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辉被雀儿拉着，糊里糊涂地就往他们住的院子跑，还不忘顺手把那些断掉的佩刀带上。

天光将明，两个人仿佛被日光追赶，等他们到了院子里，天色也正式由暗转明了。一声钟响准时响起，佛号声此起彼伏，仿佛这寺院在这一刻醒来。

雀儿带着叶辉回到院子就一言不发，叶辉也没急着问她为何去了那么久，都看到了什么。

叶辉先是回了自己屋子，把睡在里面的金啸卫叫了起来，把怀里抱着的断刃一并交给他——断刃收在刀鞘里，从外面看完好无损，还是能做做唬人的样子的。

金啸卫昨夜根本不敢上床睡，谁知道叶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坐在桌边等候，等着等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时被叶辉叫醒，人还迷迷瞪瞪的，反应也迟钝很多，闭着眼睛就摸回自己屋子里了。

这是叶辉才带着雀儿进了屋，拉着她在床前坐下，问她：“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

雀儿摇了摇头，拉着叶辉的衣角说：“正殿的佛像有问题。”

雀儿从怀里掏出一沓信件才接着说：“我进了那个网之后走了不远就看见一处山洞，我进了山洞顺着路走，里面的路非常复杂，却好像是往地下去的。中间有不少岔路，我都没去看，只顺着主路走，感觉像是正殿的位置。

“那个地方形状有点怪，很高，但是很窄小，能立足的地方也不多，还满是血腥气。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和这些信件，我就全带回来了。”

叶辉接过信件粗略浏览，发现来信的人落款皆是一枚兰花印章。

信中内容像是闲话家常，只是有些墨迹着实不够自然，看起来倒像是以此为暗号来传递消息。只是把有问题的墨迹连起来也不能成句，如果这真的是暗号，那大概是有一套专门的对应。

叶辉便问：“那里面只有这些信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雀儿摇了摇头。

两个人说话间，就有小沙弥带着昨日说过的寺中关于妖魔的记载而来。叶辉听见院中的动静便把那些信件贴身收了，等会找个机会可以问问李渊，看看他对这兰花印章可有印象。

小沙弥手里捧着的经书足有半人高，连他的脸都看不见。

有金啸卫出来接过经书，小沙弥这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各位施主，早饭已经备好，各位可自行前去用餐。小僧还有早课，不能久待，得罪了。”

小沙弥说完就走了，叶辉走过去随便拿了一本翻了起来。才发现这不是经书，倒像是什么志怪小说，开篇便言有一妖魔作乱，造成连日干旱，大地皲裂，名不聊生。

叶辉看了几眼便看不下去了，笔法还不如醉仙楼那个说书的，还像模像样地说的和真的似的。他把书扔回书堆最上面，见着走出来的李渊，便指挥金啸卫：“去，把这一堆有的没的放三皇子屋里去，咱们先吃饭去。”

李渊看见叶辉的态度也懂了，只是无奈地笑了，凑到叶辉身边，低声问：“你们昨夜有什么发现？”

提起昨夜，叶辉自然就想起了那个胖和尚。这胖和尚实在邪门，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可是又什么正经东西都不愿意说。聊他的感情倒是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像个正经和尚。

李渊见叶辉发呆还以为他查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表情也严肃起来，又问了一遍：“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找个僻静地方细细说？”

叶辉回过神来说：“那倒不用，雀儿说后山那个位置和寺院里可能是连着的，还有点别的发现，等会儿给你。”

一行人到了饭堂，这回饭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倒是有张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吃食，还冒着热乎气，想来应该就是用来招呼他们的了。

众人昨夜又补了些肉，此时见着这些清汤寡水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全都慢条斯理地把食物往嘴里塞着。

只除了一个人，昨夜有个金啸卫被叶辉抢了加餐，一肚子青菜饿了一夜，这时候早就饿了。不一会就把碗里的吃完了，甚至还不够吃。

他看看左右兄弟碗里，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他，便自己去了后厨准备找点吃的。

这位金啸卫有个广为人知的优点，就是鼻子好，谁在营帐里偷吃点东西，他都能闻出来，经常被兄弟戏称二狗子，笑他鼻子比狗还灵。他刚到后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

不是蔬菜**之后的酸腐味道，倒有点像肉腐坏之后，混着血味发出来的臭味。只是这佛门之地，怎么会有肉的腐臭味呢？

二狗子摸不着头脑，却格外信任自己的鼻子，索性也不管自己还没吃饱的肚子，四下翻找起来。

这寺里的后厨格外整洁，别说肉了，连菜都码得整整齐齐的，二狗子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是那腐臭味还萦绕在自己鼻间，挥之不去。

“你是在孵鸡蛋吗？”

有金啸卫的兄弟见他久不出来特来嘲笑他，见他蹲着身子四处的闻嗅的样子突然警觉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们这边动静大了一点，便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了。

叶辉和李渊听了这话，都想到了雀儿说的后院和寺院是连着的，说不准二狗子闻到的味道就来自于地下呢。便令所有人找有没有通往地下的暗门。

众人又全部搜寻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叶辉又问二狗子：“你闻着，哪里的味道最重？”

二狗子脑袋转来转去，好似在反复确认着，最后小心翼翼地指着灶台说：“我觉得是那里，可这灶台下面要是空的，不就被烧穿了吗，他们还怎么做饭啊。”

叶辉看了李渊一眼，像是在询问他，是暂时按兵不动还是直接往下查。

李渊沉思着，没有接收到叶辉的眼神，叶辉也不好独自下命令。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金啸卫自然也不会再出声，一时间便安静下来。

雀儿却不管他们，绕着灶台来回走了几圈，接着就用手敲了敲灶台两侧。

叶辉看见了，这次却没想拦她。若是能顺着这处的按照一路找到正殿佛像去，也能查出这寺院到底有什么问题，总好过一直在后院禁地那什么妖魔上打转。

他们在这寺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发现，就有一小沙弥探进头来问：“可是我们吃食准备的不够，各位施主恕罪，我再为各位施主准备些。”

叶辉上前拉了雀儿一把，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早课结束了？”

小沙弥手里拿着蔬菜器皿，回答叶辉：“还没有，今日我轮值到准备早饭，所以提前过来了。诸位施主请去饭厅稍后，我这里马上就好。”

李渊这时候问：“我还不曾见过大师们早课，不知道可方便去观摩一二。”

小沙弥愣了一下：“到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早课没什么意思，施主们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你们若是想去便要立刻去，算算时间，他们也该结束了。”

李渊对着小沙弥行了一礼：“多谢大师了。”

说完便率先出去了，其他人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出，小沙弥挠了挠头问：“那你们还饿不饿啊，这饭我还做不做啊。”

叶辉在前面回过身来，把二狗子往厨房方向推了一下，说：“只有他饿，你给师傅们做早饭的时候给他多留出来一口就是。”

二狗子被留在的饭堂，一行人直奔正殿而去，此时全寺的和尚应当都在这里，正殿里面竟然还坐不下。正殿殿门尽数开着，有小沙弥拿着蒲团坐在院子里。叶辉扫了一下，胖和尚竟然不在这里。

所有僧人背对着他们，只有主持面对着他们，正好坐在佛像前面。

所有人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垂首念着不知道哪卷经文。

今日阳光甚好，大开的殿门让阳光射进殿内。叶辉远远望去，感觉那殿中的佛像都像是换了一尊，慈眉善目了起来。

厨房的那个小沙弥说的没错，早课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叶辉盯着那佛像看了许久，也没察觉它有什么问题，阳光照射在金子上，熠熠生辉，反射出刺目的光。

许是他们这一群人待得有些久了，主持看见了他们，向他们行一礼，竟然站起来向他们走来。

主持走到近前，还没来及说话，李渊先抢白道：“大师，我们是来辞行的。”

许是这消息太突然了，主持脸上的惊喜和错愕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李渊仿佛没有看到，自顾自说着：“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受害者尸体的最后一个部分，既然寺中典籍中记载那妖魔有吸食人脑的习性，说不准我们没有找到的就在那禁地里了。若真是妖魔所为，我们这些人实在是有些少了。算算时间，朝中有一队自西南回来的军队快要路过青州了，我打算等他们到了，请他们代为查看。”

李渊话刚说完，就听一声传来，“哪有那么麻烦，渊儿你说，要查什么，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