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谅,你上个月排在年级第几来着?”
挑在上课的时间背着全班同学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聊天,接下来的内容陈抒谅就算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什么。
“……第二。”
陈抒谅清楚在愿意回答的同时就已经踩入了老班布置好的陷阱。
果不其然老班露出甚是欣慰地笑容,皱纹拉开,宛如一朵怒放的金背大红菊。
“我有去了解过你的高二期末成绩,连你原先的班主任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能在短短两个月内有明显性突破,这足以证明你有很强的学习天赋。”
高二期末考,前三个月各大高中迎来了友谊篮球赛,高二的社员们都意识到这将是自己高中生涯中最后一场比赛。
不能辜负队友期待的陈抒谅选择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投放到练习当中,最终不负众望为学校斩获金牌!
正所谓万事有得必有失,学习自然没有顾及上,断崖式地跌出有两百多名开外。
落下的知识要弥补回来相当不容易,需要很强的毅力,陈抒谅果断退出篮球队,暑假每天都自主复习到凌晨,睡眠尽量控制在四到五个小时以内。
能在高三第一次月考并摘得第二的优秀成绩完全在陈抒谅的意料范围之中,刚开学测试的都是以往的基础知识,没什么好骄傲的。
“你开学说想要专心学习不做任何课代表老师已经满足你了,可同学之间是需要互爱互助的一份子,你性子好,耐性足,那以后可得多包容包容晟宇了。”
老班语重心长地拍拍陈抒谅的肩膀。
这拍的不是肩膀,是公堂上的惊堂木,一锤定音!
躺着也中枪的陈抒谅此时此刻:我在哪?我是谁?
“老师,其实最近我也有在帮吴开复习,恐怕有点难担此任……”
“吴开这孩子啊……是有点调皮,玩心太重,就像刚才你低着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吧?”
“……”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大的往往藏在后头。
“你愿意照顾新来的同学,算是给老师欠下的人情,老师也理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准今日,再有发现就得按例处置。”
成中大概是对手机管理给予惩罚最严重的高中,第三次发现甚至可以让学生强制休学,在家反省一个多月长,落下这么长时间的功课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跟上进度。
更别提吊儿郎当的吴开,基本算是废了。
老班都明示网开一面了,陈抒谅没理由不照办。
带着稍微复杂的心情回到座位,陈抒谅知道吴开的心思比较敏感,一点点小事情就能咋咋呼呼半天。
不想给他带来欠人情的负罪感,陈抒谅只是报复性地掐住他肉乎乎的脸颊往两边扯开。
吴开一边呜哇喊痛一边沉重地摇摇头说:“看伦家直觉多准,他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还能咋滴呢?小心被撅呗。”
陈抒谅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爬。”
纪晟宇还站在讲台注视着他们的小动作,吴开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收拾着抽屉。
“你也太着急了点吧?”陈抒谅真想骂一句没良心,亏他平时没少给吴开开考前小灶。
虽说木已成舟,那你象征性做出点反应,好歹挣扎一下啊!
陈抒谅潜意识地认为纪晟宇有意冲自己来的第一念头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恶趣味消遣。
古惑仔嘛,受九十年代的港片耳濡目染,已经在心里躺平做好要被霸凌的准备和相关应对措施,没想到竟然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大佬整节课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哼过,上课无聊就转转笔,用尺子削削橡皮擦,将数学书里的几何图形用铅笔涂成实心。
怪不得要我来辅导,这和吴八婆的学习态度如出一辙嘛。
当然,陈抒谅是绝不可能主动提出让大佬配合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只要对方一天不主动吭声,陈抒谅也不会主动履行老班强制施压的任务,就算问起来也能推卸成对方的个人态度问题。
万一惹得大佬不爽反而容易自讨苦吃,毕竟自身安全要胜过一切嘛。
数学老师在下课铃即将打响之际询问有没有需要上厕所的同学,得到沉默的回答后心安理得地拖堂进入下一节课。
纪晟宇百无聊赖地连续打了两个哈欠,脑袋侧趴在桌面,视线焦点凝聚在数学课上光明正大写着物理试卷的陈抒谅身上。
同样穿的是成中全体学生誉为睡衣的绿白款校服,套在陈抒谅身上却极为合适,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隐隐能窥探到精美巧致的锁骨,再往上是一张俊逸斐然的脸。
无暇白皙的肌肤,莹润的眉眼,嫣红的薄唇给予他过于清隽如墨的面庞点缀一抹恰当好处的艳丽,挺翘的鼻梁架起一副细框黑边眼镜,尽显尔雅温文。
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潜心关注于试卷题目,在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陈抒谅整个人又显得格外寡淡疏离,思考的神态竟产生出一种不容亵玩的感觉。
然而——当事人——并不!
陈抒谅一心二用,看似淡定实则慌的一批:大佬瞅我干啥?还是突然就看我不爽?
数学书缓缓挪过桌子缝隙界,铅笔字体遒劲:你待会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有计划合理支配,每分每秒利用到极致的高中狗统共分为三大派:吃饭、洗澡和无意义瞎混。
陈抒谅:吃饭
纪晟宇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嘴角,写:我也是先吃饭。
大佬还蛮闲的嘛?私生活也要关心。
纪晟宇:我还不着急回家,要一块吃吗?
哇偶……大佬式约饭耶……
陈抒谅受宠若惊地推脱:可能会很晚,要排长队装热水。
等得起。
纪晟宇写完这三个字,课本没收不再让陈抒谅找借口,摆明的不容拒绝。
好霸道的男人!
吴开强忍激动难耐的八卦之魂,好不容易熬到数学老师收拾好东西和课代表一同离开教室,他一个弹射起步。
不愧是吴八婆,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们不敢做到的事情。
吴开躁动不安的爪子即将要扒拉上纪晟宇的肩膀,借此用肢体套近乎,“大佬呀,如果方便的话伦家能不能问你几个……”
事……
纪晟宇剑眉之间的惬意流失,水红色的小痣略显妖异,如河潭深黯的漆黑眼眸,一抹凌厉的光芒闪过。
“什么?”
急停在半空中的罪恶之爪无处安放,最后怯生生地紧紧捏住桌角,吴开受窘,鸡皮疙瘩在背脊密密麻麻的蔓延周身,“你,你……”
“喜欢吃生黄瓜吗……”漏气了!
陈抒谅叹:就连厚颜无耻的吴八婆也招架不住大佬王霸之气吗?
空气凝固十秒,谁也没开口先搭理谁,吴开都快要用脚指头生扣起一座卢浮宫,包括里面的艺术品。
“纪同学……”
陈抒谅先发制人击碎沉默,还是有点怯啊!
“拍、拍碎,拿点,小米辣凉拌……”纪晟宇淡淡然地转向陈抒谅,一本正经地作答着刚才吴开的问题。
“我也喜欢凉拌,最好再加点儿醋,酸适合开胃。”陈抒谅尴尬地接过话茬,对吴开打了个手势,示意这边有他顶着,识相的就快溜。
接下来就只有陈抒谅在单方面的絮絮叨叨,纪晟宇不插嘴也不打断,但总会在恰到好处回复一点内容,可能是碍于口齿不清,说的不多,可足以证明有在认真倾听。
放学铃打响,陈抒谅不敢耽误倏然起身,一马当先冲出教室,连平日结伴的朋友都不等了,一心奔向宿舍提桶装水。
吴八婆双臂交叉叠放胸前,啧啧道:“可怜的谅仔,心态肯定很崩溃,看他跑的多快啊。”
赵波耸耸肩,轻声说:“可不是?他换过来后阿谅一直坐立不安,肯定是遭不住去找班主任申请调座位啦。”
班长忐忑不安道:“怎么办?如果他迟到逃课我还要不要登记他的名字啊?”
“你傻啊!肯定不能记啊!他这种古惑仔揍人可不分你是男是女,你要是得罪他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赖泉环住班长的胳膊,提出意见:“以后咱们就当他透明,有害气体,别老看,绕远点。”
纪晟宇捕抓到身后许多细微的声音,更何况有些同学所谓的低声细语在提到某个点腔调就转的异常高昂,阴阳怪气地内涵。
都是平日习以为常的老掉牙内容,但还是在听到诸如陈抒谅惧怕,害得他坐立不安,要换座位之类的微微紧锁眉头。
分宿舍时陈抒谅学号靠后,住的是合班宿舍,舍长是九班的,他也听到了一些八卦,敲敲浴室门,“今儿这么早洗?是让古惑仔玷污了吗?”
“去你的。”
陈抒谅只穿着四角裤走出浴室,大家都是爷们,你有的我也有,平日宿舍的风景不是大背心就是三角裤,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就算是遛鸟……遛鸟就过分了。
同样身为男人,陈抒谅脸蛋看上去文秀身材却相当有料,洗过澡后的皮肤细腻水润,肌肉层次分明,结实却不夸张,薄薄的均匀覆盖,仔细看腹部有六块隆起的腹肌连接优美的人鱼线,只要看过一眼就足以让无数少女,咳,还有少男魂牵梦绕。
另外一位舍友张青云还开过玩笑,如果陈抒谅愿意下海做小白脸,想包养他的富婆还得摇号从成华街头排到街尾。
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儿,陈抒谅以为是张青云回来了,边擦头发边交代:“乖儿子,叫你买的奶茶放爸爸床上就好。”
舍长却脸色僵硬,手脚冻住似的站起军姿。
搞什么鬼?
陈抒谅扭过脸,居然是纪大佬亲自大驾光临!
他怎么摸上宿舍来了?
重点是刚才还父子相称!
陈抒谅尴尬道:“等很久了吗?我穿个……”
“碰——”的一记打雷般巨响砸上了门,整个415为之抖三抖,本来就和老树皮一样岌岌可危的墙灰“沙沙沙”地下雪般脱落。
舍长顶着一头人工“少年白”嚷嚷道:“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陈抒谅稍愣,虽然只是匆忙一撇,大佬的脸好像很红的样子,外面有这么热吗?还是等太久生气了?
“这人来干嘛?”舍长边拍着头发边不安问:“找你?谅仔,你不会真招惹到他了吧?”
“没有,吧?”陈抒谅不确定回道。
只是去吃个饭而已,食堂内人多口杂,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
舍长讲义气地拍拍陈抒谅的肩,“不怕,他胆敢动你一根毫毛就立刻给兄弟们来电,我们宿舍团结一心,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如果没有危险记得帮我带包辣条。”
想叫人跑腿就直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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