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开地面？你是在开玩笑？”顾以大喊，徐非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确认徐非弋真的要直接挖开地面，顾以和蒋芃都撂挑子不干了。“找人是可以，但是折磨人就没意思了。”

就凭他们几个的小胳膊小腿，就是挖到明年也不可能挖出什么东西。再三向两人确认他们不参与之后，徐非弋带着余下的玩家从库房中找出几把铁锹，开始在加油站的地面下挖了起来。

“咦？”第一铲下去魏雪云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块地面比想象中的要好挖得多，至少她一个女孩子挖起来也毫不费力。

魏雪云又连着挥了几锄头，竟然真挖开了一大片地皮。顾以和蒋芃傻眼了，没想到这地面竟然如此好挖，那刚才他们俩还那样义正辞严地拒绝，活脱脱给人看了笑话。

顾以脸上发烫，他站起来找了把锄头就开始挥，果真挥了好几下地面之下的金属储油罐就漏了出来。绕开铺设的管线，徐非弋找到人孔掀开盖，黑漆漆的储油罐内部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然而面对这个黑漆漆的洞口时，一群人又犯难了，没有人敢下去。“我去吧。”孔蔓生正要跳进储油罐里，却被徐非弋拦住，“还是我去吧。”

他一弓身，在孔蔓生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钻入了人孔中。人孔下的黑暗瞬间将人吞没，孔蔓生眼睁睁看着徐非弋消失在储油罐中。

“大佬竟然是一个这么……勇猛的人吗？”“莽撞”卡在魏雪云口中，最终还是替换成了别的词语。谁都不知道储油罐下面是什么，但徐非弋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跳了进去，万一他凉凉了，仰仗着他通关的其他人怎么办？

徐非弋轻巧地落到了罐底，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油罐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里面竟然是一个——监狱？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油罐内部全是深深浅浅的灰色，灰色的桌椅，灰色的床铺，钉在墙上的灰色马桶，以及灰色的铁栅栏，组成了一个简易地关押犯人的小空间。从铁栅栏往外看，对面也是一样的配置。

田落地不在对面的牢房，往左边和右边各有两间，徐非弋试着敲了敲墙壁，没人回应他，看起来这个油罐中应该就他一个人。

徐非弋抬头，果然，下来的口子已经被封住了，人孔变成了严丝合缝的天花板，似乎根本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他踩着凳子试图推动天花板，却徒劳无功。

“有意思了。”徐非弋摸着自己的下巴，再度环视了一圈这个狭小的牢房。从漆黑的油罐内部进入，就会落到这么个地方。那么田落地是不是也被那个“瘦长鬼影”带到了另外的空间了呢？

牢房中只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活动的，就是在马桶下方的一处小小的排水口，上面的地漏盖子轻易就可以掀开。

顺着管道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灰，偶尔还会有呼呼的声音顺着管道爬上来，却没有那种地漏管道中经常会有的陈腐的水渍气息。

徐非弋在管壁上敲了三下，他本不指望地漏之下会有人回应，但过了两三秒，突然也从管道里传出了整齐的三声敲击声。

“这里还有一层？”徐非弋凝神。

他又连敲了四下，结果管道中回的敲击也是四下，之后不管徐非弋敲几下管道里也会回同样的敲击次数，一来二去，徐非弋开始思考这层地板之下到底是还有另外一层牢房，还是说其实通过管道互动的，是另外一个平面上的他自己。

想到这里，徐非弋忽然毫无章法地胡乱敲了一通，这一次管道之下犹豫了片刻，才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和迟疑慢慢敲击着回了过来。

“确定了，不是我。”徐非弋直到如果是另一个平面上的自己，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敲法肯定就不会再回应了，而现在下面有人回应，他必然不是一个熟悉自己思维方式的人。

但，也不一定就是田落地。

既然这个游戏副本允许玩家出现在不同的平面上，谁又知道在管道里回应徐非弋的一定是已经失踪的田落地，而不是现在正在地面上的某个还没有遭遇到奇怪境遇的玩家呢？

他拧开嵌在马桶旁边的盥洗台，用盘子斜接住管道做成一道斜坡让水可以流到地面上。水龙头震了几下之后猛地冲出一大股水流，唰地就将地面冲湿了一大片。

积水很快流进了地漏，大约放了七八分钟，徐非弋听到管道那边又响起了敲击声，只不过这一次的动静明显比之前大，而且听上去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见人久久没有上来，孔蔓生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要是再过半个小时徐非弋仍未出现，他就决定下去找他。

“你不能下去，要是你也上来了呢？”顾以居然好心地劝慰孔蔓生。

孔蔓生：“你说谁上不来了？”

“事实摆在这儿，我承认徐非弋是个大佬，但是现在大佬下去了毫无音讯，你下去难道能比他更强？”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在孔蔓生耳朵里就不是滋味。

“我要是上不来了你们就自行离开，不用在原地等我们。这个沙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如果我们仨能上得来自然会努力去追赶你们。”孔蔓生心意已决，顾以拦不住他。

顺着人孔下来，撞入他眼中的是不同色调的灰色，孔蔓生皱起眉头，地面上不管是活物还是景物都是五彩斑斓到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贴到自己身上，怎么一到地下就开始走朴素的低饱和风格了，还是中性灰色系。

“这是……监狱？”眼前的景象让孔蔓生忍不住诧异，没想到储油罐里面不是空旷的空间，而是一间间被隔出来的牢房。并且在他抬头的瞬间，来时的路没了。

慌张只是一瞬间的事，孔蔓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四下查看，发现在床铺边上一根不起眼的管道半埋在了墙体中，连接的位置从天花板上来看，应该正好是马桶之下的地漏处。

他还来不及多想，管道内就传来了三声敲击声。

有人！孔蔓生竖起了耳朵，然而三声敲击过后管道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对方也同样谨慎，不敢暴露更多的信息。

“会是谁呢？”消失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田落地，一个是徐非弋，这个敲击管道的人，搞不好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人。

想到这里孔蔓生也回击了三声“”，没想到很快对方就敲了四下回了过来。孔蔓生几乎可以确定他大概率是个玩家了，这种有来有回的互动，普通NPC根本很难做到。它们大多更像是被设定路线的玩具人，按照既定的程序完成自己在副本中的任务，除非对面是某个关键NPC，可以同玩家互动的那种。

孔蔓生有些兴奋，期待着对方还能给更多的互动，果然如他所期待，对方也在听到回应后开始有节奏的地敲击着管壁。

田落地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个厨房一样地方，周围是堆成山的没有拔毛处理过的死鸡。水槽中还有几只已近去过毛的，正摊开来直挺挺躺在槽底。

周围没有一个人，田落地本就小的胆子快要缩得跟杏仁核一般大小了。“小孔哥？大佬？云姐？有没有人啊，说句话啊？”回答他的是静到可怕的寂静。

厨房没有门，只有一扇窗户。从窗户向外看，田落地恍惚以为自己在天上。外面是密密实实的白云，像雪团一样把他簇拥住，并且还在不断地向上盘桓。

“我不会要飞到外太空去了吧？”田落地欲哭无泪，偏巧这个时候水管里传来了三声敲击声，烦闷不已的田落地气鼓鼓地锤着水槽回了三声。

过后，他忽然意识到，有人敲击水管，是不是证明管道那头是有人在的呢？他连忙趴到水槽上，期待着对方还能继续敲击管道给他回应。可是田落地等啊等，就是不见管道那头的人再有动静。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田落地咬咬牙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自己的队友，自己率先敲了四下，没想到刚敲完对面立马回了过来。

对面真的是人！田落地兴奋得手舞足蹈，他试着对水槽管道说话，但声音一旦进入管道中就会变得失真，他喊了好几声也不确定是否传递到了对方哪里。

管道中一时没了动静，田落地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再给回应。先前的一点兴奋都被冲淡得七七八八了，他颓然地靠着水槽坐了下来，伴着一堆还没有被拔毛的鸡。

厨房很小，除了一个水槽就只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没有锅具，点火的开关也打不燃，窗户两侧都是挂壁式的橱柜，橱柜里整齐地叠放着样式完全相同的餐盘，但不见筷子刀叉这些吃饭的用具。

“这里的人吃饭都是靠舔的吗？”田落地一个人默默吐着槽。

此时田落地还不知道只有自己一人被怪影给弄失踪了，他挣扎着站起来，一夜安眠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种鬼地方，他下意识以为其他人也跟自己一样被关在了其他小房间里。

“对了！”脑中灵光一闪，他奔到水槽边打开了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