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夜该是热闹的。

即便大半的老街陷入沉睡，另一条街还会时不时传来一点音乐声。

正街十字路口那边有个民宿暑期会雇佣驻唱歌手，没出道的那种，纯粹是爱好，且大部分是大学生。

他们会在夜晚抱着吉他在民宿前厅开的小酒吧唱民谣。

悠扬，韵味十足。

还挺好听的。

两人沉默的时候，音乐刚好换成《春风十里》。

这首还蛮应景的。

他们都听过，也都在京市二环、鼓楼走过……

歌词都会背了。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我在鼓楼的夜色中，为你唱花香自来。

在别处，沉默相遇和期待。

飞机飞过，车水马龙的城市。

千里之外，不离开。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请问、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留在山河。

……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①

尾音结束后，闻人越才叹道：“唱得挺好听的，这孩子有点功底在身上。”

司一诺凤眸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附和。

晚风轻柔，除了带来乐声，也带来了困倦。

闻人越打了个哈欠，司一诺体贴地选择结束聊天，他现在极有耐心，比谁都沉得住气。

既然决定循序渐进、徐徐图之，那就不能太贪心了。

今晚的聊天局已经收获颇丰。

“不早了，上楼睡觉吧？”司一诺率先起身。

闻人越窝在躺椅上，想起身，躺椅摇晃着不太方便他着力，慢了一步。

于是，下一刻，司一诺俯身帮他按住躺椅固定角度，同时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淡淡的熟悉味道萦绕鼻尖，是闻人越很喜欢的男士木香。

他以前会积极地买给司一诺，教他提升品位。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他还用着。

不，等等……

这是习惯……还是故意的？

故意喷这款香水来带他回忆旧情……

闻人越晕晕乎乎把手递过去，司一诺握住他的手，用力依旧不对，没把他拉起来，反而另一只手按得躺椅后仰，人也跟着踉跄一步，摔进他怀里。

电风扇吹得司一诺的发丝都飘了起来，英俊漂亮的眉眼不再隐藏在黑发之下，他直直望进闻人越眼中，随后试探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气息交错，他轻声问：“我可以吻你吗？阿越。”

闻人越双脚撑地，后仰进躺椅里，姿势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他另外一只手是勾住了司一诺脖颈的。

他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

司一诺得到默许，凤眸一弯，极其珍重地吮上了那双诱人的唇瓣。

这次他们都没有喝酒，清醒得很，而且也不是心惊胆战地偷袭，他不用一触即分，而是可以慢慢品尝，一点一点，从外到内，冰红茶的味道逐渐被覆盖……

那些让我吃醋的人，也曾这样吻过你吗？阿越。

司一诺的吻逐渐变得深重，从轻柔到霸道，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

闻人越一点都没抵抗，任他长驱直入，肆意扫荡。

他感受得到司一诺这个吻带着的醋意。

以前这家伙就特别爱吃醋，醋起来又不说，只表现在床上，亲吻和做-爱的时候会特别有占有欲……

两人气息不稳地偃旗息鼓，闻人越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变化，自己也有点蠢蠢欲动，于是他抬膝挡了挡，躺椅又晃了一下，发出咯吱声。

“还醋吗？”闻人越洞察一切般问道。

“我哪有资格吃醋？”司一诺膝盖下压，躺椅终于回归正常，他可以双脚着地了，也能把闻人越拉起来了。

两人面对面，稍微错开半个身位站着。

司一诺一边平复一边问：“你要考虑多久？”

闻人越挑眉：“不知道。怎么，这点耐心都没有了吗？大律师？当年我追你的时候可从没问过你要考虑多久……”

司一诺微微皱眉，而后舒展，温柔笑道：“好，你慢慢考虑。多久都可以。我等得起。”

闻人越侧身，瞥了一眼他的某处：“回房间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

两人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上楼回房。

司一诺先进屋，关门时道了声晚安。

闻人越回了句晚安，才进了阁楼。

司一诺在门板上靠了片刻，最终进了卫生间。

闻人越也在阁楼的门板上靠了一会儿，低骂一声‘狐狸精’，也进了卫生间，一边回忆方才的亲吻，一边打发了自己。

……

第二天早上，闻人越比预想的时间晚了一点才醒来。

他一边洗漱，一边不受控制地回想昨夜的事……镜子里那张脸慢慢变红。

啧……真是太久没开荤了。

就这么一点撩拨，竟然让他回味无穷。

他又洗了一把脸，冷水浸在头上，清醒许多。

今天站在衣柜前，他纠结片刻，换了套不那么随意的——灰色休闲衬衫，绿色工装裤，运动鞋。

老头背心和短裤以及人字拖被他丢在了一旁。

反正早上煮饺子，不用再额外做别的，也就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再说，也有围裙。

以前他只是懒得围围裙。

路过司一诺的房间时，他略微停留片刻，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他猜测对方可能依旧下楼跑步去了。

不过他还没开民宿大门，要跑步也只能在院子里跑。

下楼后，果然看到四方小院里，司一诺在运动，没跑步，只是热身。

“早上好。”司一诺主动问候。

闻人越：“早。我给你开大门，不耽误你跑步。”

司一诺跟在他身后，目光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掠过，面露惊喜，而后他嘴角有点压不住了。

闻人越打开民宿大门后，照例将咖啡吧改成营业中，一侧身，发现司一诺面带笑容，不由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能给我一杯咖啡吗？”他好久没喝阿越给他煮的咖啡了。

“……胃好了？”

“早就好了。在这住的两天都没犯过。”

“喝什么？”

“美式。”

“不行。浓缩的刺激大，你还是喝卡布奇诺吧。”

大律师以前背法条学案例，脑子长期处于高速运转中，所以其实有点嗜甜的小癖好。

但别人不知道，一直以为他这样的冷面律师就喜欢浓缩美式呢。而他也好面子不肯直言自己的最爱。

闻人越给司一诺做好咖啡，目送他戴着耳机远去，然后才一边等煮饺子的水烧开，一边在咖啡吧这里接待客人。

今天喝咖啡的客人就少多了，所以他兼顾得过来。

饺子也是要一批一批地煮的，不然那么早煮一大锅出来，客人一拨一拨地来，会有人吃不到可口的、温度适宜的。

今天有点阴天，可能会下雨。

几声滚雷过后，闻人越决定把他在店里准备的桌游、剧本杀、扑克牌等休闲游戏摆出来——下雨天，客人在民宿逗留的时间会拉长，总玩手机和电脑也会无聊嘛。不如玩点新花样。

当然，雨伞雨衣也要摆出来，供想要雨中漫步的客人取用。

六点半他把隔壁大门打开，不到七点，佟琳琳就领着桃桃过来了。

他没让金鹏过来，而是端了两大碗饺子到家里，给金鹏调好醋：“爸，今天下雨，别出门了，吃完饭看会儿电视，或者练练太极拳什么的。”

金鹏：“行，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闻人越见他情况不错，心情也跟着舒展。

“多吃点儿，这碗是芹菜的，这碗是豆角的。你吃完了就放这儿，我有空再来拿。”

“好，快去吧。”

金鹏夹了个饺子，蘸蘸醋放嘴里，然后望着闻人越的背影，稍微愣了下神——

这小子，今儿穿得还像模像样的，有点精气神了。

像一线城市回来的精英，不再像本地的糙老板。

忙活完早饭这一波，果然雨开始下起来了，先是淅淅沥沥小雨，然后哗啦啦瓢泼大雨。

地面变得湿漉漉，夏日的燥热倒是驱散不少。

老街上有穿着黄色雨衣雨鞋踩水的小朋友。

桃桃也换上了她的粉色雨鞋，红色雨衣，跑到门边跟人家对着踩水玩。

笑声洒了一地。

闻人越站在大门口，不时凝望老街两头，司一诺出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被雨困在哪个小店了？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或者给他送把伞？

算了，他又不是没长嘴，随便跟哪个店老板借一借，也能有把伞支撑他回来的。

可能他有事耽搁了吧……

桃桃玩够了跑回来，对闻人越笑道：“舅舅，你今天也好帅！我喜欢你穿这样！像个王子。”

“小嘴真甜。”闻人越收回凝望老街的目光，给她脱掉雨衣和雨鞋，“别乱跑了，在这儿老实坐会儿。舅舅给你弹吉他。”

“好耶！”桃桃老老实实坐好。

他这间民宿的客人们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有桌游剧本杀等游戏，陆续下楼来玩。

也有在小院的棚子下打台球、乒乓球的。

下象棋的倒是没有。年轻人不爱玩。但他们在象棋桌旁玩别的。

司一诺回来的时候，闻人越正好在弹《天空之城》。

佟琳琳抱着桃桃靠在小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坐在高脚椅上的闻人越，脸上是崇拜的表情和笑意。

司一诺凤眸微眯——

这孔雀，突然开什么屏……

闻人越余光早看见大门口驻足的司一诺了，他脸有点热，因为很久没被司一诺这样盯着看过了。

他坚持弹完一曲，才抬眸看过去，然后顿时一惊，飞快跳下高脚椅：“你怎么了？”

司一诺像是摔了一跤，身上的白色运动服被蹭脏了，泥污格外显眼，膝盖和手肘以及手掌处还有血迹。

①歌词段引用自《春风十里》歌曲。

知道大家都能查到歌词，但为了表达意境和当时氛围，还是要写出来……非凑字，懂自懂。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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