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灯节。这一天，按照北方地区的习俗，要吃汤圆，赏花灯。

京城的上元灯会是格外热闹的，商家一早就做好各种形状和颜色的花灯，只等节日当天挂出来。

各色花灯争奇斗艳的同时，将京城的夜晚映照的明亮又美丽。

还有小贩沿街售卖，小吃零食，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在这一天，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几乎都会出来游玩。即便是家中规矩严苛的，也不会阻止妻女在这一天出来热闹一下。

对于年轻男女来说，上元节的意义又格外不同，充满了浪漫色彩。

因为这是个可以结识异性，对有好感的异性赠送礼物的日子。甚至男女可以大大方方的约会，而不会受到攻讦，有损名声。

由此可以想见上元灯会这一天会有多热闹，大街上人头攒动，即便还没到人挤人的地步，却也相去不远了。

江澜和两个同窗结伴出来赏灯，不知何时被人流分散，最后只剩下江澜一人。

不过江澜也不着急，都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丢不了，逛完各自回家便是。

江澜手里提着盏鲤鱼形状的花灯，脸上戴着面具。花灯是猜灯谜赢来的，至于面具，则是在路边小摊上买的。

没办法，江澜这张脸这身气质太过招人。走在街上，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就是许多男人都看的眼睛发直。

还有上来搭讪送荷包送香囊送发簪的，上元节这天的年轻男女，总是要比平常大胆的多。

江澜见势不妙，赶紧买了个面具把脸遮住，这才好多了。

灯火辉煌，浪漫热闹，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偏偏有一些人趁机行恶事。

江澜远远的便看见一妇人用手帕悄悄捂晕一名落单的女童，然后抱起女童匆匆离去。

那女童约摸七八岁年纪，个子矮小，妇人又做的隐蔽，周围竟无人发现。

女童趴在妇人肩膀上一动不动，旁人见了也只当她是睡着了，而不会多想。

谁叫那妇人看着一脸和善，表情也自然的很，一点都看不出紧张和心虚来。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她是个坏人。

若非江澜五感灵敏，亲眼看到了她干坏事的那一幕，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人是个人贩子，而女童就这么被拐走了。

江澜眼中漫上寒意，却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看那妇人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成熟的人贩子，绝大部分都有同伙有组织，不可能单蹦一个人出来搞事情。

因此江澜打算顺藤摸瓜，然后一锅端了。

江澜远远的跟着那妇人，看着妇人上了一辆路边停着的马车。赶车的车夫是个相貌老实忠厚的汉子，他也不多话，见妇人坐稳，便赶着马车动起来。

江澜神识一扫，发现车厢里除了妇人刚放进去的那名女童之外，竟还有三名孩童。

江澜一路跟着马车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小巷。马车在巷子尽头那户门前停下，妇人上前扣门。

“谁呀？”门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

“是我。”妇人回。

门吱呀一声打开，汉子赶着马车驶了进去。

这里就是人贩子的窝点了吧，江澜放开神识查探了一下整座宅院，很快就摸清楚了里面的房屋分布以及人员构成。

这个团伙除了那名妇人和赶车的汉子，以及刚才来开门的男子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只是回来一趟又走了，继续出去拐人去了。这是江澜听三人交谈从中得到的信息。

这座宅子不大，就一进的院子，加上柴房不过才五间屋子。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东屋下面还藏着个地下室，约摸九尺见方，七尺来深。

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四名孩童和一名半大少女，所有人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嘴里面塞着布巾。有还在昏迷中的，也有已经醒来的，发现自身处境，在那默默垂泪。

妇人和赶车的汉子把新拐来的几名孩童放下，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就又要出门寻摸新目标。

江澜当然不会放任他们出去继续做坏事，两下把人拍晕。两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你是谁？你对我叔叔婶婶做了什么？”在宅子里留守的年轻男子发现了闯进来的江澜，一脸警惕的问道。

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江澜知道。

江澜也不和他废话，欺身向男人攻去。

男人也抽出匕首，向江澜攻来。只一个回合，男人就同方才的两人一样，昏倒在了地上。

江澜把三人拖进东屋，找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把嘴塞住，这才把年轻男人弄醒问话。

要问是怎么弄醒的，江澜可没跟他客气。照着腿上踩一脚，这一脚下去，骨折没商量。

男人生生给疼醒了，想要发出惨叫，奈何嘴里塞着布巾，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你们一共有几个同伙？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老实交代，不然——”江澜说着又往男人腿上踩了一脚。这一脚毫不留情，本就骨折的腿再次伤上加伤，看着都变形了。

男人疼的面孔扭曲，额上冷汗直冒，赶紧乖乖点头。江澜这才取出他口中的布巾。

等男人交代清楚，江澜又一个手刀将他砍晕。然后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手段将妇人和赶车汉子弄醒审问。

经过惨无人道的审问，当然这是在三名人贩子看来，江澜可不觉得。人贩子这种可恨的存在，按照大周朝律例，抓到就是个死。

哪怕江澜动用私刑审问，也根本不算什么。这毕竟是古代不是现代，是人治大于法治的时代。

江澜得知他们还有两名同伙，是一男一女两口子。两人是年轻男子的爹娘，是赶车汉子的兄嫂。

这一大家子从事这个行当已经有七八年之久，拐骗过的少女孩童少说也有两百多人。具体数目多少，他们早已记不清。

反正主要趁着节日人多的时候上街拐人，上元和七夕是最好下手的，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川流不息的人群是他们天然的帮手和掩护，不仅给他们带来了许多机会，还方便他们动手。

当失踪孩童的家人想要找人的时候，他们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流中。即便报官，京兆府的捕快们也只能望着人群兴叹。

他们专挑那些长的好看的孩童和少年下手，不拘男女。小到两三岁，大到十四五岁，只要长的好看并且落单的，就是他们的目标。

拐到人之后，他们会想办法运到外地。他们有经常合作的秦楼楚馆，往往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些年，他们靠着拐卖人口挣了不少银子。不仅买房置地，还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这样堪称暴利的买卖，一年只消来上这么两三回。再加上他们出手也谨慎，因此一直没有被人抓到过。

这些年拐卖的人里，多是普通人家的孩童，偶尔有一些出身官宦富贵之家的。但到了他们手上，全都逃不出被卖的命运。

当然，三人没有和江澜交代这些细节的事情，江澜也没问。

她只是大略的了解了一下，主要搞清楚他们有几个同伙。至于剩下的，那是官府的事情，江澜不会越俎代庖。

江澜在宅子里静静的等着，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是一对中年汉子和妇人，同先前那对夫妻一样，也是赶着马车回来。车厢里挤挤挨挨的躺了三个孩子。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江澜直接上前将人贩子夫妻拿下。

接下来，就该通知京兆府来善后了。江澜花了点银子请人帮忙报官，自己则是在宅子里坐镇，顺便把被拐来的孩子们放出来。

话说另一头，工部尚书孟大人家都快急疯了。家中幼女失踪已经将近三个时辰，家里所有人手都被派出去找人了。

可眼看就要到子时，人却还没有找到。孟夫人哭天抹泪，几欲昏厥。孟大小姐也哭的眼睛都肿了，谁叫小妹是因为和她闹别扭才丢的。

这么久找不到人，她都不敢想小妹会遭遇什么。每逢上元灯会，正是拐子猖獗的时候，小妹她……

孟大小姐打了个冷颤，内心极度抵触这一猜测。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你们万万保佑小妹平安无事……

在孟大小姐求神拜佛的时候，孟家的大公子孟廷芳正在京兆府衙门里。他的好友陆钰在一旁陪同。

京兆府尹张大人拿袖子不停擦汗，明明外面天寒地冻，他却像是处在三伏天。

也难怪他这副情状，堂堂工部尚书家的千金丢了，这可不像寻常百姓家丢了孩子。若是找不回来，他已经能想象到回头孟尚书在朝堂上会如何参他了。

京兆府尹张大人内心暗暗叫苦，就在此时，一名衙役快步走进内室，禀报道：“大人，有人前来报案，说在城南燕子胡同发现了拐子。”

“什么？快召他进来！”张大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难掩激动的说道。

孟廷芳听见这个消息也不免有些躁动，待报案之人进来把情况一说，当即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虽然报案之人语焉不详，说的不甚清楚，但这是这么久以来得到的唯一一条消息。不论如何，他都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于是孟廷芳、陆钰、张大人，以及三名捕快，一行人齐齐出动向着城南进发。

不是张大人不想多带人，而是府衙里的人手先前大半都被他派出去寻人了，剩下的就这么几个。

燕子胡同尽头的宅子里，江澜正被五六个孩子围着。这是已经醒来的，还有好几个仍旧处于昏迷中，被江澜安置在了卧房里。

“神仙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我想我娘了！”

“我也想我娘，还想我爹！”

……

孩子们叽叽喳喳，江澜只好将之前安抚他们的话拿出来再说一遍：“等官府的大人们到了就好了，他们会送你们回家的。”

“那官府的大人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江澜耐心安抚：“应该快了，你们莫要着急。”

“江大哥，你也坐下来歇一歇。”一名半大少女搬了张凳子过来，双眼满含羞涩的望着江澜说道。

少女约摸十一二岁，大眼睛瓜子脸，长的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少女正是工部尚书孟大人家丢失的小女儿孟月瑶。自被江澜从漆黑的地下室里救出来后，就是这副表现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都是爱情故事里最经典的开端。

对于孟二小姐来说，江澜是救她于危难的大英雄，偏还长的如此好看，气度不凡。孟二小姐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因此对江澜产生好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澜明白这些，却也认为时间足以改变一切，随着长大成熟，少年人的心思是会变的。因此不必太过在意，淡然处之就好。

“多谢孟姑娘。”江澜接过凳子，礼貌客气的道谢。

“江大哥叫我月瑶就好。”孟月瑶红着脸说道。

江澜一板一眼回道：“不可直呼姑娘家闺名。”

孟月瑶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意，嗔了江澜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江澜率先说道：

“外面有些动静，许是京兆府的人来了，我出去看看。”

江澜提着灯笼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正见一行人骑马拐进巷子里。其中一人穿着官服戴着官帽，后面还跟着一队捕快。

江澜不由松了口气，提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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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炮灰嫡长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