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郃皱眉：“我没那么想。这种事，人也会想不明白，这很正常。”

“的确。”莫戈抬眸，将脸凑近了些，“人也想不明白。”

甚至没有他这只野兽想得明白。

沈郃一愣，随后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心虚，他将目光移开。

“沈郃，如果我不懂你们的礼法人情的话，是没办法以你的身份，站在你曾经的位置处理这么多事情的。”

莫戈这句话说得很认真，他希望得到正视，他并不是沈郃想的那样。

“那你说说，陆钰恒到底为什么会同意你的申请？”

莫戈起身，背过沈郃宽衣：“你这次见到他就知道了。”

原本沈郃并不觉得莫戈脱衣服是什么事儿，可当看到他因为身体偏宽大而导致里衣紧贴，勾勒出后背的恰到好处的肌肉时，沈郃还是偏过了脸。

“我喜欢男人，看到这种画面会有反应很正常。”沈郃心想。

可莫戈是白虎，对一些细微的动静能很敏感的察觉，所以沈郃略微急促了一些的呼吸当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不过今夜他与沈郃已经来来回回闹了许多次了，他也明白，沈郃现在对这件事还需要接受时间，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

反正沈郃现身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只是，沈郃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肯定不行。

玉佩是阿娘留给沈郃的，这次回去若能查清阿娘的事儿，也许也能找到帮他重回或重塑人身的方法。

莫戈宽好衣躺下，把玉佩放在自己枕边，背对沈郃阖上了眼：“早些歇息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沈郃松了一口气，便也回到玉佩里修养。

按理来说，他现在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

只是到了后半夜，莫戈的呼吸明显沉重了些，听起来应当是睡着了，但暖呼呼的灵力却仍在源源不断地往沈郃这里送。

于是他又鬼使神差地悄悄跑出来，去看了一眼莫戈。

他之前怎么都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莫戈源源不断的给他输入灵力，自己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沈郃无奈地看向这个连睡着了都在给他送灵力的家伙，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

其实他也明白，莫戈在他死后以自己的身份守住了安州，又保住了自己的死讯和官职，一定是吃了苦的。

从方才听到莫戈那句问话开始，沈郃心里就一直都有些难受。

他怎么可能会讨厌莫戈呢？他轻轻捏了捏小老虎的耳朵。

虽然他也是近几日才见到莫戈的模样，而且与自己曾经的想象完全不同。

可自己在猜出他的身份后没有感受到丝毫割裂感，好像莫戈本就该是这个模样，这个性子。

即便看着莫戈这张已经完全是成年男性的脸，沈郃也无法将他与自己那只可爱的小老虎分开。

其实这有些矛盾。

但也正因自己无法把眼前的人和以前那个乖巧的小老虎分开，他才无法抵抗，又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热情……

沈郃瞧着莫戈的背影发呆，可看看这个背影，他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打量了半天，他总算找到了问题关键。

难怪这件里衣莫戈穿着这么紧，这不是他的衣服吗？！

这家伙把自己贴身穿的衣服翻出来自己拿去穿？！

此时，莫戈恰巧翻了个身，被子被他无意识掀开了些。他侧躺着将身子弓起，下巴紧贴着胸口，努力把头埋进自己被窝里。

沈郃这才又想到，这床也是他的床。

因为沈郃的里衣对莫戈来说有些小，所以为了睡着舒服，他没有将系带系上。

所以莫戈翻身后，衣衫两侧便敞开了些，沿着腰侧垂落，隐约露出了些肌肉线条清晰的小腹。

沈郃脸莫名有些发热。

这家伙……不愧是妖。

算了，他爱穿便先穿着吧，等出了安州城，自己再带他买几件儿合身的衣服。

沈郃轻舒了口气，正欲回到玉佩中休息，却突然被抓住手腕拽到床上，塞进了怀里。

他对此毫不意外，心中觉得好笑，只是抬头看到莫戈仍阖着眼呼吸深沉时，沈郃愣了一下。

莫戈没醒？那这是为什么？

沈郃尝试着动了动，果然毫不意外地被搂得更紧了。

方才欣赏过的小腹此时正紧紧贴在沈郃的腰上，配上莫戈火炉子似的体温，起到了很好的暖身效果，沈郃也发起热来。

唉，算了。

他要抱就抱吧，以前也不是没抱着他睡过。

沈郃习惯性地伸手在莫戈后背拍了拍，就像以前常做的那样。

而本无需睡眠的他，竟也忽然有了一丝活着才会有的困意。

叫他很安心。

……

莫戈早上习惯性地，天一亮就会醒。

只是今日他醒得比往常还要早一些，他是被下巴上的触感硌醒的。

一看到自己躺着，怀里抱的是沈郃，莫戈第一反应是浑身一僵。

他一瞬以为是自己睡着后强行拉着沈郃抱了一夜。

若是如此，只怕沈郃是要生气。

可莫戈记得昨夜睡着之前，沈郃已经回到玉佩里了，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出来，自己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把他抓出来。

莫戈的心一下又一下地，在胸口撞了起来。

沈郃后半夜自己出来偷偷看他了？

所以自己才会有机会在睡梦中循着沈郃的气息把他抓住。

按理说，现在的沈郃是不需要睡眠的，居然在他怀里睡得这么安静。

莫戈现在真想出去绕着军营跑十圈儿。

但他不敢乱动，生怕惊动了沈郃。

当然，他自己也不想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样紧紧相贴的感受，就被迫终止。

可惜心跳没出息的不听使唤，还是一下一下地隔着两人的胸口，把沈郃给敲醒了。

沈郃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浑身舒畅的感觉，和脑袋上不知道什么在一下一下蹭自己的东西，几乎都叫他快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了。

他下意识地认为抱着自己的这块大火炉仍是以前那只毛绒绒的大猫。

直到思绪渐渐回笼，沈郃才猛地睁开了眼。

莫戈见他醒了，高兴地用下巴更重地蹭了几下沈郃的头顶：“你醒了。”

沈郃被他蹭的浑身发麻发软，当即就想逃，

但是静下来想了一圈儿，昨晚是他自己觉得算了的，要是此时反应太大，也更容易把气氛弄不对劲。

于是沈郃强作镇定的笑笑：“哈哈，是啊。”

莫戈被他这声干笑逗乐了，却不敢笑出来，怕沈郃生气了，以后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了。

于是他放开了沈郃，自己率先起身将衣裳穿上。

沈郃暗自松了一口气，抬眸时莫戈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看着莫戈的背影，他忽然想起昨晚莫戈穿的那件衣服，便开口提起：“待会儿出了安州，去旁边的城里买几件衣裳吧。”

莫戈身形一顿：“怎么了？”

“你身上贴身那件儿是我的吧？不太合身。”

“你怎么知道不合身？”

沈郃已经对莫戈的套路有一些了解了，一听就知道他又在套话，没上他的当：“我猜的，毕竟你看上去比我高些。”

莫戈没能得逞，眉眼耷拉下来，有些低落地噢了一声。

……

两人里，一个是虎妖可以用净身咒，无需带什么东西；一个是孤魂，用不上什么东西。

所以都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稍作休整，莫戈便换上沈郃的皮，带着玉佩出去了。

出来没走几步，便正好碰上了前来相送的蒋肃音。

“我就知道你要一早走！”蒋肃音牵着马，一看到“沈郃”就冲他招手，“上次没机会好好送你，走，今天我送你出城！”

莫戈灵巧地躲过蒋肃音伸过来的手：“多谢。”

蒋肃音手上落空，转而在他手臂上一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上下打量后才发现问题：

“你空手就走了？！”

“那怎么了，我家里吃的喝的穿的都有。”莫戈边往前走边说。

“好吧，说的也是，你在余临高低也是个公子哥儿吧。话说回来，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这次回去真不认真考虑考虑终身大事？”蒋肃音揶揄道。

玉佩里真正的沈郃无语凝噎。

蒋肃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也挺想考虑的。”莫戈竟然搭理了他这个话题，“奈何人家不愿意。”

沈郃：“……”

“嚯！”蒋肃音来了兴致，“我就说你怎么在安州四年都守身如玉的，原来在余临有相好？”

说到这儿他又觉得不对：“那你之前跟那个林双……”

提起林双，莫戈有些心情不佳。

沈郃的死他虽然不是最主要的操控者，却是最重要的推动者，而这大半年来，莫戈除了备战、训练，剩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寻找林双的下落。

但那家伙自从那日在城墙遥遥一见后就没了踪影，莫戈在那里连林双的一丝气息也找不到。

他当然尝试过以灵识前往赤乌，查探更多关于蛊和赤乌话事人的情报。

可赤乌布下了与刑司那棺材相似的阻隔，根本无法以灵识深入。

而沈郃尚且没有真正活过来，在明知赤乌有办法对付和控制灵虎的情况下，莫戈不敢只身进入险境。

他真的不能再承担任何一丝和沈郃分开的风险了。

见莫戈不语，蒋肃音便自己补全了原因：“好吧，我知道了，你当时只是为了用他当挡箭牌，让总指挥以为你真的只是逛个乞巧节就乖乖跟在他们后边儿走了，是吧？”

莫戈并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沈郃当时就是真的看上了林双。

虽然因为林双用了些法子，让所有人忽略了他眼睛颜色的问题，但沈郃对他的兴趣看上去不像假的。

而且他从矮山下来时，分明就感受到了林双身上有沈郃的气息。

他能感受到的这种气息不是简单的气味儿，不是离得近就会染上的，一定是有过触碰才会沾染。

说明在他不在的时候，沈郃触碰过林双。

一想到这里莫戈的眸色就沉了下去。

不过头脑风暴了好半晌，他最后还是只能对蒋肃音点了点头。

玉佩里的沈郃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一瞬间就是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莫戈的想法。

他有些无奈。

“好吧。”蒋肃音认了，“那军营里这小段时间里关于你的闲话，你真的就任他们自由发挥了？”

这倒是突然唤起了沈郃的思绪。

其实他昨晚听到这件事之后本就想和莫戈提来着，但被指挥司的事情在脑海中占据了高位，后面又被莫戈用别的事儿打了岔，闹完之后自己也就忘了。

于是沈郃在玉佩里摇了摇头：“不行，你让蒋肃音去跟那些人澄清。”

他知道其他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所以才肆无忌惮。

莫戈听到了沈郃说的，便跟蒋肃音答道：“我看就是太闲了，平时加强训练，发现谁乱嚼舌根就拉出去加练。”

蒋肃音一愣：“你倒是很少对他们这么严格。”

“若是传的是你的谣言，你罚不罚？”

“罚！那肯定得狠狠罚！”蒋肃音简单代入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共情了。

沈郃却还是摇头：“不行，这样只是让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地乱说，私底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你要想个理由叫蒋肃音去澄清。”

莫戈对他单独传音：“既是澄清，理由为什么还要自己想？他们说的本来就不是谣言。”

说完，莫戈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蒋肃音聊起了别的，“你和李岁岁最近怎么样？”

沈郃这下算是明白了，莫戈不是不知道谣言怎么处理，只是这家伙根本就不想澄清。

沈郃苦笑了一下，因为他竟然觉得莫戈说的有道理。

在弟兄们看来，的的确确就是他整天在帐子里自言自语，也的确在帐子里藏了个人。

除非将莫戈的身份公开，否则没法解释清楚啊。

莫戈一边应付着蒋肃音，一边调动灵力仔细感知着玉佩里的状况，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我和岁岁成不了婚了你笑什么。”蒋肃音耷拉着一双死鱼眼瞅向“沈郃”。

莫戈收敛了表情：“没有，你看错了。为什么成不了婚？”

“你刚才是不是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蒋肃音看上去有些幽怨，“岁岁她爹这次被叫去余临，在那里出事儿了。”

蒋肃音：巴拉巴拉，不能成婚，你笑什么？

莫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沈郃：噗（被听见）

蒋肃音：（认错人）你分明就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莫戈：……后面的台词我不想说了。

哈哈哈哈写到这里脑子里突然涌现一些老梗，常玩常新。[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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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