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之所以会发现包袱中的东西可以驱散这些诡异的东西,是因为徐非弋一直怀疑昨天陈苓宜看到的自己变成怪物并不是幻觉,因为他真的从自己的衣摆下缘找到了一颗水红色的芝麻粒。
“所以你怀疑是因为这只包袱,所以原本已经变出异像的你又恢复到了人的模样?”包袱中的东西能够驱散这些不明之物,所以虽然徐非弋也被寄生了,但那些寄生物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开他的身体。
尤其是夜晚所见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那东西吞了老婆婆以后彻底醒来,但却对活人徐非弋完全没有任何兴趣,而是直奔着陈苓宜去,说明要么是这包袱中的东西可以驱散那些玩意儿,要么就是能屏蔽这些那些鬼东西。
“现在看来,是驱散作用。”他看了一样陈苓宜手背上已经萎缩成一颗颗黑色小籽的东西,轻轻一抖就可以抖掉。
“你是在拿我试药?”越听越不对的陈苓宜终于觉出味来,她绣眉微蹙,但想到这人才刚救了自己,现下发气还是不太好,何况自己还要指着他这只包袱活命呢。
“接下来呢,我们去哪里?”压住心头的火气,陈苓宜低声问。荨州城连匹马都没有了,要靠脚走不知几时才能走到桐州。
“桐州自然是要去,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先回姚家。”
陈苓宜也没有问为什么,她难得这样听话,连她自己都诧异。好不容易从那个魔窟一样的家里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陈苓宜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休休整整又过了七八日,两人终于回到了浒城,跟死城荨州不同,浒城处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我们遇到了劫匪,银砂为了救主人不幸殒命。”徐非弋又开始编瞎话了,在他口中两人的仓皇出逃变成了出门散心却路遇劫财的匪徒,一身值钱的家当损失殆尽不说,还折损了一名家丁和一辆马车,人也变得落魄不堪。
“天杀的劫匪,连我姚家的车马也敢拦,三弟莫怕,待我向太守大人禀报,必定为你俩讨回一个公道。”姚青延丝毫不怀疑两人的说辞,一脸愤慨地谴责着伤害弟弟弟妹夫妇的恶人,完全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至少,面上看着没有。
从前厅出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你是摸透了这只包袱里东西的作用,觉得如果真是同样的寄生物就没什么好怕的才回来的吧?”陈苓宜后退一步,压低嗓音。
但下一瞬,徐非弋的话让她如坠冰窟。“不回来也是可以的,但你又怎么知道,桐州现如今就不是像荨州一般了呢?”
姚媣施的傀儡最终还是被作为飞升的仙人抬进了皇宫,姚青延对外宣称因为姚家四小姐的神魂已经不在躯体之上,所以躯体行动迟缓且举止怪异,帝王不疑有他,真把这具稻草腐化后的身躯供奉起来。
欺君是大罪,但只要姚家能做到上下一心守口如瓶,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反正再过些时日没有邪术滋养的稻草身躯就会彻底腐朽变成一堆灰泥,届时姚家便可以禀上说连身躯都已腐朽,姚媣施是彻底脱胎成仙了。
回来之后徐非弋和陈苓宜就被要求天天待在家中不得外出,说是好好休息压压惊,其实就是软禁,每当陈苓宜想要出门时就会被姚青延派来的下人们挡回来,她不得不跟徐非弋同在一个屋檐下大眼瞪小眼。
“你说他会怎么处置我们?”双手一刻不停地绞着手帕,陈苓宜不敢停下,否则只要室内一安静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小狗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谁会欢呼雀跃地跑到她的脚边蹭蹭贴贴了。
徐非弋却不急,从容不迫地喝了口茶,“我猜他现在暂时不会对付我们,毕竟姚青延不知道我们猜到了多少,也不知道我们有些什么保命的手段,贸然动手不够明智。”
况且,他一直觉得真正在山道上截杀他们的人并不是姚青延,之前这种感觉就尤其强烈,这一次回来,当他提到被截杀时姚青延也与他同样惊讶。如果不是伪装得太好连自己都看不出来,那就只能是对方真的不知情了。
“这宅子里还有其他人要杀我们?”陈苓宜自言自语,忽然觉得这间她住了大半年的屋子也变得格外陌生。
“华大人请三公子夫妇过府一叙。”午饭后,有人前来通传。浒城的太守姓华,为官勤政爱民,当地百姓便亲切地称他为华大人。
陈苓宜还有些忐忑,但见徐非弋一如往常,心中又稍安。徐非弋将包袱绑在了自己的腰间,从回到姚家大宅之后,这只包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
太守的宅院不似姚家繁华,但却另有一番雅致的味道,还没进门徐非弋就闻到了一股异香,绵长而柔顺,清雅中透着一股贵气,一闻就令人难以释怀。
“三公子很喜欢我府上这安神香啊?”华太守从后屋踱步而出,“不是老夫吹嘘,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这样的香料来了,哪怕就是比上皇城也不遑多让。”
说罢他自己也深吸了一大口,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徐非弋:“那敢问大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香呢?”
华太守:“这可就是秘密了,若人人都学了去,我岂不是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了。”
他打了个哈哈混弄过去,又命人布茶,这才请徐非弋二人落座。
“听闻三公子夫妇外出游玩遭遇了劫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他发胀馒头一样的面部快把五官挤得看不见了,两条狭缝一样的眼眸中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骇人光芒。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徐非弋抿嘴,他还没去找呢这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自己干的似的。
“可还记得贼人长的什么模样。”华太守装模作样地问,同时斜瞟着用余光打量徐非弋和陈苓宜。
“人倒是没看清,就是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出手又狠辣果决,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山匪,倒像是……某人蓄养的家奴。”
说这话时,华太守身边的一名家丁抖了一抖,华槮冷着脸横了那人一眼,后者脸色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
“我看这事三少爷也不必忧心,老夫必然会派人捉拿贼人,给三公子夫妇一个交代。”他一转脸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看的陈苓宜是大为吃惊。
“至于姚家,于国有功,如今又有仙人飞升,得了今上的青眼,想必日后定会平步青云。他日三公子若与老夫同朝为官,功成名就之际可莫忘了老夫啊。”
两人虚情假意地寒暄,陈苓宜却发现,就在他们落座的这一会儿,庭院中的下人们越来越少,最后整个偌大的院子中,竟只剩他们三人了。
陈苓宜暗中拉了拉徐非弋的袖子,她没有出声,而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徐非弋不言,只是一笑带过。
“那姚某就多谢太守大人主持公道了。”徐非弋拜了拜,“天色不早了,我与夫人还要回家,就不再叨扰了。”
“欸,急什么。”见两人要走华槮站了起来,奇怪的是院子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了但徐非弋却感觉冥冥之中自己的脚步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一样。
二人钉在原地不得动弹,华太守则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看来二位也不是那么想回去吗,来人呐,将两位贵客请下去。”
下人们正要鱼贯而出,忽然被一捧从天而降的红色粉砂喷了一脸,最前面的那个领头的被喷到最多,立马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脸上的皮肤在地上碾了好几遍,立刻就变得像开水烫过的果皮皱巴巴的,一下就顺滑地溜了下去,人皮之下,是一具跟银砂一样的肉红色无毛“海参”状躯体。
华槮见下人的伪装褪去,他立即暴涨到好几丈高,发面馒头般的皮肤被撑破,漏出了里面无数触须密布身躯,眼眶四周黏满了一圈水红的芝麻粒,一动就扑棱棱往下掉。
这什么水产品大拼盘,徐非弋在心中吐槽道,护着陈苓宜往后退了好远,又从包袱中逃出一把红砂撒了过去。
变大的华槮行动不便,只能调转笨重的身躯去追赶徐非弋,正巧被他一把红砂撒了全脸。那些水红色的芝麻粒顷刻间就脱干水分缩成了近似黑色的暗红小籽,密密麻麻落得满地都是。
不同于小兵小卒,几把红砂对华槮来说有点作用,但不大,他吃痛扭了几下,但很快又挺了过来。一时间触须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盖住了整个庭院。、
“你快想想办法啊!”陈苓宜急到。
“没办了。”
“什么?”
徐非弋打开包袱,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红色砂质粉末,“包袱里只有这个,但很显然,这东西对它没有用。”
陈苓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看着劈头盖脸就要落下的触须,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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