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人的性情和认知不同,同件事,同个阵营中的人照样感受悬殊。

府衙前被看客们围得摩肩接踵但自然有给闹事者们留着足够宽敞的空地,大理寺卿劝住佟家人后派衙役搬两把座椅来给佟老太太和似有抱恙的英王妃,还备上了茶水糕点,就她们母女俩有座有茶,老太太使个眼神,英王妃不满地叫多备些座椅和茶点来。

大理寺卿好说话地让衙役准备,霍雄鹰直翻白眼,这德行,霍鸳娇姐妹都比不过。

衙役们再搬五把椅子来给佟梦奭夫妇、佟梦姿和顺郡王妃佟梦如还有霍振羽,佟梦姿和佟梦奭早疲累了,当然坐,顺郡王妃和霍振羽以及佟大太太则都拒绝了。

脸颊肿起的佟大太太懊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知道晏家竟然这么不顾亲戚情份和英王妃的体面,无论如何她都得拦着,闹成这样让她两个儿子还怎么娶妻?!可她却还不知想想他们是要跟晏家结仇,欲逼死人家还想对方不该反抗,有这种滑稽事吗?

她倒不忧虑女儿,她可不认为她女儿会落选,至多是要从低位嫔御慢慢熬起罢了。

可惜他们七位中唯独顺郡王妃佟梦如苦涩,苦涩猜到佟家今后都不会再有好过了,她恐怕也要被继子夫妇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们这几年得意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她颓丧地瞥过母亲和长兄长姐,这母亲和大哥大姐真可笑啊,到此刻竟还自以为能拿捏晏家。

诚如顺郡王妃的猜想,佟老太太倔强着不肯向现实低头不愿意接受她的美好设想破灭,英王妃佟梦娴暴怒那孽障竟敢如此猖狂害她难以面对娘家人;佟梦奭在恨,恨得面目扭曲简直想把晏家霍家和所有见过他丢脸的好事者全撕碎,恨毒得几乎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他虽低着头,对面站着的几位差不多都能察觉到这位散发着的强烈怒火痛恨,大理寺卿老脸维持微笑没任何变化。顺郡王世子讥讽,佟梦奭可真是平庸无能且心量狭隘的典型了,佟尚书摊到这种嫡长子还放纵他,哪怕没与姻亲们交恶,佟家都休想逃过败落。

相对母亲兄姐,佟梦姿的心态就平和得多了,毕竟对她没什么影响,就算晏家不肯相帮可能会害得她女儿不能做娘娘,到底不妨碍她儿女的锦绣前程。霍家势焰熏天,她的蓁蓁还有皇太后姑母根本不愁嫁,今日这事伤不到他们分毫有甚可忧。

然被亲娘认为伤不到他们分毫的闹事委实大大伤到霍振羽的自尊了,霍振羽屈辱难堪,二十年都没像今日这般屈辱难堪过,他脑浑噩脸发烫,他想很多,甚至生出恨意,恨霍雄鹰非得拦着不让他们走让他们像笑话似的任人指摘,乃至恨到晏霁之。

他就应承下来有何难,他是对母亲连这点孝心都没有还是就见不得他们好啊?!

佟老太太吃饱喝足再要离开,又被拦住,和霍雄鹰又快吵起来时,霍漓江总算到了。

霍漓江是带着大批人招摇过市而来,还有京兆尹率官差陪同,看客们见状让出通道。佟梦姿下意识站起来,佟老太太真嫌女儿不争气地斥责她坐下,佟梦姿转念想,她就坐下吧,她和儿女们就看看霍漓江是否真要偏向霍雄鹰连妻儿都不想要了?!

霍雄鹰和顺郡王世子夫妇还有晏琼勋忙迎上前问候,大理寺卿笑着和两位同僚见礼。

随佟家表哥表姐隐在人群中的霍蓁蓁看这幕很不是滋味地扯丝帕,霍雄鹰跟她娘和哥哥吵得那么凶,他们和佟家都嘲弄霍雄鹰在胡说八道扯谎瞎编,他只是个侄儿,霍漓江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妻儿亲骨肉反偏向他,哪想这会儿这爹居然真和霍雄鹰亲亲热热的。

霍振羽忍不住眼眶红了,站在母亲身后就不动,像是犯倔要较劲,他就想看他爹能先来向他们示好。然而示好还没见到,霍振羽和佟家人就先看到了那群被绑着的奴婢。

佟梦姿和佟老太太他们还没发作,霍漓江带来的那群护卫直直向他们冲过来抓起今早跟他们出府的奴婢就绑,霍振羽眼睁睁看这幕发生,惊得难以置信:“爹?!”

英王妃佟梦娴差点被这些护卫吓到,错愕之余想这二妹真不中用。护卫们抓到人就撤,没有被绑的即不属于佟梦姿从佟家带进霍家的那些奴婢默默跟着返回霍家的阵营。

佟梦姿要制止被她母亲挡在前,佟老太太勃然站起险把她坐的椅子掀翻,火冒三丈道:“反了,简直反了,霍漓江你还不快把他们放开,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岳母吗?”

“要不,我现在把你二女儿佟梦姿休掉,你再递张状纸告前女婿不孝?”

现场霎时犹如豁然轻快般爆发出成片捧腹大笑,霍振羽陡然间倍觉窝囊,佟梦姿冷笑,佟老太太被激得捧着心口弯腰急喘,她身边的嬷嬷忙给老夫人拍背顺气。佟梦奭愤恨得满脸想将之抽筋扒皮的狰狞,可饶是如此痛恨,他也没想出面和霍漓江硬刚。

英王妃佟梦娴倒想出头,但霍漓江对她这大姨姐从来没恭敬过,她怎么出头?顺郡王妃和佟大太太更不用想,观众看嚣张的佟家人竟就这样被压制住了,更乐了。

霍漓江冲侄儿摆摆手,霍雄鹰带俩护卫冲进人群揪出隐藏着的霍蓁蓁。霍蓁蓁傻眼了,被拽着走都没反应过来,她在人群里藏好好的,霍雄鹰怎么找到她的?啊……不是,意识到她在被围观,霍蓁蓁忙想把自己藏起来,佟家这样狼狈,她的脸也被丢光了。

佟妙兮的处境更甚,霍雄鹰冲过来把霍蓁蓁拽走相当于把她也曝露了,她脸火辣辣烫,觉得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佟卓伦闭闭眼压住苦味,让二弟护着妹妹先回家去。

刚被拽出人群,霍蓁蓁猛地被刺耳又熟悉的尖叫惊吓了跳,她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两个大丫鬟只剩祖母给她的婢女还站着,她奶娘的女儿被护卫绑成麻花了。

她数十步外,佟梦姿数着,她从佟家带进霍家的奴婢全都被绑起来了,一个都没落下,连管田庄的陪嫁和奴婢生的孩儿都没落下,连已经给振羽做妾的丫鬟都被绑来了。

“你在做什么,你还真相信霍雄鹰指的我的奴婢们贪墨吗?”佟梦姿怒道:“难道你都看不出这是大房的阴谋吗,大房想把我的心腹拔起好削弱我们在霍家的势力!”

对于这点,霍雄鹰都懒得再跟他们吵了。好些看客讥笑这位兴献侯夫人,霍漓江难道还能不如她,既然霍漓江都亲自出面要处置这群奴婢,她还跟丈夫对着干能落什么好?

霍振羽疾跑冲去要给奴婢们松绑,未料护卫竟敢阻挡他,他咬咬牙出手把护卫甩开,哪想这群护卫居然敢跟他动手?!霍振羽简直不敢信,转头冲他爹吼:“爹?!”

佟梦姿要帮衬反被佟老太太拉住,顺郡王妃佟梦如看着直想讽刺,这俩姐姐真是都眼瞎的还看不出来父母兄嫂都巴不得外孙们跟自家交恶才好。多数看客是看霍振羽真可笑,他爹刚抓人绑起来,他就要拆亲爹的台,还怨护卫阻拦他,这脑子真没生锈吗?

霍漓江随意道:“从授康十五年起,十八年,霍家被这群奴婢贪墨掉八千两银子。”

佟梦娴带到晏家的奴婢早都已经在幻想将来帮着接管英王府了,佟梦姿带到霍家的奴婢又何曾待遇差过,谁受得了这种突变,此刻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就全在拼命挣扎。

长随让小厮们把带来的大摞账本摆出来,其实这类事不归大理寺管归京兆府衙管,但既然在大理寺衙门前闹的事,就当来给大家伙看个整场,这不,侯爷都请京兆尹同来了。

“霍漓江?!”刚被忽略的佟梦姿还没再争,被亲爹当众无视的霍振羽屈辱地攥紧拳头憋红脸还没再吼,佟老太太咬牙切齿骂:“十八二十年前就在防备,你们霍家晏家好啊,这姻亲真不想做了是吧,即刻就把人给我放了,要不然老娘让你妻离子散!”

顺郡王妃闻言都想嫌受不了这亲娘,观众们莫名安静下后爆出乐不可支的嘲笑。明晃晃嘲笑佟家,佟梦奭恨得眼睛像渗毒,霍振羽浑似是他在被嘲笑般地咬紧牙关。

霍漓江懒得搭理这种货色,佟老太太被这片嘲笑气得够呛,怒不可遏道:“梦姿,你现在就带振羽和蓁蓁回佟家,霍漓江若是不三跪九叩来求你们回霍家,你就不准回去。”

瞬间诡异弥漫,霍蓁蓁不可思议,佟梦姿终于觉察出她娘在给她帮倒忙,这种话说出来不摆明要逼她对丈夫退让吗?佟梦奭都被老娘搞得烦躁不已,三跪九叩,他娘啊,这娘说话能不能过过脑,霍漓江又不是晏家能那么好拿捏,怎么会忍得了?

哪怕是英王妃佟梦娴都清楚她娘这威胁没用的,她要不要提醒老娘,踌躇着看向小妹。顺郡王妃压根儿不想理会,丢人就丢人吧,她都想嘲讽她娘做白日梦做得疯魔了。

众位看客倒是没有再成群嘲笑,瞧着受不了都懒得嘲笑了。晋王翻白眼,一个错眼间好像看见他父皇的身影,他愣下想自己在想什么呢,不慎看错眼还脑子都糊涂了么。

其实晋王没有看错,真是微服出宫的太上皇挤进看客群中,谷王夫妇、穆国公霍秦川、晏霁之和顾统领率十名神策军陪同而来,寻至皇帝和魏王他们的位置把他们全给惊讶了下,正徽帝嬴忱璧忙率众请安被太上皇摆摆手拦住了,嬴忱璧再看向晏霁之。

“谷王夫妇和霍四奶奶到太微宫苦求。”晏霁之走近皇帝和魏王他们,低语道:“霍家通知谷王,霍家会和佟家断亲,猜霍振羽会阻拦,今日会如何收场,霍家也没底。

霍家请谷王做好准备,谷王想斡旋,霍家请他去太微宫。圣人经不住谷王夫妇和侄女苦求便亲自过来看看,霍四奶奶已经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去皇宫请霍贵妃了。”

场中央,佟老太太心急催促,好像慢刻就会令她崩塌:“梦姿你还愣着做什么?”

“娘,你不要再闹了,”佟梦姿无奈,老太太打断训斥:“你个逆女说什么浑话,你现在就给老娘带着振羽和蓁蓁回佟家,若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到这刻,佟梦奭不得不出面劝老母,但被霍漓江抢前了:“别啊老太太,断掉母女关系你还怎么状告这二女儿不孝?”惹得看客们大笑,佟梦姿头疼:“漓江?!”

“反了,反了!”佟老太太指着二女婿,气得浑身都在颤:“老娘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佟梦奭你要不问问你老娘是把自己当皇帝还是把自己当太上皇?”霍漓江乐呵:“皇后的亲娘和皇太后的亲娘都没她这么大谱儿,动不动就骂人要反了,传到圣人和陛下耳中令两位至尊疑心你家,你和你姑娘佟妙兮还能做皇后梦吗?”

观众们包括晋王推论下惊觉霍漓江的危言耸听合情理啊,晋王被佟家给气笑了。佟梦奭想驳斥偏偏心底恐慌冒冷气,顾不得其他,他急忙起身按住老太太劝母亲消停。

佟大太太细想想婆母的脾气是大过头了,人言可畏啊,忙帮着丈夫规劝,英王妃佟梦娴只得相助;顺郡王妃瞧着兄嫂竟然都不辩驳做皇后梦,不想理会都被气笑了。

皇后梦,佟家想做皇后梦是什么意思呀,不就是想把她和霍家当踏脚石。霍蓁蓁咬唇,这种话听多了她还算平静,只是还是不由自主地伤怀。霍振羽狠狠憋住眼底的酸涩,佟梦姿只能想是兄嫂没顾上,整好心绪,刚要再争取就被那群奴婢的撕叫打断了。

“姑娘,姑娘——”钟妈妈费尽艰辛撇掉绑着嘴巴的布条喊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着扭向她奶大的霍蓁蓁求救,霍振羽的小妾亦是他奶娘的女儿花珀姨娘在她娘的帮助下也挣脱掉布条,哭得肝肠寸断:“四爷,四爷救命,奴婢有身孕了,奴婢真的有身孕了……”

佟梦姿愣下真想堵住她的嘴,这蠢货竟敢偷摸怀孕还自己曝出来不是非逼着她退让吗?人群中的谷王妃神情微变,以扈妈妈为首的佟梦娴带进英王府的奴婢们瞧着被绑的这伙扭曲翻滚哭天抢地的丑相都要嫌看不上眼了,虽然大家都是从佟家出去的。

护卫过去再堵住钟妈妈的嘴,霍蓁蓁愣愣看着,觉得奶娘扭地好像要把金镯拧断那样,忽然间打个激灵,不知何故让她的心空落落的。霍振羽冲向他的妾室要给他们松绑哪想又有护卫敢阻拦,窝囊屈辱霎时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睛都在喷火:“滚开!”

没得到放行命令的护卫转向侯爷请示,霍漓江淡淡:“你想救,拿银票来啊。”

“爹?!”霍振羽只觉得有股看不见的重压压着他,压得他身体都要爆破了:“奴婢们没有贪墨是霍海啸在耍阴谋,霍海啸在欺骗蒙蔽你,难道你都看不懂吗?”

“而且你没听到我的妾室说她有身孕了吗,这样绑着若害她有个闪失怎么办?”霍振羽犹如想把窝囊屈辱憋怒通通抛掉般嘶吼:“还不快让这群护卫滚开!”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霍雄鹰差点被他吓跳后狂无语。人群中,皇帝嬴忱璧看晏霁之,晏霁之垂眸猜:“在负隅顽抗吧,幻想自己是人上人、旁人对他该无有不从,现实却是他饱尝难堪;仗着自己的唯一的嫡子对父亲有恃无恐,不想再忍了。”

嬴忱璧补:“还得足够受娇惯吧,若是被父亲冷待着又哪来的有恃无恐?”

而霍漓江压根儿懒得猜霍振羽的心思,更懒得惯着:“你这是在吩咐我做事吗?若是我不应允,你打算状告我霍漓江对你不孝还是不慈?告不慈,你得挨过一百大板才能递状纸,还是告不孝吧,毕竟你现在可不就是在拿自己当霍漓江的老子吗?”

场面顷刻间凝固,仿佛连人群中的交头接耳声都消散了。佟梦姿骇然被吓跳,估摸着她真不能和丈夫硬碰了。佟老太太要添把火被佟梦奭按住,他们要让霍振羽为佟家奋不顾身可不是要让他被霍漓江厌恶,若是霍漓江都厌恶霍振羽了那这外孙还有什么用?

班丞相和显国公挤进人群给圣人和陛下请过安后观摩,显国公悄声问儿子什么情况,薛述聪对他爹耳语:“霍振羽有病,刚逼得霍漓江都问他是拿自己当霍漓江的老子吗?”

还不是薛述聪或少数人这么想而是在场多数看客都吃不消,看霍振羽的眼神都变了。

被父亲当头一棒堪比刺骨的寒冷灌进肺管冻得他直哆嗦又被当众打量害他浑身滚烫的霍振羽在冷热交替的撕扯中霍然生出巨大的委屈,委屈地就是要较劲不肯服软,他爹有何不能顺着他呀?!佟梦姿忙打圆场:“漓江,振羽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霍漓江懒得听废话,请京兆尹派官差把霍家和晏家的这两批奴婢全部带走。好在,赶在佟老太太他们和涉及到的奴婢都发作起来前,霍蓁蓁不忍心,最先出头了。

“爹你放过奶娘他们吧,八千两,八千两就八千两,让我娘把家里的账补上就是了。”

霍蓁蓁对银两是没概念的,她从来没愁过银钱,她爹指这群奴婢贪墨八百两或者八万两跟八千两银子对她都是同个感受,就是没多少感觉。伺候她多年的奴婢突然遭难,她看他们可怜更愿意保住他们,她哪能想得到她娘会不愿意替这群奴婢掏钱。

佟梦姿嫁进霍家时的压箱底银两是二千两,整副嫁妆是八千两,她们三姐妹出嫁都是用八千两筹备嫁妆没谁多谁少,这在当时跟她爹同级的官员家中已经够丰厚了,只是放在霍家根本不够看,她就哄着丈夫给她补贴,她们姐妹出嫁后都是这么做的。

振羽十岁前霍漓江每年给她补二千两,振羽十岁后到娶妻前,霍漓江每年给她五千两,近两年才肯每年给她八千两。虽然这补贴不算少了,但跟她大姐可没得比。

虽然她姐姐嫁进晏家后晏墉每年就给二千两都没涨过,十年后夫妻闹僵,晏墉还断掉了补贴,可还有晏霁之呢,晏霁之才十岁时就能给母亲孝敬二百两银子了。晏霁之弱冠后年年要给母亲孝敬二万两银子,哪怕母子闹僵,晏霁之照样每年给一万多两银子。

佟梦姿瞧着这大姐真够傻的,非得和儿子硬刚作甚,好好疼爱孩儿,要什么没有?她的振羽孝顺归孝顺但真不懂赚钱,二十岁了还全要靠父母养着。这么惨烈的对比,佟梦姿没点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这姐姐傻就傻吧,不然好事全被她占了多不公平啊。

更好在,振羽和蓁蓁在府外的花销超过二百两时,她哄着丈夫付账,霍漓江都愿意的。但即便佟梦姿如今的积蓄早已不是她刚嫁进霍家时能比,出八千银两对她也要肉疼的,何况是给群奴婢掏钱,这不是笑话嘛,再合她心意的奴婢都别妄想。

再者这还是长房的阴谋啊,可恨这丈夫竟然能笨得被长房骗住,但眼下她又不能不保这群奴婢否则她在霍家岂不得被长嫂处处掣肘吗,佟梦姿只得让她儿子出头。

霍振羽咬牙憋屈住自己配合母亲,哪想到他会错意了:“是啊,娘,这些下人向来尽忠职守还有多年主仆情份,哪能无故送官,您就帮他们把府里的账补上吧。”

好嘛又是个不把银两当回事儿的,佟梦姿真要被这双儿女岔住气了。旁人看来霍振羽可真是嫌舒坦,唯一的嫡子又如何,霍漓江又不是没别的儿子能经得起他这样作。

“你想保这群奴婢你就自己出银两啊,冠冕堂皇地让你娘补,你假不假啊你?”霍雄鹰紧接着就找茬,反正吵崩了,现在他们关系恶劣得他不踩上两脚都对不起自己。

霍振羽当然拿得出这笔银两,霍家嫡少爷娶妻时祖父会给十万两的产业和五万两银子,父亲会再给五万银两,霍振羽紧着自己的腰包把他娘推出来可不就是在装模作样。

“我哥哪来的银两?”连同之前被揪出来的账,霍蓁蓁当即反唇相讥:“府里娶妻的少爷们每月三十两月银,我哥哪来的银两?是啊你霍雄鹰拿的月银多,你娘管家嘛。”

“你们兄妹装什么穷鬼?”右肩被按住,霍雄鹰没过脑想还以为是霍振羽,转头欲呛时发现这货是他大哥,差点没收住唾沫:“大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霍海啸拿手绢擦擦脸,在弟弟耳畔低语:佟氏母子三人不知霍家少爷娶妻时能得产业,祖父和叔叔担心霍振羽只会把钱财白送给佟家,故而他娶妻时什么都没给。

霍雄鹰错愕下忙恢复鄙夷:“你每月十两月例银、你哥三十两月银,你们兄妹怎么活下来的?你霍蓁蓁一年买珠宝首饰就要多少花销,你们哪来的银两?”

“当然是我娘给我们付的账。”霍蓁蓁理所当然的话音落地,霍雄鹰就骂:“放屁!你娘自己都要我二叔每年给她万八千两的补贴,她能供得起你们兄妹挥霍吗,你也不怕笑掉堂哥我的大牙,我叔叔每年给你们娘仨几万银两啊,你犯得着为个八千两扯谎吗?”

霍漓江想真难得他最后能圆住,霍蓁蓁不甘示弱地拔高音量对抗:“你胡扯什么,你不知道就别瞎嚷嚷,我和我哥在府外的花销都是我娘——”衣袖猛地被扯下,霍蓁蓁转过头,见她娘对她使眼色,她心里咯噔声,不得不怀疑:“娘,真是爹……”

“废话!”霍雄鹰抢话道:“你娘能供得起你们挥霍吗?你们兄妹做什么白日梦,是我叔是我霍家在供着你们挥霍享受奢靡;靠姓佟的,你连件名贵珠宝都别想买。”

佟老太太听不得最后的话要回击被佟梦奭硬按着,霍振羽真说不出什么滋味,顺郡王妃是真不是滋味,若比夫妻情,她和丈夫的情份是最好的,可她偏是姐妹中过得最紧巴巴的,还不是两个姐姐都有大把的补贴,顺郡王不阔,哪有多少补贴肯给她。

她最近看佟梦娴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真逼得晏霁之断掉对她的孝敬,她还想好过吗,她以为她能拿捏得了谁?!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找罪受,活该,她才懒得教导她。

“爹,要不,要不……”霍蓁蓁咬咬唇,瞄瞄她娘和哥哥又瞥眼殷切巴望着她的奴婢,她忙收回视线,忍住因被瞩目而冒出的难堪撒娇:“要不你帮我们补这笔银两吧。”

多数看客有怀疑但也有侥幸,侥幸破灭,他们真想说:你还真提的出这种要求啊你?!霍舒窈真想怼她:你能不能要点脸?霍巨浪莫名想调侃:可惜你不是霍灵渠。霍雄鹰要嘲讽被兄长拦住。

乐邑长公主乐,霍蓁蓁真受娇惯啊,不然哪能如此可爱。

霍漓江没应对转而看向刚现身的老人,赞道:“申时都还没到,佟尚书来得真早。”

霎时间在场的视线几乎全齐刷刷瞩目佟尚书,霍振羽盯着这外祖父不由得眼泛酸,佟梦奭总算能松口气,佟老太太心底涌出股委屈令她鼻酸极了。佟图匡老脸沉硬得犹如石雕,走到二女婿霍漓江面前,利落道:“奴婢们贪墨的钱财,我给他们补,放人。”

“不行!”佟老太太想都不想地高声反对:“摆弄些账本来就想指奴婢们贪墨,笑话,谁知他们不是做假账故意污蔑,这就想定从我佟家出去的奴婢的罪了,妄想!”

顺郡王妃没想讽刺都忍不住想笑,这二姐和霍振羽都嚷嚷多少遍是霍家长房的阴谋了,她娘这时反倒不提了,其实爹娘心里门儿清,这两批奴婢就是在贪墨可没冤枉他们。

“梦奭,管住你母亲。你若管不住,跟你妹夫借个护卫把你母亲打昏送回府。”佟图匡语调冰冷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佟梦娴惊愕得要反驳被顺郡王妃按住,更没待佟梦奭想好是应还是反劝,佟老太太怒得霍然站起对峙:“佟图匡你好啊——”

四十多年的老夫妻了怎会不清楚彼此的脾性,佟老太太话未尽连好字都是戛然收音,她对视着丈夫恨不得想一口生吞她的阴鸷目光冷不防心惊肉跳,终于意识到丈夫很愤怒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咬牙别过脸,昂首挺胸地坐下维持她最后的不屈。

英王妃佟梦娴和霍蓁蓁看得忽然都有点不是滋味,佟梦姿松口气,还好她爹管了,否则振羽兄妹俩是若劝不动他们爹,霍漓江非要把这群奴婢送官害她在霍家的心腹一下子全被拔起,一时补不齐这么多人,她不是得被长嫂压得抬不起头麽。

佟图匡付出一万八千两银票,霍漓江的长随和晏琼勋便走过去把卖身契给佟尚书。

“行,你带他们回佟家吧,但我提醒你,霍蓁蓁和霍振羽的奶娘就都已经眼高得看不上银饰了要用绸缎要戴金器玉器还要喝银耳滋补。晏家这群奴婢更了不得,用你大女婿的话,全等着他死后搜刮英王府,你佟家若供不起他们以往的富贵生活,当心生乱。”

霍漓江不输少年郎风流精彩的眉眼间溢满笑意,有些观众们险些被闪了眼,平心而论,兴献侯夫人真配不上这位相公。霍海啸想,灵渠的母亲生前必定风华绝代。

被闪过眼后回过味来,看客们真得咂舌,这都些什么奴婢啊,这哪还有点奴婢样。

顺郡王妃早就知道这情况,这会儿还是想鄙夷这两个姐姐竟然能被群下人耍得团团转,明目张胆要穿金戴银喝银耳滋补的奴婢还能懂尽心服侍还有有忠心才怪。

佟家老少更非不懂,但有把柄捏着才更能保证这群奴婢不叛变不被晏家霍家收买。

而过得如此优渥的奴婢,对霍振羽和霍蓁蓁,真没觉得有何不妥,都是他们允许的呀。英王妃佟梦娴则是没把霍漓江的话过耳,佟梦姿更是不能认同地当场出言反对了。

“漓江,府里的账都补上了还让我爹把奴婢们带回佟家做什么呀,他们自从我嫁进霍家起就跟着我服侍我,我用他们伺候都用习惯了,振羽和蓁蓁也离不得他们,”

“好了梦姿,此事暂且就这样定吧。”佟图匡打断,佟梦姿不愿意还想反对时被她爹的接下来的话惊愣住了,佟图匡褒奖道:“今日梦娴他们能走出英王府是英王故意放行吧,二女婿你和顺郡王世子都是英王特意请来的吧,这一仗,这大女婿打得真漂亮。

但女婿你能不能告诉岳父,你大姐夫还想做什么?他能点到为止又何至于顺水推舟要让事情闹到不能收场,拿走我这礼部尚书的位置够能让晏墉他停手吗?”

看客群中少数人没异样,只顾看热闹的观众似乎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霍海啸挑眉,这是想把他猜测的最糟糕的情况曝出来好控制舆论迫使晏家投鼠忌器从而退让吗?

霍雄鹰拿眼瞧他大哥,霍海啸给个不屑嗤笑,霍雄鹰心领神会。佟老太太等人不可思议,顺郡王妃猜到她和佟家的顺遂会结束了但绝没想会这样严重,浑身抖个激灵就冒出寒气。佟梦奭和佟梦娴、佟梦姿连同霍振羽同时喊:“爹/外祖父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霍家和他们晏家都在拿我当笑料吧。”佟图匡意有所指地自嘲,真有感悲凉。

“是你自己做的可笑。”霍漓江中肯道:“你七个儿女就佟梦佶还能让人看得上眼,你最大两个儿女佟梦娴和佟梦奭都什么玩意儿啊你没点数吗,这种货色,你居然都不思教导反而用他们来做事还任由他们作妖,你这么行事,旁人怎么把你当回事儿?”

佟老太太和佟梦娴姐弟能忍被这样羞辱就出奇了,要反击时被顺郡王妃眼疾手快按住。顺郡王妃又拽着想出头的二姐,先看爹和霍漓江能对峙出个什么样吧。

“明知我虎视眈眈都不把我当回事儿吗?”佟图匡笑了:“二女婿你是这意思吗?”

“霍家和晏家跟佟家做姻亲都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你对霍家和晏家窥伺到多少?”霍漓江反问:“单是霍家和晏家各自家底,你报的出个准数来吗?”

佟图匡被窒住,不由自主的恐慌,他…他脑中空白,好像不是简单地答不出这个问题而是面临着令他自信崩溃的恐怖。佟梦姿推把女儿,霍蓁蓁瞄瞄他们都是副想知道的表情,她抿抿唇撒娇:“爹,那我们家和晏家各自都有多少家底呀?”

霍舒窈瞧着她这德行真是快醉了,霍漓江叫霍雄鹰,霍雄鹰当即鄙夷:“你是不是傻,大庭广众问自家的家底,而且这事是你个姑娘家能打探的吗,你到底长不长脑子?”

“你才不长脑子,而且我是霍家的姑娘,霍家有多少家底,我当然应该要知道。”

霍蓁蓁对呛过霍雄鹰想再问她爹即霍雄鹰要压制她之际,佟尚书挡住了他俩,恭维道:“霍家和晏家谁家不是富可敌国,你们自家都只知个大概,我怎能报的出准数。”

“立国百年来,从太祖、太宗、惠宗、肃宗、太上皇,到今上,我朝只出过一位权臣,晏墉的祖父在世时肃宗皇帝以国事相托,当时的晏家权倾朝野。肃宗驾崩前钦封晏墉的祖父第一任英王为摄政王将新帝都托付给他了,授康二年冬,摄政王薨逝,圣人才亲政。”

霍漓江懒得跟他周旋:“你当他们晏家是什么人家?!圣人刚亲政时,朝堂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就等着圣人清算晏家,你这点微末伎俩若是都能撼动晏家,你大女儿佟梦娴不早就跟着晏家一起被下狱砍头了,晏家不把你看在眼里不是理所应当吗?

自古权臣有几个能得好下场,可他们晏家做过将近二十年的权臣家族至今都还稳当,这份本事就足够令人忌惮了,你忌惮过吗?晏墉懒得理会,你的妻儿竟然就觉得晏家好拿捏,你也快不把晏家当回事儿了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叫人看得上眼?”

佟图匡攥紧拳头,老脸隐隐发白。霍振羽不由自主地面红耳热,浑似他爹说的怎么叫人看得上眼是在指他。英王妃佟梦娴总觉得这妹夫是在哗众取宠,她嫁给晏墉都多少年了还能不清楚晏家吗?佟老太太和佟梦奭夫妇是不信他们会捏不住晏家。

不少看客倒是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晋王摸摸下巴,莫非他还小看晏家了吗?

霍漓江再下记料:“你知道晏家晏霁之这辈有多少个之字辈的儿郎吗?”

佟图匡没听懂地打量他,霍漓江忍住飚脏话的冲动耐住脾性说:“摄政王薨逝,朝堂都不知有多少大臣在等着圣人清算晏家,晏家自家能不担忧会阖族倾覆吗?三十年来晏家几个当家人各个如履薄冰,整个家族最重要的事就是期望能全身而退。

晏霁之何故从没把那庶兄晏明潜看在眼里过,就是晏明潜竟然都看不懂自家在谋退路。晏墉是疼爱这个庶长子,但是再疼爱,不该晏明潜知道的事,一个字都没让晏明潜知道过;但自家的处境啊,倘若是晏霁之在晏明潜的位置,他早看懂了还用得着谁提点么。

晏明潜想跟晏霁之争强偏偏连自家的处境都看不懂,晏霁之若是再把这庶兄看在眼里岂不才是犯蠢吗?你再看看你,你是想把姻亲当做踏脚石想把晏家和霍家都吞掉,可你实施的又是什么,你是觉得你嫁个女儿再把女儿牢牢捏在手掌心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晏家之字辈的儿郎承担着家族退路的重任,你却连晏家有几个之字辈的儿郎都不知,你还能知道晏家什么,晏家若是提防你岂不才是没事找事吗?”

佟图匡这刻真险些被逼出泪来,顺郡王妃佟梦如苦笑地抬手擦擦眼,然除他们父女外,佟老太太几位差不多都持保留态度或者更愿意当做耳旁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是要打碎自己的固有认知掐灭想象中的美好及至要面对自己的无能,太难了。

围聚的看客不断增多,吏部薄尚书和翊善伯几位大人靠近班丞相身侧,湘王带着媳妇来到父皇和皇兄身边惹得魏王瞧他好几眼,还引得皇帝注视魏王了,魏王无语道:“我看老八像只小白兔似的。”霎时令湘王反呛:“你才是只小白兔,你全家都是小白兔。”

“他的全家不就有你嘛,你俩是亲兄弟啊。”晏霁之好意提醒,惹得皇帝真想踹他,果然湘王当即冲着魏王和晏霁之同时开轰,闹得太上皇真嫌糟心,直让几个大臣劝架。

霍巨浪则被凑过来拍拍他的霍枫叶吓跳:“小叔你还拖家带口地来看热闹啊。”这小叔都把他和他大哥各自的嫡长子嫡长女四个娃连同霍桑柔和小祐娃娃全带来了。

“抱起来吧,要不然娃娃们看不见。”抱着五岁的小祐的霍枫叶善意提示,霍巨浪转头对上这四个最小都已经八岁的娃,眼神有点发直,这小叔绝对故意的。

霍二奶奶桓炜若忙把侄女霍未央抱起来,让妹妹帮她抱她的女儿。桓炜彤默默扯扯丈夫再抱起外甥女,晏煦之嘲笑眼这姐夫再把他八岁的儿子抱起来,剩霍巨浪和十二岁的霍世韬大眼瞪小眼。霍世韬只好向二叔张开手臂,霍巨浪苦逼地抱起这大侄子。

晏和之挤过段挪到堂兄们身边悄咪咪探讨:“我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重任哎。”

“我也不知道。”抱着娃的晏煦之附和,晏朗之赞同:“我也不知道。”

三个突然被赋予家族重任的年轻男人相互看看,得出个结论:“回家问问吧。”

晏明妧远远瞥见这群堂弟,真嫌苦涩,晏家在谋求退路,她和弟弟都自信是最得父亲疼爱的儿女竟然从不知晏家在谋退路,晏霁之根本不得父亲疼爱偏就是什么都清楚明了;她竟是才看明白,父亲的疼爱和栽培器重是彻底分离的,不是有疼爱就能有所有。

甚至她爹的疼爱在爹的重视面前脆弱不堪,她爹不疼爱晏霁之但就是重视他,父亲疼爱他们但是也就只有疼爱,父亲从没想过对他们寄予厚望,父亲把栽培器重全给晏霁之了,只因晏霁之是嫡出。晏明妧想笑,嫡庶嫡庶,原来晏家的嫡庶如此不可逾越。

衙门前的灿然日照在被沉闷覆盖的光影里溜走,沙漏的标时滑进申时,廊檐树荫缝隙中偏偏像倾泻着余晖落寞时的萧索,竟不知是风暴将至还是尘世里的人心苍凉了。

“你带着家眷回府吧,晏墉是故意放行,他只是被你这群妻儿烦得忍无可忍了不想再惯着佟家;今后,晏家和佟家断亲,霍家和佟家断亲,佟家的好坏死活与霍家晏家再无瓜葛,只要佟家不来挑衅,霍家和晏家都没闲情搭理你佟家,佟尚书好自为之吧。”

长随将两份断亲文书递给佟尚书,佟图匡没接,霍漓江再道:“京兆府已经用印留案,你该清楚这是最正规的断亲,你接不接这断亲文书都无所谓,还是当做教训收下吧。”

佟图匡仍然没动静,霍漓江懒得再耗着:“霍海啸,走了。”

可砸下断亲的重锤哪儿还能是霍漓江想走就能走得,佟老太太他们乃至佟图匡、霍雄鹰和霍舒窈以及众多看客是被断亲砸晕了,闹成这样,断亲似乎是水到渠成,但对佟姓诸位和霍振羽兄妹俩真的是不可思议,他们就没想过还会有断亲这种事。

刚刚得以松绑的这群奴婢和佟梦娴的那群被杖刑伤重未愈的奴婢们谁又不是呢,霍家和晏家都跟佟家断亲对他们绝对没半点好处,真急起来,忙凑对商量对策。

佟图匡想过晏家乃至霍家可能会对付佟家的许多情形就是没想过断亲,突如其来的断亲让他懵了,他没接断亲文书就是不敢相信地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更遑论佟老太太母女、佟梦奭夫妇和霍振羽兄妹,他们都没想过会被反击,哪可能受得了断亲?!

“霍漓江,霍漓江你还真是想反了天了啊你?!”佟老太太暴跳如雷,佟梦娴紧随母亲要教训被顺郡王妃死死按住:“晏墉都没在,你就别再添乱了,二姐他们会阻止的。”

被惊醒过来的看客们瞧着这位猖狂的佟老太太都不知该讽刺还是觉得她真逗啊,还记得佟老太太不久前曾放话‘这姻亲真不想做了是吧’的观众们更觉好笑,没想到能和佟家断亲但真高兴的霍雄鹰直翻白眼,这种脑瓜有病的老太婆,他都懒得骂了。

还不到四十岁的谷王频频皱眉,他恐怕皇兄和陛下真要疑心佟家什么心思了。显国公意外晏家和霍家还挺慈悲,晏墉和霍漓江摊到这种岳家竟然都没让婆娘病逝。

班丞相恰相反,看到的是晏家和霍家的狠辣,二十多年把整个佟家养得彻底不知所谓,对付佟家都嫌脏他们的手要令佟家自取灭亡。晏家要晏霁之就等着晏霁之对生母死心,霍家不要霍振羽就任由霍振羽被养废,可比让佟氏女病逝凌厉百倍。

或许是对豪族姻亲的把握自负太久令佟图匡真的没想过他的谋算可能会令他的女儿们在夫家病逝,更没想过姻亲家还能因此不要自家儿孙,但此刻断亲出来,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有寒气从脊椎里冒出,佟图匡打个冷颤,颤巍巍地接过这两份断亲文书。

霍漓江径直往前走,佟梦姿喊他站住,霍蓁蓁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霍振羽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个父亲不敢相信他这样冷血,佟老太太被刺激得眼冒金星头昏耳鸣,好像浑身血沸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发狠咆哮:“霍漓江你再敢走一步,老娘死给你看?!”

人潮涌动的大理寺衙门前倏然安静如死寂,晏墉和晏副相等几人走进人群找到晏霁之。霍漓江止步,给霍海啸个眼神,霍海啸把眼神传给霍雄鹰,都不用口头交流,霍雄鹰很懂得更没猜错地转身放话:“你想撞墙撞墙啊,我们三个霍姓的谁拦你谁是龟孙。”

被憋住的人群险些爆笑,霍巨浪嫌惨不忍睹地想捂脸,穆国公霍秦川都想捂脸,这三个混球好歹顾念点霍家的风评吧。

霍舒窈是懂了,难怪二叔要派霍雄鹰出场。

“好,好!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佟老太太忍无可忍地冲着大理寺衙门前的石狮冲去,佟梦奭夫妇和英王妃佟梦娴乃至群奴婢都配合大喊,霍蓁蓁看得心惊肉跳,顺郡王妃可想笑,想笑得眼泪快流出来了,他们就不觉得难看吗?佟家还想在京畿立足吗?

大理寺卿淡定冲下属使眼色,他再走向佟尚书劝:“佟老哥,管管吧,太难看了。”

晏琼勋算领悟了他爹竟把自家的断亲事宜请霍家出面,他真扛不住佟家的死缠烂打。

衙役们成功拦住要撞石狮的佟老太太,佟梦奭他们忙跑过去演下场,佟老太正坐在地上冲这群多事的训骂、佟图匡刚走过去要管制时老夫妻俩双双被熟悉的嘶吼抑住了。

“霍漓江你是不是疯了,你真疯了是吧,刚才寻死的是我亲娘,佟家是我的娘家。”

佟梦姿满面阴沉地走到这丈夫面前,眼睛充血,眦目欲裂道:“你现在就给我把断亲收回去再给我爹娘赔罪,若不然我就带着振羽和蓁蓁跟你和离,大家都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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