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蔓生回到房间再度打开那段奇怪的视频,重新播放一次后仍然一无所获,除了姚珈络奇怪的表现,视频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播到姚珈络离开房间黑屏的瞬间孔蔓生忽然福至心灵,他急忙把音量条打开,一股脑拉到了最后。
黑屏持续播放,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平静得跟黑到底的屏幕一样,毫无波澜。
“不是声音?”哪怕已经把设备的音量调到最大,后面那段黑屏中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宛如被特意消除过一样,连摄像时收录的杂音都没有。
孔蔓生丧气地坐回椅子中,窗户外忽然闪过一道红光,继而璀璨的圆形烟花升至半空“嘭”一声炸开,是有人在自家的庭院中放烟花。绚烂的光点组成的花朵倒映在漆黑的屏幕上,攒成一束朦胧的花束。
孔蔓生瞪大眼睛,他忽然觉得呼吸有点急促,扑到屏幕前,孔蔓生把屏幕拨到了最亮。黑黢黢的屏幕曝光拉满后,原本没有内容的视频上忽然现出了一个身影,她还没长开的身体带着少女的纤细和瘦削,还是在这个房间中,姚芷君正弯腰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随后进来的是姚明苑,一打开门她就直奔衣柜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有找到的姚明苑恨得直跺脚。短短的四十八分钟黑屏里,姚家六子中除了姚夙宇都曾进过这个房间,他们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但没有一个人得手。
视频的最后是姚珈络站在椅子上取下了摄像头,他手中正托着交付给姚夙宇的那只匣子,随后视频停止。
原来他想要陈令仪看的东西,都隐藏在这段无声的黑屏中。一开始播放时都会默认亮度,人眼适应这个区间后很少会再去调整,尤其是前面还有一段曝光正常的视频,谁会想到后面黑掉的部分需要把屏幕亮度打到最高。
姚家五子到底在找什么?
隐藏在姚家背后的秘密越来越多,孔蔓生侧躺在床上越想越清醒,他睡不着,洗手间里的水龙头似乎在漏水,滴滴答答一直不停。老宅从那件事之后就没人住过了,年久失修水管有个连接不牢也不奇怪,但怎么感觉白天没有这么明显。
这么一想孔蔓生更加清醒了,他坐直起来侧耳倾听洗手间里的动静,水滴一声长一声短很有节奏地交替进行,听着听着孔蔓生发觉不对劲了。
起初只是滴在地板上闷闷的吧嗒声,然后慢慢变成了掉进浅水里的清亮滴答声,再然后滴答声愈加悠长,这是积水了?可洗手间有地漏,就算漏水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孔蔓生起身缓缓靠近洗手间,他推开门,洗手间里一切正常,既没有水滴也没有积水,正当他疑惑之际,浴缸底下突然冒出汩汩水流,瞬间就填满了整个陶瓷浴缸。孔蔓生忙往后退,水流伴着浪花冲刷过门框朝他奔流而来,一下就将人卷进了水底。
水位上升得太快,孔蔓生在水中找回意识后就赶紧往房门口游去,可门却像是被黏住一样紧紧地粘在墙上,不论他怎么拉扯没有分毫开合的趋势。见门纹丝不动他又拼命向上游去,头刚浮出水面猛吸一口气就发现天花板已经近到眼前。
下一秒,水位暴涨填满了整个房间,孔蔓生鼓着腮帮子冲到窗边,他抄起凳子狂击玻璃试图破坏窗户,但没起到丁点作用。剧烈的运动疯狂消耗着他肺中所剩无几的氧气,水压挤扁了他的胸腔,孔蔓生吐出一口气泡,眼前一糊,缓缓暗了下去。
眼皮合上的最后一幕,是一个颀长而消瘦的病弱身影在水中朝他伸出了手。
……
姚青延一个头两个大,听说家里出了大事他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往大宅中赶,回到家中才发现这偌大的院子中气氛着实不对。
两个纨绔子弟一样的弟弟也从学堂里被请了回来,姚甦禹还懵懵懂懂,姚甦衡已经很会看众人的脸色了。
到了这般年纪还未有人提亲,姚茗鸳本就气不顺,正打骂丫鬟出气时被请了出来,她的气就更不顺了,出门前还连带着踹了丫鬟两脚。
“干什么!”一见到陈苓宜和她那只叫银砂的狗姚茗鸳就更气了,银砂把她的花圃当成便溺的地方,直接肥死了她心爱的花,从此她和陈苓宜的梁子越结越深。
见众人鸦雀无声,姚茗鸳更是恼怒,“你们……”
“二妹,去四妹的闺房里看看吧。”姚青延硬着发麻的头皮道。
姚茗鸳疑惑地看着大哥,又转向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就连平日里恨不能把自己跟屋子捆在一起的姚芝珺也出来了。
她将信将疑推开了姚媣施的闺房,良久,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宅。姚茗鸳慌不择路也顾不得小姐的体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那、那是什么?”
“你妹妹啊,不认得了?”徐非弋道。
姚茗鸳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是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好半天才换过一道劲。“四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不得问大哥请来的那些巫婆神棍们干了什么?”陈苓宜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加紧拱火。
“你!”姚青延气得说不出话来。
“当务之急不是把四姐烧了吗?”一直站在一旁的姚芝珺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姚茗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烧把这个怪物留着吗?”姚七反问。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玩意儿留不得,可若真的烧了又要怎么跟外人交代说家中一个好好的黄花闺女忽然消失了呢。姚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要是被人知道家中的小姐私奔了,那还得了!
“要不就说四姐染了时疫殁了,然后偷偷再烧掉?”姚甦禹想了个法子,可姚青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说媣施染了时疫死了,这不是砸姚家的金字招牌吗?”连自家人都治不好,又怎么让人相信姚家的药堂能治好旁人呢。
“那你们说怎么办吧,烧又不能烧又不能说染病了,就让这个怪东西在家里为非作歹?”姚六也气不过。
“不如说媣施成仙了吧。”徐非弋忽然开口。
几个兄弟姐妹都停了下来,齐齐望着徐非弋。
“它现在不吃不喝不死不灭,不就跟成仙是一样的吗?”指着僵硬地试图把捆在身上的绳扯掉的假姚媣施,“你们从前见过一堆腐烂的稻草会说话吗?尤其是,她的面貌还栩栩如生。”
众人心头一凛,只敢用余光小心地瞥着那团不住乱动的玩意儿。徐非弋说得没错,假姚媣施的模样,确实像传说中的仙家。
姚家出了一位仙家的传闻不胫而走,不少人闻风而至,其中甚至不乏天潢贵胄,姚家却闭门不见。
世人传说姚家的这位仙家不日便会飞天上仙山,一些蒙昧无知的百姓连夜赶到姚家门口祭拜。但这不算什么,毕竟姚家又千百种借口不让其他人见到越来越潮湿的姚媣施,只可惜,皇城根下无暗事,天子脚下,又怎么能瞒得住呢。
事情超出了姚青延的预计,他没想到再一次起床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张盖着玺印的黄布——宣,仙家姚氏四女觐见。
没有人能逃得过长生的诱惑,何况是王座上的九五之尊。可姚家撒了这样天大的一个谎,就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它。
总不能告诉帝王,只要您诚心变成一个傀儡,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吧?
“这可怎么是好!”姚员外急得满头大汗,这些年来他心宽体胖连带着身子也笨重得需要人扶走路才不喘,此时已经是一张接着一张汗巾换下,都擦不净他头上的汗。
“爹,没事的。”姚青延出言安慰,转头阴鸷的神情就跃然面上,遮都遮不住。
比起皇家的追问,还有一个更加危险的疏漏。
“得想办法找到那些巫婆和神棍。”徐非弋道,至少得知道他们是用的什么方法控制了一个由**的稻草堆起来的人自由活动的。
“找他们?”姚青延耳尖一动,他转过脸来,“为什么?”
他一步步走近,“为什么你要找他们,你想找到这些人干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会把四妹的秘密说出去吗?”徐非弋无惧他的步步逼近的压迫,直视回去。
“三弟你不用担心了。”姚青延忽然怪笑一下,他拍拍手,立即有几个下人抬上一只足以装进两个人的大瓮来。
“那些巫婆神棍们不会泄密了,只要你们不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苓宜发出疑惑的问话。下人们掀开了瓮的盖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瓮口冒了出来,直冲所有人的天灵盖。
陈苓宜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指着瓮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
姚青延很满意她的反应,但对于徐非弋的无动于衷,他的脸又拉了下来,好像徐非弋的不恐惧本身成了让他不快的事。
“你听到了吗三弟,只要你们不……”
“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徐非弋浅笑,姚青延的威胁口气都这么重了,如果他还听不出来,就纯粹是装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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