两个人也赫然在列,一开始还挺正常的,等到寅时过后,他们的眼神便开始活跃起来,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在这期间还有好几个自称吃坏肚子的难民从帐篷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上厕所。
杜文英约莫数了一下可疑人数,竟有三十人之多,来回进出营房上厕所的人,后来都不回营房了,而是直接坐在营房外的火堆旁,有一两个不清状况的士兵,期间还催他们别在外面坐太久快点回去睡觉,但耗不住这些人高深的演技,如此看来他们是打算在今夜动手了。
如此甚好,鱼儿就快要上钩了。
寅时三刻一过,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突然之间就暗了下来,月亮的光辉被云层遮住,光芒再不似之前那样清亮,朦朦胧胧的照在大地上让人看不太真切。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那些人一见天赐良机,瞬间士气大涨,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一连设计捂杀了两名士兵,不过他们也没得意太早,欲要再次动手的时候,被第三名士兵发现异常,连忙吹了口哨,大喊一声有人劫粮草。
那些人见形迹暴露,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纷纷拍地而起开始厮杀,那些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听到打斗声,纷纷拿起武器冲出营帐匆匆忙加入战斗。
杜文英此时并没有加入到营地的战斗中去,而是飞身拦住了一伙从树林子里冲出来欲要前去支援的黑衣人,自然是地雷火先开路,那伙人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地雷火晃了眼睛,瞬间致盲,惊慌之下乱了方寸,开始胡乱挥刀自卫,一部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自己的队友砍死的。
地雷火的功效很短,所以杜文英并没时间也没兴趣看戏,更没有给这伙黑衣人喘息恢复的机会,一招平切割韭菜,直接送大部分的黑衣人去见了阎王。
剩下几个功力高的虽勉强借着耳力从杜文英剑下存活,视力虽也勉强恢复了一半,可因光线不好的原因,现如今他们的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楚东西,连颠带跑的勉强应付着,心知对方这是料定了他们今夜会动手,且还事先准备充足,今夜必不能成事。
退回到小树林边上,此时黑衣人只剩下三个人,且还披红挂彩的负伤严重,他们身后的小树林是他们唯一能活命的希望,只要他们能进到树林里,那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其中一名刺客奋起反击为同伴争取活命机会,另外两名刺客也是当机立断转身欲进小树林。
他们的意图杜文英心里当然清楚,只是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杜文英,毕竟苍松散客的独门绝技就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什么花哨的招式都没有手脚麻利来的实在,一手拧断了一名刺客的脖子,甩出飞剑,剑气所至草木尽断,感觉到身后汹涌而来的剑气,黑衣人心知逃不掉了,回身挥剑应战拼死一搏。
解决完这两个黑衣人,杜文英快速的回到营地,正好拦截住了之前巡夜时以眉目传信的那五个假冒士兵,这五人埋伏在粮草周围,但却苦无机会靠近,现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同伴也大多被杀,只留下几个拼死抵抗的,如今也已经是黔驴技穷,看样子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全军覆没,抢夺不成援军没到太子也杀不了,便按照之前的计划欲要火烧粮草。
很不幸被杜文英当场斩杀,守粮的士兵误以为杜文英也是来劫粮草的,还与杜文英交上了手,幸好被即时赶来的太子给阻止了,之后太子便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杜文英混迹在人群里将所有面孔一一查看了一遍,确定所有可疑人员都已经浮诛这才放下心来。
就此这场由黑衣人策划开局还不错,结局却如此仓促且还烂尾的闹剧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经此一事老百姓们也都心有余悸,恐身边还潜伏着贼人,都自觉的不在跟着赈灾车队,太子仁厚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了足够的粮食,分发给各家各户,就连夜开拔离开了。
急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过了舟山,天也刚好蒙蒙亮,他们停下休整了一下,吃了些早饭,饭后也没多做停留就再次上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晋阳境内,晋阳太守和都尉早已闻讯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并且为了粮草的安全,和太子的安危,他们直接下令全城戒严。
晋阳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位治军颇严的都尉和行事谨慎的太守,因为自他们前后一两年调任到晋阳后,一开始还有人叨叨管的太多,直到后来晋阳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好,那群爱叨叨的百姓也闭了嘴,毕竟谁不喜欢过安心赚小钱钱的太平日子,也正是在这两位大人的完美配合下现如今的晋阳城,已经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繁华大城。
杜文英之前随着师父在晋阳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对着两位大人还算熟悉,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且办事靠谱,所以她很放心,随军进城之后当夜便宿在了太守府,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出门就碰到前来找她的高灏。
杜文英有些不自在的回头想要避开,却被高灏一把给拽住了胳膊。
“文英你这两天干嘛老躲着我?”
“没有啊!谁躲着你了,我只是之前发现了那些贼人,一心想要除掉他们,所以才没有去找你,怎么你找我有事?”杜文英连忙狡辩。
高灏闻言瞬间有些词穷了。
“没…没事。”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尴尬,杜文英有些受不住,连忙借口逃离。
“没事啊!那就好,我还有点事想要去找太子哥哥商量一下,你赶紧回房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哦!那…那你商量完也早点休息。”
杜文英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做贼心虚,那种理亏的感觉让她很难受,打定主意真的不能再逗留了,必须今夜离开,之后两人并肩走出这个小院子,于院门口处分道而行,杜文英前去找太子,高灏回房休息。
回到自己房间后的高灏,越想越觉得杜文英刚刚的回答太过不合常理,哪里像是她说出来的话,毕竟一向不懈跟人解释什么都是直接动手的主,居然给了他一个解释,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其中必有问题。
想通这一点他便连忙冲了出去,风风火火的往太子住的院子里跑,心中不住的祈祷杜文英还在那里,她还在那里。
刚跑到门口就被太子身边的守卫拦住了,问他有什么事,高灏连忙拉着他问道。
“文英,还在里面吗?”
“回六皇子杜小姐刚走没多久,你来的时候没见到她吗?”
高灏来的时候路过杜文英的院子有顺便进去确认一下,知道她确实没有回院子,这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她,现在听守卫这样说,连忙转身去了马厩发现杜文英的墨风也不见了,问了看马的老人,他也说杜文英刚走没一会,连忙让老人给他也牵了一匹快马,不带一丝犹豫的,就顺着府门口守门侍卫所指的方向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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