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沈姝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方才在湖里呛了水，随着把水咳出去，才好受了些。
“姑娘你没事吧？”命小厮下水救人的锦衣公子上前关切的问道。
四月的天虽暖了，但湖水还是很凉的。沈姝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此时被风一吹，冷的直打颤。
沈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明明在卧房里睡觉，怎么会落水？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沈姝环顾四周，看到了湖水，草地，和岸边的垂柳，不远处的游人，还有近前的锦衣公子一行人。
沈姝低下头，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正是昨晚睡前换上的亵衣。单薄的白色亵衣，被水打湿后牢牢的贴在身上，甚至能够映出胸前的红点。
“啊——”沈姝一声尖叫，连忙环胸抱住自己。此时此刻，她只恨不得自己在做梦。尽管身边的一切都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锦衣公子也反应过来沈姝此时的不妥，他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袍，好心的给沈姝披上。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家马车停的不远，可以送姑娘一程。”锦衣公子的朋友说道。
沈姝脑子里乱糟糟的，很不想自报家门，然而她连身在何处都搞不清楚，靠她自己要如何回府？
“多谢诸位搭救，我家住康平里……”沈姝裹着袍子站起来，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因为有人落水，不少游人凑过来看热闹，此时沈姝他们周围已经聚拢起不少人。
沈姝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将头埋的很低。然而就算是这样，人群中依然有人认出了她来。
“咦，这莫不是沈御史家的二姑娘？”一位着绛紫色衣裙的夫人出声道。
“听声音像。”她旁边的那位夫人也出声附和。
沈姝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婉转悦耳如出谷黄莺。出门交际时，不知得了多少夫人小姐的夸赞和羡慕。沈姝曾经亦为自己的这把好嗓子得意。
然而此时此刻，恰恰是她的嗓音暴露了她极力想要隐瞒的身份。沈姝欲哭无泪，大脑一片空白，最后都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府。
……
镜湖是京城人们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当时又有不少人在场。
因此沈御史家的二小姐在镜湖落水，被福记钱庄小少爷身边的小厮所救，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京中传开了。
一时间，惹得人们议论纷纷。
实在是沈嫣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人们还能想起当初的震惊。
沈家嫡长女当初落水，在许多人看来，性质并没有多严重，本不至于闹到最后那个地步。
未婚夫赵文宣已经发话愿意娶，可谁想到沈御史会那般迂腐和固执，死活把嫡长女送去了庵里，最后没几天就病死了。
沈家悄悄把人葬了，但消息灵通的人家谁不知道。
就因为落水被外男所救，好好的一个嫡长女就这么被逼死了。当时消息一出，可是惊掉了京中不少人的下巴。
人们纷纷同情沈嫣，认为沈怀民这个当爹的太无情。
沸沸扬扬议论了好一阵子，眼看两个月过去了，人们早就去关注其他的新鲜事。
可谁想到啊，沈家又一个女儿落水了！
这回是嫡次女，听说半个月之后就要成亲了，嫁的正是新科进士赵文宣。
人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拉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讨论两句。沈家嫡次女的事情一日之间成为京城头条，热度还在蹭蹭蹭往上涨。
“哎，听说了吗，沈御史家的二小姐掉进镜湖被外男救了？”茶馆里，甲对乙说。
“嗐，这谁不知道，我早就听说了。”乙说道。
“你说沈家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好端端的两个嫡女接连落水？”甲问。
“你不知道吗？”乙问。见甲一脸茫然，这才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禁生出一丝优越感来。
“据说啊，是赵进士克妻。”乙一脸神秘兮兮，“赵进士祖籍直隶，他在老家时就定过亲，是他的娘家表妹。可是定亲才不到半年，表妹就掉进水里淹死了。”
“嚯，真的假的？！”甲吓了一跳。
乙信誓旦旦：“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可是赵进士的同乡说的。上次沈家大小姐出事的时候京中就有传言，你这消息不灵通啊。”
“嘶——”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动忽略了甲的后半句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两个三个，三个未婚妻都落水了，到现在已经死了两个，竟恐怖如斯？！”
“谁说不是呢。”乙回道。
这时邻桌的丙插嘴了：“什么克妻？我看这分明是**！赵进士娘家表妹我不知道，暂且不谈。咱就说他的前未婚妻，沈家的嫡长女，分明是被亲爹沈御史逼死的。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丙的声音很大，茶馆里的人都听见了，不少人表示赞同。
乙被驳了面子，不高兴了，他大声反驳道：“那你说沈二小姐是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不在府里待着，怎么会突然掉进镜湖里？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落水，要说这是巧合，说出来大家伙信吗？反正我是不信，这分明是天意。赵进士命中带煞，专门克妻。”
茶馆里的人听了，亦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
“是极。”
“我也觉得赵进士克妻。”
“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赵进士这煞看来属水，专把未婚妻往水里克。”
……
丙闻言高声说道：“沈二小姐缘何会掉进镜湖？要我说，大概是报应吧。”
此言一出，茶馆里就是一静。有人忍不住问道：“哦？为何这样说？”
丙言：“先说沈大小姐缘何落水？你们不会以为这是桩意外吧？依我看，这八成是后宅阴私。赵进士年纪轻轻才学出众，又长的一表人才，多招闺阁小姐们喜欢啊。哪怕明知道他有婚约在身，但依然架不住赵进士魅力大啊。有婚约又怎样，把他的未婚妻除掉不就好了？看看沈大小姐被送去庵里之后，婚约对象火速就换成了二小姐，你们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吗？”
“嘶——”
听丙说完，茶馆里的客人们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细思极恐。
“你的意思是，沈二小姐为了争夫，出手害了沈大小姐？”有人说道。
丙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家都有眼睛，会看。从沈府到镜湖，中间隔了小半座城。沈二小姐一个闺阁小姐，她不在府里待着，为何会大老远的一个人跑来镜湖，连个丫鬟仆从都不带，听说她被救上来时身上仅着亵衣？”
说到此处，丙顿了顿，见大家全都若有所思，便继续往下说道：“从古至今，向来有冤魂索命一说。沈大小姐死得冤枉，死后不甘心，回来报复害她的人也情有可原。”
乍一听见神神鬼鬼之事，客人们不禁背后发凉。然而仔细思索一番，又觉得丙的话很有道理。
有人一拍桌子，赞同的说道：“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目前的结果来看，沈二小姐亦是落水失节，正正好和沈大小姐的遭遇对上了。这若不是冤魂复仇，谁又有那么大的怨恨，要如此对付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呢？”
茶馆里的客人们纷纷点头，还有人出言附和。
只有乙因被抢了风头，不满的出声反驳：“什么冤魂索命？你既不信赵进士克妻，又为何会信沈大小姐死后报复这种神鬼之事？”
“还有，你既然说沈大小姐落水是被二小姐所害，为了争夫。那二小姐落水，焉又不知亦是被其他人所害？毕竟照你说的，赵进士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多招闺阁小姐们喜欢啊。”乙阴阳怪气的冲丙说道。
乙的话出口，客人中亦不乏认同者。反正事情现在也没个定论，当然是随大家讨论喽。
丙被乙驳斥，面上却不见恼意，他慢条斯理的张嘴说道：“这位兄台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沈二小姐若是被其他人所害，那这个人要么身份贵重，要么本事了得。”
“怎么说？”有人自发做起了捧哏儿。
丙低头呷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我方才便说了，从沈府到镜湖，几乎横跨小半座城。沈二小姐孤身一人衣冠不整的出现在镜湖，就够离奇的。婚期将近，听闻沈二小姐近来一直待在府中备嫁，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她身边想必也是仆从环绕，极少一人独处。那她此次掉进镜湖，难道是她夜里梦游？”
丙说到此处，自己先摇了摇头，否定道：“即便是夜里，沈府也不可能没人值夜。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能自己走出府去，最后走到那么远的镜湖，还没人发现？”
“既然不是自己过去的，那就必然是被人掳走。沈家也算高门大户，府中不说戒备森严，想必也不会是个筛子。能够从沈府把人掳走，却没有惊动家丁护卫，你可以说是沈府一时不察，疏于防范。但从沈府一路来到镜湖，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沈二小姐落水时，周围的人也说没有看见可疑之人。那敢问这是如何做到的？”
“如此神鬼莫测，不留痕迹，所以我才说此人要么身份贵重，要么本事了得啊……”丙环顾一圈众人，最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众人顺着他的思路一琢磨，不由打了个冷颤。这事儿吧，还真是有些邪乎。
唯独乙像是和丙杠上了，站出来斥责道：“你这是在影射谁？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证据吗？哼，大伙儿别听他的，我看他分明是不安好心，妖言惑众！”
丙听了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过是顺着兄台的说法稍微分析了一下，事情目前还没有定论，谁也不知道内情如何。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嘛。反正我是觉得，沈二小姐落水一事，比起人为，更像是冤魂报复。”
茶馆里客人们纷纷讨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不知是谁来了一句：“沈御史这次还要把女儿送去尼姑庵里吗？”
茶馆内顿时一静。
“扑哧……”一人笑出了声。
众人便接二连三的跟着笑了起来。茶馆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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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炮灰嫡长女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