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徐非弋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念着你那破钟啊,我是不能动你的钟没错,但我可以改变采集点的时间啊。”
“小冉,你在干什么?”倪狻走过来,“时间有问题?”
“没什么,倪大哥,我只是在搜寻妮菲的下落。”冉凡儿不动声色地切换了页面。
街道角落的监控画面覆盖了几处看似寻常的地图,单开看并不会觉得异常,但如果把这几处地图连接起来就会发现,它们似乎沿着某种规律在星球上排布,间隔也刚好将整个星球从经度上完全等分。
一边找祝妮菲一边找时间采集点,还要东躲西藏顺便抽空找到所有可能藏着生命卡的地方,超负荷的工作几乎让冉凡儿崩溃。
但冉凡儿只是看着柔弱罢了,这个女孩子的心智之坚就算是在徐非弋眼中也算是少见。
万幸波洛那星科技高度发达,越是发达虚拟和电子技术的运用就越发成熟,她的技能在这里正好得到了完美的运用。
不负众望,在得到徐非弋的指示后,冉凡儿一一修改了所有采集点的时间。
庄毅当然会质疑,星球钟归纳的时间不可能不正确,但如果数据从源头上就是错的呢?
“你计算剩余气体量用的是这座星球钟的时间,却没想过它比实际时间要慢上两天半吧?”
徐非弋敛起了笑容,“庄毅,我说过,你会死在这里,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算这些人只是NPC,但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然后含恨而终,也绝不会是什么很愉快的事。
可庄毅却毫无顾忌的做了。
孔蔓生长久没有出声,先前因为西泽尔还活着的兴奋已经被冲淡,徐非弋隔空对话时他一直就站在旁边,洋溢着高兴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
又是熟悉的既视感,这个男人仿佛什么都知道,但他却从未透露过半点。
庄毅最后不惜炸毁管道也要拉他们陪葬这事儿虽然出乎孔蔓生的意料,但他很快也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但问题是,徐非弋提前就做好了修改时间的准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已经预见到了这么遥远的未来?
孔蔓生相信系统不会单独向徐非弋透露任何副本的内容,毕竟系统的阴险与邪恶他是亲自见识过的,它一直在以玩弄玩家为乐趣。
就算是徐非弋也不会例外,相反,他甚至觉得在剿杀徐非弋这件事上系统和庄毅一拍即合,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它的态度。
所以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徐非弋就发现了问题呢?他发现了一切,却没有一点显山露水的样子,反而还陪着庄毅一直玩捉迷藏的游戏。
庄毅崩溃的面容他无从得见,但孔蔓生不难想象此刻自己在徐非弋眼中的样子——攒够了的失望,以及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愤怒。
“所以你的计划,既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倪狻,对吧?”
“既然你这么不信任他,为什么又非得要跟他合作呢?”孔蔓生步步逼近。
徐非弋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微妙笑容,这在孔蔓生眼里格外刺眼。
“我问你,你有没有哪怕一刻,一秒钟,真正的把我们当成同伴过?”
徐非弋不说话,孔蔓生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好的,知道了。”
庄毅仰躺在操作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了,最终还是失败了啊,看来结果真的不会发生改变。
让他最终陷入如此疯狂的杀戮之中,除了正在点滴失去的生命和时间,曾经失踪的那十几分钟里所见到的东西才是真正促成他最后丧心病狂的原因。
庄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拉来这里,但即便是片刻的脱离都让他像被放出笼的鸟儿,体会到了自由的味道。
他这辈子再也不要被拘禁在某个地方了,美其名曰是系统的保护,其实根本就是致命的限制。
好在他运气不错,现在,他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时间在他的四面八方呈多个维度展开,他无法描述,也不能触碰。
庄毅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奇幻空间,他贫瘠的语言根本无法抒发此刻汹涌澎湃的胸臆。
他看到了徐非弋和孔蔓生登上了太空基地,那里空无一人宛如寂静的坟场,但很快就有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他们的画面里没有自己,那自己是死在波洛那上了吗?也对,这个鬼地方根本就离不开。
唐津的话言犹在耳,庄毅再也不要回到曾经那种丧家之犬般的日子了,连一个小小的门童都可以看不起他、唾弃他。
他偷睡在商场里盖报纸还要躲着巡逻的保安,打两天工就腰酸背疼,结账因为工作质量差被克扣工钱还差点跟人打了起来。
都说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凭什么有的人可以站在大厦的最顶端看烟花,而他就要做着最低三下四的工作受人白眼。
唐津天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认为自己终于逆天改命。但现在,这个神一般的男人要把这些都收回去。
不能把徐非弋留在游戏里,那他就没有必要出去了,如果还要他再去过以往那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庄毅宁愿死在游戏里。
不过他还没有看到那个人的结局,那就只能祝他成功了。在此之前他再帮他最后一次吧,为他扫清障碍,杀掉所有不能留的人。
厚重的雾气攀上了庄毅的双眼,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胸腔停止了起伏。
“喂,这里不能睡觉,滚出去!”
他又听到了那些令人厌烦和胆寒的声音,它们像魔咒一样围绕着他,不管他跌跌撞撞逃到什么地方,都有人像驱赶一条狗一样驱逐着流浪的他。
就连一个门童,一个给人家开车门的侍从都敢看不起他,他不过是在酒店门廊下避避风罢了他们就要让他滚,他不走还喊来保安殴打他。
遍体鳞伤的庄毅一瘸一拐挪到公园里,这里的长椅早就被其他人占据,他只能找个雕像的背阴面坐了下来。
冷风呼呼地刮,刮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那女的自己凑上来的,一个厂妹怎么了,怎么就摸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还不就是为了勾引,凭什么要处罚他啊?
那女的也不照照镜子,140斤的坦克怎么有脸哭啊,真以为自己小仙女,他能看上这种货色?
还有那些打工的,凭什么他们就是多劳多得,自己就是好吃懒做?做坏几个部件怎么了,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出错?还TM的提什么损耗率,损耗NM啊。
一定是组长那个狗东西怕自己有朝一日取代他的位置,天天在厂长面前诬陷自己,连带着厂长那个老东西都开始不待见自己。
厂里是待不下去了,又脏又累不说他根本吃不下这个苦,现在还丢了人,趁大家都出工他偷了工友的钱走投无路只能出来流浪,庄毅害怕自己被发现只敢躲躲藏藏,万一工友们要抓他呢?
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酒店,庄毅的恨意达到了巅峰,凭什么那些人就可以坐好车住顶级酒店?凭什么他就要在寒风中被撵得像只过街老鼠?这世界如此不公平,他庄毅就是没有遇上好机会罢了!
“等老子有钱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给老子舔鞋。”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地上吐了口痰,正巧落在那人脚尖前面。
那人皱了皱眉,庄毅低头瞅了一眼,冷哼一声。
手工皮鞋优雅的光亮在微暗的灯光之下越发显得贵气,庄毅天天蹲墙角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那些花花绿绿的鞋也就在他面前来来往往。
可这个人的鞋不一样,跟大街上那些西装革履衣着光鲜的人都不一样,他看不出这双鞋是什么牌子,或许没有牌子吧。
这双鞋停在了自己面前,庄毅缓缓抬头,来人被光晕笼罩着,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
“你想要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庄毅瞬间坐直了身体,他打量着来人,很快又窝了回去。
“你?飞黄腾达?”别说笑话了,这个男人看着比庄毅都还年轻。
男人笑了笑,递上一张精致的名片,“如果想的话可以来找我。”
男人转身离去,庄毅举起名片对着光仔细看,那是一朵盛开的白蔷薇,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太空寂静无声,宛如群星的墓园,微光闪耀,但却无法穿透最深层的幽暗。
基地上空无一人,那些撤走的军队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没有上基地,那去了哪里?”孔蔓生心中警铃大作。
上一次他也是在空无一人的太空基地上被传送到了另外一颗星球,如果这次还被强行传输,一旦和徐非弋分开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贴紧了徐非弋。
身后微微的温热透过衣服传来,徐非弋小小地晃动了一下身形,但很快就慢慢往后靠去,把人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小心点。”
与话音同时落下的是一条被黏液覆满的漆黑虫足,两人甚至不知道这只虫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虫子见一击不成立马又甩出第二根,孔蔓生和徐非弋矮身仓惶躲避,原来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半米深的坑,要是刚才不幸被击中,恐怕也不用继续努力通关了。
“爬上去!”徐非弋道,孔蔓生抬头,距离他头顶两米的位置刚好有一个可供人站立的金属平台,他攀上墙壁,身后就有劲风袭来。
“看哪儿呢?虫子果然低劣。”徐非弋在离他五米的地方用椅子狂敲着铁皮,原本被孔蔓生吸引住的大虫子终于转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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