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鹤神色难掩疲惫，听见江寻影的声音：“正要找你，我不过去处理点事情，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对于方衍鹤带着些谴责味道的话，江寻影不在意，只是指着后面的小桃红说：“就带个人回来，哪能让你一个少卿整天跟着我。”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且我不是还未答应你进大理寺任职。”
方衍鹤正要开口，李鱼从衙役的身后走了出来：“大人，王妃给您带的点心，说让您别忘了吃饭。”
王妃？
江寻影怔住，对方衍鹤的身世背景倒有些惊讶，但跟她也没关系，她颔首：“我先带人过去，少卿大人休息好再来。”
大抵是因为工作内容并未改变，即使是没有答应方衍鹤，她也熟门熟路的很，像是机械工作一样。
带着小桃红来了一间空房间，江寻影坐在椅子上审视着她，此时的小桃红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与白日见过的她像是两个人。
“林英妹你认识吗？”
听见林英妹的名字，小桃红的身子微微一僵，如果不是江寻影盯着她，怕也是发现不了。
“不认识。”
她想都不想的就否认，江寻影叹了口气，也不说别的只问她：“李川还活着吗？”
小桃红不说话，低着头，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油灯内的火苗晃晃悠悠，江寻影拿着剪子走上前将里面的线挑了挑，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不说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李川说要给你赎身？”
“要娶你？”
“但人窝囊把你推给了樊胜贵。”
“樊胜贵这个人有大人的爱好，你次次身上都是伤。”
“然后你忍不了就把他们杀了。”
“是吗?”
江寻影话里没有任何情绪，但小桃红的情绪却突然崩溃，她将刚刚江寻影放在她面前的水打翻，通红着双眼，怒视着江寻影：“你懂什么！”
“他就是窝囊！他是我第一个男人！第一个！他说要娶我！让我从良！”
“即使挨骂我也在兰桂坊给他守身，可他呢！他竟然，他竟然说让樊胜贵睡一夜，他欠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小桃红绝望的哭着，她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却无法提供帮助。
“他该死，他们都该死。”
“他看见我身上的伤，只会说会好的，会好的。”
“我知道李川靠不住，我答应刘妈妈接客，李川知道后说我脏了。”
“他怎么敢嫌弃我脏的！！！”
“每次一接客，他都会带着樊胜贵过来打断，不是将人打伤就是警告人不许点我。”
小桃红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她转头看向江寻影：“这还不算什么。”
“你应该很好奇，李川为什么砸钱买我初次吧。”
“因为我是他青梅啊。”
“我一直以为是我爹娘真的没办法了，才把我卖进兰桂坊的。”
“可他明明要娶我的！”
江寻影觉得她的话有些乱，逻辑不太能连的上，就准备等她发泄完才开口。
但青梅竹马吗？
她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掩住眉眼间的思索。
“你的意思是，李川骗你，你才杀的他？”
“所以他现在已经死了？”
江寻影的话一出，小桃红止住了话，目光开始游离。
“你和林英妹什么时候认识的？”
方衍鹤进来的时候，江寻影正在和小桃红僵持，就是不肯说和林英妹的关系，她有些疲乏，脑子有些快转不动了。
门推开的一瞬间 ，江寻影觉得他进来的刚刚好。
“问出什么了？”方衍鹤语气带着淡淡的倦意，顺手给江寻影递过来一份点心：“累了许久，吃点东西吧。”
江寻影此时才觉得肚子有些饥饿感，接过点心，对着方衍鹤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开始吃东西。
小桃红依旧低着头不说话，江寻影吃了两块觉得有些腻，将点心放到一边，对方衍鹤说：“让人把林英妹带回来。”
“李川大概已经遇害。”
方衍鹤对于江寻影的话并不惊讶，他发现江寻影在这一方面有他超乎想象的能力和专业，总能发现他们往日发现不到的东西。
即使江寻影说出要把林英妹带回来，小桃红也不开口，但她发现小桃红抠手指的动作快了不少。
衙役回来的很快，林英妹在看见衙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她将公婆交代好，才跟着离开。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再次见到江寻影，林英妹朝她笑了笑，依旧是有些拘谨。
江寻影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上前：“英姐。”
“姑娘，真是辛苦你了。”江寻影察觉到此时的林英妹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花儿在这儿吗？”
“花儿是？”小桃红吗？
“就是小桃红。”林英妹提起这个名字时，眼底露出些悲伤。
江寻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挪开身体，林英妹透过窗户看到了小桃红，悲伤的眼神里瞬间溢满了泪水及心疼。
她擦了擦眼泪，就地而坐，衙役本想拉她起来，却被江寻影拦住，跟着坐了下来，冬日的地板有些冰凉，但两个人都没在意。
大理寺里显少有点缀之物，院子里那棵银杏像是在此地驻守多年。
“姑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林英妹察觉到江寻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柔声询问着她的名字。
“江寻影。”她看着那棵银杏，轻声回答，视线转到林英妹的身上。
林英妹很像是随口一问：“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自小被家里人嫌弃，因为是个女孩，家里没有人喜欢，觉得我是个赔钱货。”
“说是我爹是个秀才家里条件跟村里其他人比也好一点，但架不住我是个女孩什么都享不了，我有的只有干不完的活。”
“一日，因为家里的活没干完被赶出去干活，我饿的要命，想着洗完衣服去山里找找有没有东西吃。”
“这个时候有个女孩递给我半截红薯，我们俩都被家里嫌弃，久而久之倒成了相互依存的朋友。”
“就是花儿。”
说到这里林英妹的眼里都是温柔，像是在怀念少时的时光。
“渐渐我们都长大了，花儿给我说亲了，是邻居家哥哥。”
“她说邻居家哥哥对她很好，给她买零嘴买头绳，我看她开心我也开心，想着嫁了人就有好日子了，不用再像现在一样饱一顿饥一顿。”
“可我们都想错了，那个邻家哥哥是个恶魔，他私底下对着花儿的爹娘说城里有个活儿每个月赚的特别多。”
“花儿的爹娘动心了，一问才知道是兰桂坊。”
“她爹娘觉得女儿家当妓子面上无光，不再提，可邻家哥哥带着花儿的弟弟去赌。”
“欠了好多钱，没办法，花儿的爹娘求着花儿去做邻家哥哥口中那个工作。”
江寻影大概能猜到什么，她有些不想听，刚要止住话头，被林英妹轻拍了手背。
“临走前，她还十分开心说她爹娘给她买了新衣服。她告诉我，如果那个活好做，就把我也带去。”
“后来，我们俩就没联系了。”
“年纪到了，因为是秀才女儿的身份上我家提亲的特别多，李川给的聘礼很高，所以我爹把我卖给了他。”
“他长得好看，我一见他就有些喜欢，我以为这样温柔的人，婚后也是一样的温柔。”
林英妹脸上开始十分痛苦，她拉着江寻影的手，有些用力，但江寻影只是皱了皱眉没开口。
“不是的，他是个恶魔。”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泪水却从眼角流了下来，“刚开始他只是出去赌钱，赌完了就回来要，可是我除了做绣货赚点钱，就是村里谁家办席我去洗盘子，一个月满打满算才能赚个几百文。”
“他一回来全抢了去，一个铜板都不给我留，我求公婆管管他，他们只知道叹气和哭。”
“那日，李川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还带着樊胜贵和江二狗。”林英妹的话顿了顿，才继续开口，但江寻影察觉到了她的恐惧和害怕，林英妹的身子在颤抖。
“他将两个人带到我房间说，我娘们让你睡一晚，那债就免了吧。”
“樊胜贵跟江二狗两个人嘴里下流的话不断，那夜我一晚没睡，李川倒是睡得香。”
江寻影轻抚着林英妹的背，嗓子有些难受，但还是没开口。
“那两人醒了之后还对李川说，我不如他那个青梅小桃红。”
“我才知道他们还去了兰桂坊，那日公婆生病，家里没钱我去赌坊找李川，赌坊的人说他们去了兰桂坊。”
“我找了过去，许是见多了我这种去找丈夫的，那龟公倒也没说什么。”
“花儿就是李川的青梅，也是小桃红。”
林英妹在提到小桃红时，泪水终于止不住一个劲的流，江寻影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附身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肩。
“他们简直不是人，我冲进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竟然……，花儿身上都是淤痕。”
“我将他们拉开，那个樊胜贵带着我一起打，门外的人没一个人进来。”
“花儿看见我时，脸上的羞愤和绝望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给公婆看病的钱没要下，还看到了好朋友那样的绝望。”
林英妹这个时候扭头看向江寻影。
“换你，你怎么做呢？
[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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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头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