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宫宴

很快到了宫宴那日,闻浔因的车队在闻家门口停下,他本人直接由宫里的大太监带去了宫宴现场。

皇家举办的宴会也是富丽堂皇,大殿里排了几排案子,菜品瓜果流水一样送上来。

萧显坐在正上方,下方坐了晋王萧晗、康王萧映、寿福长公主萧南昭还有未来的及封王的萧显的六弟萧晴,今年才十三岁。

萧南昭本是女眷,但萧显向来宠爱她,便开先例,让她坐在前朝的宴会上。

她身边还有驸马陈子默,看起来样貌俊美,温文尔雅。

此外还有丞相魏临渊等诸位大人。

陈从玉的座位相当靠前,对面正是魏临渊等人,身侧坐在下位的就是陆潮。

他算得上是朝廷上的新人,一坐下就有目光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给人的感觉像是漆黑夜里,污池里聒噪的青蛙,总觉得有一双双黑亮的眼神看着他。

萧晗萧映向来不对付,面对面坐着也不怎么说话。

萧晗身有残疾不好随意走动,只坐在位置上朝他们遥遥一举杯。

萧映倒是晃荡着身子,四处敬酒交谈,喝的醉醺醺的,他最近心情不好,幽州好不容易埋下去的人都被拔的七七八八,孟自容到了北狄那边,据说颇受礼待。

只有他在幽州的筹谋败了个干净。

他一路喝过来,略过陆潮,直接到陈从玉跟前,醉醺醺道:“本王敬陈大人一杯。”

陈从玉连忙避了身子:“不敢。”喝掉手中那杯酒。

萧映却没有走,撑着陈从玉面前的桌子往前倾,他看着陈从玉的眼睛道:“熟悉,真熟悉。”他拍拍脑袋,突然伸手指着他:“本王想起来了,你是当初父皇带回宫的那个小玩意儿对不对?”

他说的轻浮,陈从玉却只是笑着,萧显在他们之间一转,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康王你醉了,还不向陈大人赔礼道歉。”

萧映支起他那把瘦骨头,懒散道:“对不住,喝醉了。”飘飘然又坐回去。

正说话吵闹间,门外有内侍来报:“户部侍郎闻大人 ,礼部侍郎文渊阁大学士楼阳成觐见——”

那一瞬间,所有人微低着的头都抬起来,看向门外。

门外两人身着官服面带憔悴之意,身上似乎还带着寒露风霜,匆匆迈进来拜见皇帝。

孟自容跑了,萧显却似乎没有怪罪闻浔因等人的意思,把人扶起来,夸了两句做的不错,便让人都坐下先用膳。

闻浔因恰好落坐在陈从玉正前方,那几个空位就是给这些人留的。

京中不少人听说过这二人的传闻,一时间不知多少双眼睛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可他们没有接触说话,连对上眼都没有,陈从玉一杯一杯倒着酒喝,闻浔因则向上面的皇帝汇报。

倒不像是旧情人的关系,如同两滩死水一样,立刻让人失去了探寻的**。

闻浔因没说几句停下,更多的述职恐怕需要他私下里亲口给皇帝说。

这宫宴奢华,珍馐美味,但细想来也没什么好玩的。

陈从玉有些醉了,放了杯子,说要如厕出去了。

萧显在宴上坐了会儿,也起身离开,走前召了闻浔因,估计便要说这次幽州的事。

春风和熙,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花香,陈倚在池塘边栏杆上醒酒,不愧是皇宫,一步一景,美不胜收,陈从玉甚至看到有孔雀在花园里走,可惜夜色渐浓,看不清花色。

身后有轮椅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陈从玉脑子里闪过一个人,一回头,果然是他。

“下官参见晋王殿下。”

萧晗:“不必多礼。”

男人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损他的气质,沉稳矜贵,眉眼锐利清明。

如果不是腿有残疾,萧统又过分疑心,他按理来说会是一个好皇帝。

萧晗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他第一次遇见他的场景,陈从玉那时还是鹤翅。

鹤翅天赋卓绝,是习武奇才,还十分年轻,萧统做皇位做的久了越发怕死,夜敕叁部是专门创建出来护卫皇帝,整个叁部只有十个人,全部散在皇帝周围。

那些人俱是武功高强,大部分甚至是皇帝亲自救下放入夜敕的,对皇帝绝对忠心。

所以当鹤翅这个天才,夜敕第一人出现时,萧统不打算让他做暗杀潜伏的任务,而是接进宫将其培养成他最忠心的护卫。

萧晗就是这时候见鹤翅的,他那时眼睛暂盲,戴着帷帽,在规规矩矩的宫里十分显眼。

而那时萧晗的腿刚断,消沉了好一阵子,终于肯出来散步。

太监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声音吱呀吱呀地响,轮椅上坐着个脸色苍白阴郁的少年。

萧晗也看见那抹白影,意兴阑珊地往那边望。

恰巧一阵风吹过,吹起轻柔纤薄的细纱。

萧晗看见底下人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

如今这双眼睛光彩夺目,在酒气熏绕下透出几分水光和迷蒙,和从前几分不同几分相同。

萧晗开门见山,也没打算说什么弯弯绕绕:“多年不见,鹤翅大人看起来过的不错。”自鹤翅刺杀失败被逐出皇宫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闻言,陈从玉轻笑,举起左手调侃道:“这也算不错吗?”

萧晗这时才看到他的手,左手带着和衣服同色的缎子手套,把整只手包裹起来,平时看不出什么,只是细看之下有几分僵硬。

“我想殿下也不是找我闲聊的。”陈从玉半靠在栏杆上,胸前春衫半解,袖子松松垮垮地退到手腕以上,露出有力清瘦的手腕。

看起来颇为潇洒不羁。

他说:“有话不妨直说。”

萧晗一笑,直言:“你这次回来想做什么?”他目光锐利,看向眼前这个曾经的乱臣贼子,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

陈从玉撇了撇嘴:“能干什么?我回来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萧晗推着轮椅,慢慢行到池边,看着寒月照清池:“他想要的是玉印和夜敕不是吗?本王两个弟弟俱是如此,一个疯癫,一个贪婪,全都不考虑自己能不能掌握这么多东西。”

他转头看向陈从玉:“你是聪明人,本王不认为你会选择萧显和萧映。”这是场迟来的夺嫡大战,就在萧显坐了皇位之后。

陈从玉:“那殿下怎么不提自己?”

萧晗摊手:“不良于行,已经丧失了资格,更何况,晋王萧晗也不是你的选择吧。”

陈从玉一笑,身后残疾不算什么,真正做了皇帝,即使有残疾又能如何,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萧显这样的废物,才会心心念念那块玉印。

他语焉不详:“我能决定什么,晋王殿下也是吃酒吃多了。”

晋王低头一笑没有多言,仰头深深看了眼那抹凄寒如白纱的月亮,转身独自离去。

陈从玉送走了客,吹够了凉风正欲回去,又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又来了一个人,陈从玉嘴角往下撇了撇。

与此同时,皇帝御书房。

萧显和闻浔因分坐两椅,萧显在面上是一副宽厚仁和的君王,对待臣子和颜悦色,如今闻浔因让孟自容那么个大鱼跑了,他也没有表现出不悦。

接下来闻浔因说的话,也彻底熄灭他心里暗藏的怒火。

“陛下看看这个。”闻浔因把一封封书信推给萧显。

萧显快速看完,又惊又怒:“果然是萧映的人,不仅与北狄有勾结,龙岭窟那伙土匪也是他们的人,真是好呀。”他牙根紧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错,臣还发现并州有问题。”

并州,康王封地正在此地,龙岭窟就在并州与青州交界之处。

“朕早料到了,萧映不安分,先帝病重那几年就蠢蠢欲动,并州一定有东西。”萧显神色晦暗,“朕会找个由头去查。”

……

陈从玉送走一位,又来一位,这次宴会他倒成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了。

等这位一走,陈从玉心想总算可以回去了,连廊尽头又有人过来。

脚步声很熟悉,陈从玉迈出去的脚步停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来人果然是闻浔因。

他今日奔波而来,满身疲惫,陈从玉没动,等着闻浔因慢慢走近。

他看着他疲惫的眼睛,双眼皮此刻都摞成几层,池边水光粼粼,闪烁着的水波纹映在他的脸上,两人相顾无言。

时间久了,陈从玉觉得没劲,抬抬手准备走。

闻浔因抬手拦住他,将他揽到自己怀里,他身上还有浅淡的酒气,人也软绵绵的不抵抗。

他抱着他,嘴上却强硬有距离感:“好久不见陈大人。”

陈从玉今天听了太多句好久不见,已经有些厌烦了,他反问:“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闻浔因不回答,自顾自道:“慕容赫过来劫狱的时候带了好多人,好大的阵仗。”

怀中人还是不说话。

闻浔因抿唇:“我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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