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以一座高耸入云的灰塔作为地标建筑，跟旁边的楼层比起来，这座耸立在城市中央的塔大约有四五十层楼高。灰塔没有电梯，只在外墙有一圈延伸向上的旋转楼梯，越往上风刮得越狠，忍不住让人害怕会一个失足就跌了下来。
四周的房屋以灰塔为中心沿着半圆弧向外一层层的辐射，刚过了正午，灰塔的影子有一点偏斜，正好压在一座扁塌的装饰有黄白马赛克外墙的房屋上。
“这塔真的爬得上去吗？”唐开忍不住咋舌，光是想到要在没有护栏的楼梯上爬个几十层高，他腿脚都软了。
“我们接下来去那座房子吗？”倪狻问徐非弋，对方“唔”了一声思考须臾，“好。”
奇子却站出来反对，之前惨叫男的死状过于惨烈让他心声恐惧，因此也不敢轻易再乱进楼房了。“你们怎么知道进去了不会有事，反正我不去，我女朋友也不去。”他畏惧地瞄了一眼文伟，惨叫男死后他们几个人里他是最可能被送去探路的了。
“对，我们不去！”艾艾抱住男友，“要去你们自己去，我们可以在外面等你们。”
赫正和文伟没有开腔，似乎在等着看徐非弋要怎么办，谁料徐非弋非常爽朗地一笑：“可以啊，你们不去就不去吧，谁要去的跟我一起。”
汤雅芙第一个举了手，“我和你一起去。”金媛媛白眼一撩，“我也去！”
潘自珍虽然是年龄较大的阿姨，但她也不害怕，就连先前犹豫的王宛枝也提出要跟着一起进去，她们似乎都不想和文伟单独待在一起。
唐开拉了拉孔蔓生的手臂：“小孔哥，我们也要进去吗？万一……”奇子的话让他也对这栋不知名的建筑心生畏惧。
“影子。”孔蔓生道。
“啊？”唐开没明白。
“灰塔的影子落在这座楼上了。”孔蔓生解释，最开始他们决定进天使博物馆的时候就在馆外等了一个小时，起先他以为是馆内参观者太多限流了，进去才发现博物馆之大他们仨根本不影响参观。
这座灰塔以一种高得不正常的姿态立在这里，配合着日光的变换，整个周边所有建筑都被纳入了灰塔影子的范围，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表盘？
孔蔓生：“我们进天使博物馆的时候灰塔的影子也正好落在了博物馆上。”
唐开张大嘴，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孔蔓生也是听到倪狻和徐非弋商量着要进马赛克楼才意识到的。
最后赫正也没进入，意外的是文伟居然跟了进来。汤雅芙和金媛媛一左一右把徐非弋夹在中间，徐非弋回头向孔蔓生求救，他扭过头当没看见。
马赛克楼只有两层，比周边的建筑都要矮些。大门的左侧一行半斜手写体的“Bible Of Grain”金属字浮在马赛克上，看来这里收藏的是各种谷物。
比起天使博物馆的阴森地穴，五谷馆简直可以称作是闪亮。馆内墙壁与外墙一样也全都是马赛克，不同的是每块发亮的马赛克内部都有一颗黑色的小点，应该是某种作物的种子。
作物通常分为粮食作物与经济作物，粮食一般指谷物、豆类和薯类等。经济作物则多得多，纤维、油料、糖、饮料、药物、香料、染料……这里存放的都是五谷，常见的谷物不过几十种，但馆内一面墙就有上千块马赛克，整座馆下来少说几万粒种子。
徐非弋抱肘用手撑住下巴，他夸张地“啊”着：“不会让我们把所有相同的种子分类吧，我不擅长呢。”
“大概是不用我们自己辨认，”倪狻用手点了点他面前的一块浅枣红的马赛克，又指向另一块离得有点远的同色马赛克，“这两个都是高粱，这里的种子是按颜色分好了的。”
“原来如此。”徐非弋豁然开朗，“你可真聪明。”他向倪狻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倪狻：“……”怎么感觉他在内涵我？
汤雅芙靠近马赛克，“那这些谷物有什么作用吗？不会后面几天我们要吃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吧？”她的手抚上了马赛克的表面。
“你以为你种田文啊还用来吃的，还有你手不要乱摸，什么规则都没有出现你瞎搞什么？”金媛媛对她嗤之以鼻。
汤雅芙瑟瑟地缩回手：“对不起。”她一双美目瞬间溢满了泪水，看上去委屈极了。
唐开见不得女孩子落泪赶紧打圆场，“也没规则说不能摸啊，媛媛你不要太敏感。”
金媛媛正要发飙，身后却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来有别的参观者进来了。几个穿着冲锋衣背旅行袋的金发年轻人正有说有笑走进来，见有人盯着他们又赶紧压低声音。
“抱歉，我们太大声了。”为首的长发女生朝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你们也是来Vorsethout旅游的吗？”
原来这座城市叫Vorsethout，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介绍着维塞斯奥特城的历史，这座城已经建立了上千年，是远近闻名的文艺之城，每年来这里参观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最著名的艺术品就是收藏在春之森美术馆的《视天使之歌》，传说任何人看了这幅画都会被深深迷住，并且你无法用语言描述它到底绘制的是什么场面，可只要你目视着它就会见到天使。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说着，“我们来过好几次了，可惜之前春之森一直闭馆，这一次是专门为了《视天使之歌》来的，你们参观了吗？”
“还没，参观需要取得资格证明，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孔蔓生说，“我们几个也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取得。”
听他这么说几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哗啦一下全笑了。“你们说的是进入春之森美术馆的要求吗，其实很简单，男士必须穿着黑西服，女士要穿长礼裙，就可以了。”
孔蔓生千想万想也没料到所谓的入场资格竟然是着装要求。“那这里有服装店吗？”
“没有成衣店，不过有个礼服定制店，就在萨尔水晶馆的后方。”其中一个有些腼腆的瘦削男孩比划到。
意外从NPC口中得到了重要信息，王宛枝连忙问：“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就去做衣服？”
“不急，你有钱吗？”徐非弋回问她，王宛枝一愣，“额，这个还真没有。”他们进来的场景千奇百怪，谁也不会想着还要带一沓钱进入游戏以供花销，何况现实世界的钱在这里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没钱就不做礼服吧，那他们岂不是永远都进不了美术馆了。
“不如我们去打工吧，这里有这么多家展馆，参观的人也很多，我们应该能很容易就找到工作。”汤雅芙提议，潘自珍也同意，她本来就是以卖菜为生的劳动人民，打过的零工也不计其数，这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徐非弋只是笑了笑，“只怕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哦，打工赚钱也许是个好办法，不过我收回之前的判断，这个游戏恐怕是有时间限制的。”
其余几人大惊，“为什么？”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文伟也憋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一般这种生存类的游戏只有进入生存模式以后才会有时限吧。”
游戏要求他们在春之森美术馆熬过六天即通关，那么没有进入美术馆之前的时间应该是不会流逝的。
“因为影子。”倪狻道。
“又是影子？”
“灰塔那么高是因为它就像日晷中的‘晷’，为了确保影子能根据日光的游走覆盖到所有的建筑。而这些建筑没有一幢是与其他房屋排布在一条直线上的，也就是说一天之内整个城市所有建筑都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内进入一次。”
“可这跟时限有什么关系？”文伟还是不能理解。
“如果没有时限的话我们总会依照影子的指向走完所有的建筑，之后如果我们就此安定下来坚持不进入春之森美术馆，你觉得游戏会怎么推进？”倪狻的眼睛被镜片的反光遮挡，可众人背上无端炸开了一种被黏滑的水蛭爬过的凉意。
显然根据系统规则提示，危险大多会发生在美术馆度过的那六天中，只要不进馆就能规避掉大部分的风险，保不齐真的会有玩家宁愿一直待在游戏里，也坚持拒绝进行下一步剧情。
倪狻的声音毫无起伏，“任何一个合格的游戏设计者都不会这么安排，它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玩家赶进美术馆里，因此我们可以待在外面的时间一定是有限的，加上在美术馆内的六天，这才是整个游戏完整的时间限制。”
他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王宛枝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我们该怎么样取得制作礼服的资金呀？或许可以去拉赞助呢？”她作为一个探店达人，有不少店铺其实都是自己花钱请她去探店的，对此王宛枝轻车熟路。
徐非弋抬眉，“可以作为备选方案。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到NPC所说的那家礼服制衣店，如果制衣店是上午才能进去的话，那么我们就已经错过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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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视天使之歌（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