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呜呜呜呜长!”齐满像是被无形的狗撵得飞起一样冲进休息室,秦乘鲤还在吃早饭,被他一巴掌拍在背上,秦乘鲤口中飙出一道靓丽的豆浆喷泉。
“咳咳咳咳。”他抽出纸巾捂起口鼻,“怎么了?”
“你听说了吗,大新闻啊!”
齐满毫不在意刚才把他们老大拍到吐豆浆,他顺势接过秦乘鲤给自己倒的水一口灌下,然后舒坦地摸了摸心口终于把那股子气短感给压了下去。
秦乘鲤:“……没听说,你慢慢讲。”
他好脾气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示意齐满坐下。
“部长,隔壁Interstellar Rose的老大上一个游戏叫什么……奇葩向日葵?还是什么的,它升星啦!”
一旁剥个鸡蛋都被恶心吐了的金媛媛翻了个白眼:“向日葵不奇葩你挺奇葩。”
她看向秦乘鲤:“部长?”
秦乘鲤也放下了筷子,“升星?确定吗?”
“当然确定,通关玩家的铃兰积分卡上显示的是★★★☆,但游戏最初判定的难度是★★★。”
齐满信誓旦旦,“美少女俱乐部的林星若提供的消息,好多排名靠前的俱乐部都已经收到了。”
听到美少女俱乐部金媛媛就没好气,“她们?苍蝇总是绕着臭肉飞,看热闹不嫌事大,升星这种事谁都没见过就凭她们一家之言?”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能进美少女部就总是这样挑人家的刺吧。”齐满嘟囔。
金媛媛和善地微笑:“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齐满缩缩肩膀赶紧转向秦乘鲤:“部长,我们是不是也去隔壁问问。”
秦乘鲤吩咐收拾好残羹,他站起来瞟了一眼安排表,“等一会儿我自己去找徐非弋,你们还是按计划开会。媛媛,你组织一下。”
金媛媛应声。
“那何……怎么办?”
她咬了咬下唇,这个前部长何为一向不太配合工作,让她很苦恼。
“我去请他。”秦乘鲤贴心地为她解难。
……
“部长……对不起,是我的错。”
林星若低头立在蒋弥跟前,姿态摆得很低。
蒋弥拆了根草莓奶油味的棒棒糖半咬着随意道:“他不愿意加入我们是他的错,怎么是你的呢?”
蒋弥眯起漂亮的橄榄色眼睛,“再说,你不是也带来了有价值的大消息了吗?”
听她这么说林星若浑身更不自在了,蒋弥窝在宽大华丽的总冠军座椅上垂着眼看似在闭目养神。
这是她在现实世界中赢得了总选以后坐上的宝座,蒋弥把它一比一复制搬来了游戏里,宝蓝色天鹅绒绣金线的坐垫柔软舒适,蒋弥把手搭在填金镶宝石的扶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冠军皇冠就那么随便地挂在宝座背部支棱出装饰片上,作为人气少女偶像组合yomi5的门面担当,环球美少女年度总冠军,蒋弥很在意这张座椅,却对钻光闪闪的皇冠就那么回事。
谁敢相信这个在现实世界中甜美动人凭借一首洗脑个人单曲和无比狂热的人气获得总冠军的混血神颜大长腿美少女,在游戏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于蒋弥而言游戏中没有投降只有投胎,线索要是埋在地里坟头土都能给她扬了。
建筑?拆了!关键人物?绑起来!大米混进白沙里,鸡蛋全给摇散黄,路过的狗都会被扇两巴掌。
她好像很享受这种人畜无害的美丽外表之下极致反差的恶劣,所以此刻她面带笑容,并不代表蒋弥真的很高兴。
“升星?噗,又是一个‘老实人与鬼’的故事,老实人跟鬼一样人人都说有,反正谁也没见过。”
她把草莓奶油棒棒糖吐到林星若脚边。
降星的他们见得多了,升星?没听说过。
“这一次……是真的。”林星若艰涩地申辩。
“那就把那个孔蔓生给我抓回来,我到要看看他凭什么让游戏给他升星。”
橄榄色的眼睛蓦然睁开,没有丝毫善意。
“升星?”陈勇放下鼠标微微皱眉以示疑惑,“确定吗?”
“是啊,都已经传开了,Interstellar Rose现在讨论度很高,都快要超过我们了。”
钟素芬靠近,表情很难不被称作是恶言厉色。
“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啊。”
陈勇叹息,这个长相初具人形的普通打工人不太喜欢追赶热度,所以他的俱乐部也跟他的脸一样普通——打工人的集会。
钟素芬修剪得纤细秀丽的眉毛倒拧了过来,“你总这样早晚保不住我们俱乐部的地位!”
可能是觉得自己口气太过钟素芬又软了下来,“陈哥~就算咱们早安打工人不能坐上头把交椅,被后面的俱乐部超越也说不过去吧。”
饶是她这样随时随地表演川剧变脸,但架不住面容姣好陈勇总是生不了她的气,何况钟素芬还很会利用自己这项优势,只要陈勇有一点点发怒的迹象她就会祭出那张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脸。
但俱乐部内其他人对她就没有这么纵容了,几个一起做表分析的同事坐不住了,他们脸上跟打俄罗斯方块似的扭曲起来,看样子随时准备开喷。
王丽连忙上前打圆场:“小钟,不要那么暴躁,游戏里发生什么都是不奇怪的。”
王丽在现实世界中是一名教师,她在岗位上几十年都兢兢业业深受学生的爱戴。
钟素芬虚伪地摆出一张好学生脸:“那好吧,既然王老师这么说就听王老师的。”
前前后后不过一两个小时,《黑色向日葵》游戏结束后系统竟然给升了星的消息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游戏广场。
规则游戏设置的内部论坛版块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玩家们只好干脆把直播间弹幕变成了讨论版。
一时间都没人关心自己的彩券是否中奖了。
只不过此时孔蔓生刚败掉所有的铃兰,他直接退出游戏恰好错过了这场讨论。
……
心扉广场的大灯照的整个外场灯火通明,今天似乎有街舞轮滑表演,广场外早已人山人海。孔蔓生走入人群中,很快身影便消失不见。
他回到家,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今天的日期正好是他走进电梯后的第二天凌晨。
孔蔓生在游戏广场耽误的时间约莫是一晚上,而在游戏中却不知过了几天,看来进入游戏广场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一致,而游戏中则不然。
他静静躺了一会儿,等天微亮就去了办公室。
许是来得早办公室中空无一人,昨晚临时出了个任务他基本上算旷工,果不其然立马被领导提溜进去好一顿训斥。
老赵:“昨天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老赵,帮我个忙吧。”
“刘玉?”对于孔蔓生说自己旷班是去找线索了老赵将信将疑,“你怀疑这个人啊?”
孔蔓生不答,他盯着屏幕,指着一个人道:“就是她。”
数据库中,刘玉的脸清晰地印在屏幕上,她看上去没有游戏中那么不和善,但眼神中透出淡淡的疏离。
找到刘玉时她正在上课,对于治安官来找自己她颇有些意外。
“请问,我是犯了什么事吗?”她退后一尺看着两人,斟酌着问。
“没有,就是请你配合调查。”孔蔓生递上了三个人的照片,“你认识他们吗?”
刘玉狐疑地接过照片,“不认识。”她仔细看了看,又还给了孔蔓生。
“你昨天……有没有去哪里?”
“没有,我在家里睡了一天。”
孔蔓生注意到刘玉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疱疹绕成的环带。
“这是?”他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和问询有什么关系吗?”
“倒是没有。”孔蔓生如实说。
刘玉轻碰脖子上完好的皮肤,“带状疱疹。”
刘玉走后老赵拍了拍孔蔓生的肩膀,“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孔蔓生不语,但很显然,刘玉已经不认识他了,那种陌生的感觉绝不是伪装,刘玉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眸中的诧异里没有一点躲闪。
剩下的几个不用找了,恐怕他们也都一样,完全忘记了游戏中的事。
老赵还在前面走着,孔蔓生忽然站定,老赵莫名转过头来,“你怎么了?”
“老赵,其实我昨天一天不在,是进入到了一个游戏中。”孔蔓生缓缓说道。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曾不住地想系统会不会禁止他说出有关游戏的事,但真的说出来以后孔蔓生如释重负,看来系统还管不到现实世界来。
“游戏,什么游戏?”老赵来了兴致。
“就是一种规则游戏,刘玉就是我在游戏中的同伴,但是她死了。”
孔蔓生简单地描述了刘玉在游戏中的遭遇,“而刚才她的脖子上就有一圈疱疹,并且她根本不认识我了……”
孔蔓生说不下去了,因为老赵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相亲就相亲嘛,说什么游戏,你这样可不对了啊,竟然让我通过数据库帮你找对象,啧啧,年轻人还是血气方刚啊。”
老赵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相亲,是一个会死人的游戏,刘玉死了,她死在游戏里了!”孔蔓生急了。
老赵却笑得更加开怀,“没事嘛,她拒绝你以后还有更好的,你好歹也是玉树临风何必单恋这一枝花呢。”
彻骨的寒意袭遍了孔蔓生的全身,是,系统并没有阻止他们说出游戏的内容,但很显然他说的和老赵听到的,完全是两个版本。
他满心以为自己说出规则游戏的内容,便可以引起其他人的重视最终甚至能关停这个游戏,可惜的是,孔蔓生就像活在了一座充满欢声笑语的孤岛里,每个人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却无人意识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几天之后老赵带来了一个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刘玉因为带状疱疹引发的病毒性脑炎去世了,她病发得急医生束手无策。
孔蔓生僵在原地,刘玉头掉在他面前的画面不断闪回在他眼前,原来在游戏世界中死亡,现实世界里也会因为相应的病痛死去。
他看着手中调取的陈芳梓的资料,这个优秀的女孩子现在正在国外跟着导师做项目,孔蔓生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拨出那通被他用红笔圈起来的电话号码,尽管数字是那样好记……
“师父,要是你发现一件很难搞的事,而这件事又只能你自己知道,你会怎么办?”
孔蔓生郁郁寡欢,平日里都是大喇喇的“老赵、老赵”直叫唤,他突然这么正经属实少见。
“咋,遇到麻烦了?”赵达明抽出一根烟,眼看徒弟情绪不对终究是没点。
他很想说“嗯”,但最终也只能闷闷地摇了摇头。
赵达明想了想,放下烟,手搭在了孔蔓生的肩膀上:“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有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不还有我嘛。”
“再不行大志局长顶着,最近他刚植了发,还可以揪挺久的。”他朝孔蔓生挤了挤眼睛。
“噗。”孔蔓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真好,能回到现实世界真的很好,还有老赵在,孔蔓生想。
十天很快就到了,孔蔓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没有办法再次进入游戏了。
林星若说过如果不能在十天之内再度进入游戏中也会像游戏失败者一样死于非命,起先他不信也不在意,但在亲眼目睹了刘玉的尸检报告后,他不得不信。
孔蔓生急忙赶去心扉广场,电梯上行后出现的却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密室逃脱,临近游戏间隔期结束,登录口并没有再度出现在同样的地方。
孔蔓生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他千辛万苦捱过游戏中各种要命的情节,最后栽在无法登录上?
这个游戏这么不负责任吗,难道不应该直接把他拉进去?
时针还有半格就要指向十二点,那是最后的期限,可不管孔蔓生怎么折腾,他确确实实再也回不到游戏中了。
他愣愣地回到自己的住处,魂也像是被抽走了三分。
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孔蔓生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洒脱,此刻他内心里觉得荒谬极了。
没想到最后自己死得竟然是这么的……抽象?
但身为治安官的责任感让他强行镇定下来,如果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也要想办法把游戏相关的信息全部留下来。
拉开抽屉写了封加密遗书放在桌上,编码方式还是小时候老赵教他的,赵达明看到的时候一定可以快速解码。
虽然解完码老赵是不是还能看到真实完整的内容孔蔓生并不确定,但他要把自己的死亡价值发挥到最大。
电台广播里,正在完成它3600年旅途的星球即将重新回归蓝星的轨道,短短相聚后它又将再度飞向遥远的彼方。
做好了一切孔蔓生正要躺下平心静气的等死,双手叠到胸前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掏掏口袋,掉出一颗糖来。
那是徐非弋给的水果糖,孔蔓生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最后时刻自己还能有颗糖吃,虽然他不爱吃橘子糖。
孔蔓生剥开糖纸把橘子瓣含进嘴里,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味蕾绽放,好像……还不赖。
“嗯?”包裹着橘子糖的糖纸内侧竟然还写着两行小字。
“K……”
孔蔓生在心中默念,下面一行是数字字符加英文的排列组合,等他念完最后一个字符,眼前的房间突然扭曲起来,床上方半米的位置蓦地多出一根进度条来。
进度条拉到最最末尾的时候,孔蔓生抬眼,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与黑色向日葵完全不同的场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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