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置气

赤尧一张手,金错小刀朝他飞来,他一手抓住心念的头,另一手握紧小刀,朝已经空了的眼窝处扎了下去。

丁昭明没见过这种场面,早吓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然他眼前忽的一闪,一道荧光刺破结界强行闯入,飞天女提了血猫,立在结界上空。

不是出不去吗?丁昭明下意识地往身侧一瞧,方六梨还站在原地,那战场的是?

海蚀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道:“分身纵影术!且一影子,竟能在主人盛怒之下抢人!”

飞天女单手提猫,另一只手伸向天中的月亮,月光如织,霎时开始躁动,齐齐冲向飞天女,待到飞天女的手上已经成了一个光球,再次四散开来,来也无影去也无影。

飞天女将月光铺在空中,便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符纸,飞天女往后看,稍稍偏过身子让出空隙来,定界阁里面的方六梨咬破了手指,于虚空中画上咒语,一挥手,咒语便飞向了月光符纸。

荧光四溅,符纸完成后,立刻朝飞天女飞来,裹住了躁动不安的心念。

赤尧立在虚空中,金瞳的映衬下,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且邪性。

飞天女道:“你已取她双眼了,莫不是还想取她命?”

这般说着,抬手将裹着心念的符纸扔向定界阁,自己则快速冲回了方六梨体内。

方六梨面色冷峻,一手抓起丁昭明,快速的退到了桃花树上。

“你砸我定界阁,伤我手下,当有个了结。待我将这煞鬼养好,再与你一战,若你不满想要硬闯,我定界阁也奉陪到底。”

海蚀急奔而去,立在赤尧身侧,劝道:“主人,金瞳近日不稳定,你还不能很好的驾驭,恐不宜恋战,再说飞天女虽不封神,定界阁却是神旨所建,不知深浅,还是不要跟进去为上。”

赤尧打了一整天,早已经筋疲力尽,方才为了一招制敌,不惜大力气造结界祭金瞳,原本这个煞鬼已经要死了,谁知方六梨横插上一脚,原本这种虎口夺人的事最易让人暴怒,无论是谁摊上了,都是不肯罢休的,但是赤尧能有如今的修为,便知他不能一般人,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一点都不马虎。

赤尧非但没有跟上去,反而就地坐下开始打坐。

尚在桃花枝头迎着瑟瑟寒风哆嗦地丁昭明沮丧地说道:“姐姐,赤尧没跟来。”

方六梨好似并不在意,赤尧没跟来,她也就不在树上吹风了,拉着丁昭明从树上下来,道:“椅子给我拉过来。”

丁昭明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方六梨把铜精的伤和心念一双眼睛的事情都怪罪到他的头上。

方六梨躺好了,这才看着狗兮兮地丁昭明说:“从今日起,定界阁不管你的吃食。”

丁昭明见自己好声好气地赔着小心也没换来什么善待,心中不满徒起,拉下脸来嘲讽道:“姐姐打不过他倒也不必拿我出气。”

方六梨在手上捏了一道符一边来回把玩,一边道:“我觉得有些事,是我做错了。”

丁昭明道:“何事?”

方六梨盯着丁昭明,似笑非笑的,只看的丁昭明心里发毛,丁昭明还未做出反应,便被方六梨一道符贴在了额头上,待到丁昭明开始在地上打滚哭嚎之时,方六梨才闲闲地道:“我是从一开始,就太纵着你了。”

方六梨抬手捡了一片飘落下来的桃花,放在掌心,又轻轻吹走了。

“你当我定界阁是什么地方?你或许是觉得你那哥哥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我瞧你也别得意了,那哥哥虽说是因你来的,但是一来便放倒了铜精,复又和我刀剑相见,且他那手下见到你,一句话没问你,瞧都没瞧你一眼,直冲着我来了,哪有半点关心你这个人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来这一趟,救你是没错,但是重点在这个救上,并非在这个你上。怕是说句难听的,救回去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尸首,他全然不在意吧。这般明显了,你觉得我还会想用你要挟他吗?我不让你吃饭,只是觉得不高兴了,罚着你玩罢了。”

方六梨说完,哼哼的笑了两声,这笑声满是嘲讽,轻轻的,带着细刺,直戳到你心里。

方才还在死命挣扎的丁昭明,听了这话,咬住了牙,强忍着痛苦变得一声不吭。

方六梨望过去,丁昭明双手紧握,紧咬着牙根,不肯吱声,脖颈处因为太用力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要瞪出去这般可怖。他在置气,或许也是恼羞成怒了。只是这置气是给她方六梨看的,还是给外面的赤尧看到的,便不得而知了。

方六梨又笑了一下,喝完最后一杯茶,起身慢悠悠地将桌上的茶杯收了起来,一挥手,茶具回归南厢房,方六梨收拾完了,拍拍手没看地上蜷成一团的丁昭明,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主屋。

定界阁关灯了,躲在阴影出的海蚀扑棱棱飞回去,变成人型道:“主子,昭爷受刑了。”

赤尧没有睁眼:“厉害吗?”

“瞧着就是些皮肉之苦,只是……”

“只是什么?”

“定界阁那女主人回房了,昭爷自己蜷在地上,不肯出声。”

赤尧睁开眼睛,道:“他怎的突然有骨气了?”

海蚀道:“属下方才听到,似是定界阁女主人说起,主子,主子不在意昭爷死活,她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迁怒于昭爷的。”

赤尧停止了调息,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才又调整气息重新开始打坐:“不合时宜的骨气,蠢。”

定界阁漆黑的寝室里,方六梨收回耳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挥手,帐顶便出现了星空,星光柔和,照在她身上微微反着光。你若细看,当能发现,这光,在慢慢被她吸收。

方六梨放心的睡了过去。

讨厌不讨厌,在意不在意的,真是很难说呢,刚一得知丁昭明被困在定界阁,立马单枪匹马带了心腹闯院。这兄弟两个,也是挺有意思的。

天大亮的时候,方六梨伸着懒腰从主屋出来,定界阁现下下一片狼藉,地上躺着疼晕了的丁昭明,已经醒了的铜精依旧守在门外侧,桃花树上挂着正在休养生息的心念。

铜精滚了一个苹果进来,方六梨捡起来吃了几口,放在桌上道:“没有饼好吃。”

说完,走到丁昭明面前,将他头上的符轻轻揭了去。

门外赤尧主仆还守在那里,海蚀又一次扑棱棱的飞回去了,小声道:“符揭了,飞天女不见了,不死妖守的严实,再多的我就看不到了。”

赤尧点点头,继续打坐,海蚀变成子规鸟,落在了他的肩头。

方六梨去了符纸里面,她捏了个诀让自己变小了,进到符纸里面又恢复了原样,符纸里面别有洞天,是个雾气缭绕的巨大的虚无世界。

方六梨走了好一会,失重的感觉十分不舒服,索性自己捏诀刮了一阵小风,吹散了雾气,心念,不,现在是心念的本体——一条小小的青龙,正缩在雾气一角来回翻腾疗伤,青龙双眼紧闭,眼角还有溢出的血珠,感觉到方六梨的脚步声,青龙停下来,找了个地方蜷在一起,朝方六梨道:“你来了?”

方六梨道:“伤如何了?”

“除了眼睛,其余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阿梨,你别担心我。”

这样柔柔弱弱的声音,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平日里煞鬼示人的黑猫简直是千差万别。

方六梨道:“你在这符阵里再养上些日子,我料想到昨日一战凶险,没想到这么凶险,伤你那东西,不知是什么神器,连我都是少见。六界许久没出这样的高手了,下面也不需要你应战了,你且放心养着,你的眼睛,我不能保你恢复如初,起码能让你瞧的见人。”

心念甩甩头,心疼地朝着方六梨,柔声道:“你昨日又滴血给我了?这符阵,也是你耗费精血画的吧,阿梨,你的血肉不比我们,娘胎里给的,有骨生血,有血养肉,我们的血肉是可以重生的,你是从开智便使力,千年万年方才自己塑了一个□□,少一滴血便要再养上一两年才能再要回来,莫为了我再浪费了。”

方六梨不以为意道:“这点子血倒还是有的。”

心念用一种自嘲的口气哀婉的说道:“虽说有些心疼你的血,但是说句自私的话,你我也有三四百年未曾见面了,若不是你这些血压着我的煞气,你我恐怕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再见到。本来睡了三四百年一觉醒来眼睛没了应是件不开心的事情,可是如今见到你了,又觉得也没什么了。”

心念笑的十分满足,甚至还抬起头来蹭了蹭方六梨的指尖,方六梨觉得指尖有些痒,想往后缩但是怕拂了心念的意,便强忍着,她想起一事,觉得不应在这时候开口,但又怕不是她开口由外人来说,反而更让心念难过:“你知道若不是门口来了个找事的,我已经准备要送你走了吗?”

心念吃惊地抬起头来,担忧地说:“我是不是又惹祸了?”

“你怎么不怪我?”

心念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十分严肃地说:“阿梨,我的煞气越来越重,这终究是个祸害,几百年前我就劝你讲我毁了你不肯听,阿梨,我现在要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是我再有什么事情,你马上将我毁了,你知道怎么做的,只要你……”

方六梨打断她的话道:“嘘,隔墙有耳,你我知道就好,莫说出来。”

心念脸上带着一丝哀婉,她慢慢地绕了几圈,然后摸索着够到了方六梨的手指尖,探了探,然后不甚便利的爬到了方六里的手掌上,大约到了掌心的位置,十分眷恋的盘起来蜷着取暖。

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久,方六梨担心心念的伤,担心她现在身上疼,一动也不敢动,心念无不担忧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好半天,心念探起头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阿梨,不成,你还是要答应我。”

方六梨伸手去摸心念的头,心念感觉到了方六梨的指尖抵在自己头顶上,心里十分愉悦,人也变得更加柔软,低了头去蹭她的指尖。

方六梨道:“心念,我大约已经有办法帮你了。你不用担心给我惹麻烦,好好养伤。”

心念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只愿意享受二人难得一见的温情,并不愿意说其他的话来打扰这片刻时间。

方六梨走的时候,心念要去送她,方六梨仔细叮嘱了心念一定要静下心来把身子养好,就算好了,也不可立时就出来,多修养上几日。

心念“哎哎”的应着,方六梨便要走,心念感觉到她越走越远,静待了好半天,有些怅然若失地追上去:“阿梨,你说你有办法救我我相信你。”

没有回应,大约是人已经走了,心念有些失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自己笑笑,又觉得还有话没有说完,抬起头兀自自言自语道:“阿梨总是有法子的,就像是多年前,我煞气缠身已经被判了七世暴戾不得好死的命,阿梨都能替我改了,所以我相信你,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一道荧光一闪而过,心念正在摸索着往回走,并没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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