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停歇,黎明初现,梁舟淮早早起床时,谢陈还没醒。
青年眼下乌青,看起来像是许久没睡过好觉的样子,此刻在他这儿,却是呼吸平稳,眉宇放松。
难不成闹别扭的这半个月,这傻小子真的特别失落?
看他也不像是经常去酒吧的,昨天看起来却喝了不少,真有那么苦闷?
哎!
他无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去楼下洗漱。
直到他换好衣服去上班,谢陈也没醒,看来还真是困得狠了。
到公司,却有不速之客到访。
“小叔。”
梁远之一身奢华的米白色西装,正坐在秘书室旁边的豪华会客厅。
他身上小到一个纽扣、一条眼镜链都是精心设计搭配的。即使右边放着拐杖,也不影响他斯文矜贵的气质。
对他身份不知情的,或许会以为他是来走秀的。
秘书们作为他的助手,需要提前处理好一些基础的工作,因此每天都会有不少其他部门的员工上来对接工作。
此刻,有好奇的员工已经暗暗关注着他们叔侄俩。
梁远之见到他,放下手里的咖啡和报纸,笑着打招呼:“小淮,早上好。”
话语热切,笑意自然。
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但梁舟淮知道他是个笑面狐狸,这些年,若说谢家给他使的绊子排第一,那梁远之便排第二。
“小叔怎么来了?”
梁舟淮问完,梁远之杵着拐杖起身,故意调侃:“怎么?小叔不能来?”
话中不缺挖苦讽刺,浅显易懂,梁舟淮听了这么些年,早已习惯。
“自然是能,”梁舟淮道,“无论谁不能来,小叔都能。”
梁远之笑笑,没说话。
眼看好奇的人越来越多,梁舟淮扶着梁远之,说:“去办公室聊。”
梁远之瞥了远处杂七杂八的员工一眼,点了点头,并道:“侄子,顶层每天这么多人可不行,万一丢了什么机密文件,该找谁负责呢?一切,还是要以集团的利益为主啊!”
顶层的大办公室作为秘书室,是他爸管理时候就这样的,为了舒适,他还特意重新装修了,员工都没有任何意见。
至于机密文件,经秘书室的所有文件有严格的登记制度。作为老板,这些都是直属他管理的员工,他相信自己的员工。
当然,他是个谨慎的生意人,越是机密的文件,能接触到的人越少,保障的技术越严密,通常都是直接传到他手里。
对于梁远之的“指点”,他也不欲与他争辩,只淡淡道:“小叔放心,我有分寸。”
一句话回绝了梁远之。
办公室门打开,隔绝外面好奇的目光。
进了办公室,梁舟淮立刻收回手,连装也懒得再装。
说起来也挺可笑,他总说谢陈爱演,但在外人面前,他和梁远之又何尝不是在演。
自他代替梁远之接手梁氏以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他动的手,连梁远之本人也不例外。
这些人还真以为梁氏的那把交椅是“皇位”,人人都爱不成?
他无奈轻笑一声,只觉得讽刺:“梁远之,你到底要怎样?”
梁远之不答,自顾在一边的沙发坐下,接着抬眸望向梁舟淮。那眼神冷淡,却又带着探究的意味,似在观察他有没有说谎。
“还要怀疑到什么时候?”他一指电脑后的那把真皮办公椅道,“那把椅子,已经还过给你,是你不要。”
梁远之沉默片刻,道:“属于我的东西,不需要别人处心积虑地让,我会堂堂正正抢回来。”
梁舟淮无语。
他毕业后,在梁氏待了几年,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到了梁父的左膀右臂。
三年前,他打算辞职创业,梁远之却突然出了事。那时候梁父身体不好,不得不退。
梁舫接手过一段时间,但公司效益越来越差,梁舫甚至压力大到出了心理问题。
梁远之几乎是临危受命,却在几个月之内扭亏为盈,几乎是创下传奇。
后来,梁父身体好转,梁舫去学校教了金融,梁远之在医院躺了一年,也终于出院保守恢复。
梁远之出院后,医院说梁远之的身体一直是正向恢复,梁舟淮便试图辞职,把公司还给梁远之。
可早在梁远之出事那天起,关于车祸意外的流言几乎已经传遍江城商界,甚至早已传到梁远之耳朵里。梁舟淮和他说完后,得到的回答居然是:“你还想怎么算计我?”
意外之前,梁远之和梁舟淮年龄差距不大,不说亲近,但关系还不错。只这一句话,叔侄两人便再没给过对方好脸,生意场上,也互相明里暗里使过不少绊子。
梁远之打量了那椅子一眼,一向笑靥靥的脸冷淡几分,他似乎认定了梁舟淮没那么好心,也不打算再赋予任何人信任。
“舟淮啊,那天,我从公司出差去机场,车是你派的,司机是你常用的……”梁远之看着他,问,“事故判定,车没问题,那他怎么就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
“你说要把公司给我,我凭什么信你?”
那起意外,梁舟淮也秘密接受过调查,但司机身亡,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同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事故最后判定为交通意外,但流言蜚语,口说无凭。他们不是没有费心去查,但都毫无收获。
事到如今,梁远之觉得他会挖坑给他跳,一直戒备着梁家所有人。
这事他们谈过无数遍,激烈的、和缓的,结果都一样,似乎只有找到那起车祸的真相,梁远之才肯信他。
可若是一直找不到,他梁舟淮就活该被人拿这事儿戳一辈子脊梁骨?
他骨头硬,不代表没有尊严。
“说正事,来做什么?”和以往每次交锋一般,总得有个人先转移话题。
梁远之也习惯这样的谈判方式,回道:“大哥说你这有个麻烦的项目,要我过来看看。”
梁远之明白,这是他爸在尽力缓和他们叔侄的关系。
也不止一次两次,梁舟淮站了会儿,自顾走到办公桌边,拿起项目资料,递给梁远之。
“审批有点麻烦,爸说你这边有人脉能解决。”
梁远之合上文件:“我看完找人解决。”
说罢,起身站在梁舟淮面前,梁远之和梁舟淮一般高,两人虽然气场大有不同,一个是内敛强势、严肃矜贵,一个是笑里藏刀、城府难测,但那份疏离与谨慎却如出一辙,仿佛是梁家人的标配。
梁远之又露出那看不出深意的笑,好似关系很好地朝他道:“上次家宴后,有段时间没见侄媳妇了,改天带他来家吃饭。”
梁舟淮目光凌厉:“作为长辈,最好别惦记小辈的伴侣。”
梁远之没拿拐杖的那只手一摊,对此揣测表示无语,不发一言反击,和他侧身而过。
“周秘书,送梁总下去。”
周秘书开门进来,伸手引路:“梁总,请。”
室内重归安静,梁舟淮坐回办公桌前,刚翻开一份合同,便接到了谢陈的电话。
"什么事?"
谢陈似乎正在洗手间,能听得到水声,他问:“你内裤呢?”
梁舟淮手一抖,差点摔手机,他瞥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压低声音问:“问这个干嘛?”
谢陈丝毫不觉羞耻,反而答:“给你洗啊!不是不生气了?”
梁舟淮无语:“生不生气和这有什么关系?”
谢陈:“刚好从你房间起来,顺手给你洗了啊?你晚上就不用洗了。”
梁舟淮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上不来:“昨晚洗了!既然起了就赶紧从我房间出去,没事别打电话给我!”
说罢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哥,哥哥,下班打球吗?”
梁舟淮一愣,谢陈怎么突然想起来约他去打球?
“什么?”
谢陈重复一遍:“我约了朋友打羽毛球,他有事,你能不能陪我去呀?”
羽毛球?
他还以为是台球,他上次打羽毛球,估计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上高中的时候。
梁舟淮:“下班再说,挂了。”
拇指将要按上挂断,话却一转:“带一套运动服。”
谢陈:“好嘞!”
梁舟淮看着拨号界面沉思,谢陈刚才好像高兴得有点过头。
十多二十岁时,他也喜欢打各种球,随着年纪增长,工作越来越忙,他的球类运动便只剩下和合作商打台球、高尔夫球。
也不知道会不会闹笑话?如果谢陈敢笑,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把他关别墅外面?
算了……他伤没好。
揍一顿?也不行……再打得进医院。
或者……不行!疼的是他的屁股。
反正!绝不会放过他!
下午一晃而过,或许是因为和谢陈的约定,梁舟淮觉得今天工作的时间似乎比往常快不少。
他走出梁氏大楼时,谢陈已经在门口等他。
青年腰细腿长,穿着品牌专门送到他家的时尚套装,手肘随意倚着豪车,像是从杂志上抠下来,英气逼人的封面模特。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梁氏员工第一次见公司门口这么大阵仗,都聚在一边好奇讨论着,这位帅气青年在等的人会是谁?
直到他们印象中一向严肃高冷、寡言少语的小梁总从大楼里走出来,在看到这位帅哥时顿住脚步。
紧接着,帅哥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霎时扬起一个少年感十足的笑。
梁舟淮瞥了眼角落里暗暗注视着这边的员工,员工们立马抬头看天,低头看地。
他们已经结婚,就算只在朋友们面前公开,但江城圈子就那么大,最终也会被别人知道,没必要刻意遮掩。
梁舟淮走过去,站在谢陈对面,青年也直勾勾地看向他。
目光上下扫视,他对谢陈今天的打扮很满意,今天的谢陈和往常的青春阳光不同,多了一丝张扬与桀骜。
“穿这样去?”虽然梁舟淮心里满意,但他知道,只要一夸,谢陈“尾巴”必定翘得老高的。
谢陈自然地接过他的包,回道:“运动服在后备箱。”
梁舟淮“嗯”了一声,开门坐上副驾驶。
角落里的员工看着他们的小梁总上了帅哥的车,心下震惊!
而且他们一向万年冰山脸的总裁,表情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其中一个员工适时感慨道:“总裁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其他员工:“绝对是真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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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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