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剑的剑锋散着寒光，剑气幽幽直抵赵远舟的胸口，再进一寸，便会切开那白皙的皮肤，陷入血肉中。可此时，卓翼宸却紧紧的握着剑柄，手臂微颤，肌肉紧绷，似乎生怕一松手，这云光剑便会从自己手中飞了出去，刺向对面的挚友。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

“小卓大人，这次，你可不要再刺偏罗……”赵远舟还是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一滴眼泪从卓翼宸的眼中滑落：“赵远舟……”千言万语却哽咽。

看着痛苦挣扎的卓翼宸，赵远舟轻叹口气，说道：“小卓大人，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所以我早就决定……”

噗！胸口突然传来的刺痛让赵远舟无法言语下去，深入骨髓的寒冷从那处刺痛处迅速蔓延全身，终于……赵远舟此时心里竟感到一阵放松，眼前一下子失去了焦距。

卓翼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需要你为我选，这是我自己的抉择，我愿生生世世背负这杀死挚友的罪责，你无需替我承受。”

“小卓，你还是这么……”

剑从赵远舟的胸口抽离，也抽走了他最后一口气，赵远舟轰然倒下，倒在文潇的怀中，也倒在漫天飞舞的戾气中。

戾气裹着白泽神女的眼泪飞向天空，化作雨，下了三天三夜，赵远舟救了天都城所有的百姓、救了白泽神女、救了大荒、救了昆仑、救了所有可以救的人，却唯独放弃了自己。活了几万年，备受折磨，一心赴死的大妖，却死在了最想活的那一年。

…………

“赵远舟！”卓翼宸从睡梦中惊醒，他看了看脚下被海浪冲湿的鞋袜，再看看天空微微泛起的白光，他知道，又一天来临了。不知不觉，天都城被那场甘霖拯救已过去八年，八年来，他去过大荒的每一处山川，走过人间每一湾江海，看过草原的牛羊，吹过荒漠的风雪，只为找到那片被他亲手剥离的赵远舟的神识。已经过去了八年，但每次午夜梦回，卓翼宸还是会梦到那一天，那场雨，那个人……他无法忘怀，也不能忘记，他是亲手杀死挚友之人，他的余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赎罪……卓翼宸站起来，走到海边，将手放在冰冷的海水中冲刷，但是那双染了血的手，无论如何也洗刷不干净。他看着水中若隐若现倒影的自己，穿着泛黄的旧衣，披着两鬓的白发，满眼沧桑，不苟言笑，他自言自语道：“赵远舟，你是不是已经认不出我了？所以才不来找我？”

也许是那人也感应到了卓翼宸的悲痛，一阵微风吹来，撩起卓翼宸的白发，卓翼宸微微抬头，看到一张泛黄的旧纸晃晃悠悠飞到自己眼前。他伸手接过，展开看到，一行熟悉的文字跃入眼前：“大妖寿岁不尽永伴文潇”旁边一滴血印如刚滴上去一样鲜艳灵动。

卓翼宸苦笑一下，心想：“这不是当年小丫头硬赖着赵远舟写下的契约吗？为何会飞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将自己的云光剑慢慢靠近那滴血。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云光剑的剑柄，突然亮了起来，八年来，云光剑第一次亮了起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赵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