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自虚岁十六起陪在小卓身边,两人可谓是一同长大。可文潇没有见过卓翼轩,文潇与卓翼宸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缉妖司出事后,卓翼宸被带去了范俯,他们才第一次正式见面。那时缉妖司几乎覆灭,卓翼宸刚刚亡了父兄,文潇自然没有见过已经过世了的卓翼轩。
而朱厌,血月戾气杀人,他不受控没有记忆,杀了什么人,都长什么样子,他自然不记得。更何况,他现在不过复生几年,连那三万四千年的记忆都没得,遑论卓翼轩。
敖因更不用说,她和卓翼轩没有任何交集。
而赤鱬,她见过卓翼轩三面,有魂魄为筹的交易,可她亦不知晓,卓翼轩与卓翼宸之间有何关系。现下这一幕,她也是颇为惊讶。
一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卓翼宸身上。
文潇心思细腻,又与卓翼宸相伴最久,只一眼望去,便发觉卓翼宸情况不对。她酿跄几步,跑到卓翼宸身边,攥住卓翼宸冰凉到没有温度的手,面色焦急,不停的唤着。
“小卓,小卓!你怎么了小卓,你醒醒!”
卓翼宸的世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如雷的心跳,他的视野里,只有眼前站在那儿的白色身影。雨停了,众人似乎也消失了。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滚落,湿了下颚,再滴落。
耳中嗡声不绝,噪音嘈杂。
混乱之中,似乎有人在喊他,是女子之声,他仔细辨认,蹙眉细听,是文潇。
卓翼宸终于回过神来,面色煞白,文潇不知他怎么了,只是神色关切,用手扶着卓翼宸几乎站不稳的身体。
“卓翼轩”视线下落,落在文潇搀扶着卓翼宸的手臂,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掌心。清风淡然的瞳孔,终于染上一丝负面的情绪。
“缉妖司,文潇?”
“卓翼轩”开口,文潇诧异望来,正见“卓翼轩”眼中,阴霾四起。轻轻一个抬手,文潇便被震开,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嗤笑,“白泽神女,不过如此。”
卓翼宸与文潇均是措手不及,卓翼宸未及拉住文潇衣角,纤弱的身形飞出去,却意外的被女妖接住了,是赤鱬。文潇对上一眼,藏在怀里的妖丹背着人递过去,还进了赤鱬的身体里。
众人戒备,不知这人意欲何为,只见他一步步,闲庭信步也似的向卓翼宸走去。
突然之间,他欺身上前,来不及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他站在卓翼宸身后,手臂绕过卓翼宸脖颈,正曲臂卡着脆弱的咽喉。
一点点使力,缓慢绞杀。优雅的如同用人肉摆盘的刽子手。
疯子,是个疯子!
“小卓!”朱厌抬手掐咒,一字诀势如破竹,却被轻易破开。
卓翼宸被其勒的面色紫红,电光石火间,他用尽全部的气抬起云光剑向后刺去,可云光剑却在离那人眉间半寸时,不动了。
云光剑剑身剧震,嗡鸣作响。
“卓翼轩”低头,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贴在卓翼宸耳边,细语呢喃。
“云光剑认主,你猜它,认不认我呢?”
而后他握住卓翼宸握剑的手,翻转转拧,只听得几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云光剑,被“卓翼轩”夺在了手里。
蓝光荧荧,剑身乖顺,并无不妥。
卓翼宸失了钳制之力,摔倒在泥地里,他被“卓翼轩”绞杀的几欲昏厥,猛然吸进几口气,剧烈咳嗽起来。
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机体复苏,手腕碎裂的痛苦便叫嚣着,直冲大脑。
“卓翼轩”提着云光剑,他的脚边,是暂时还站不起身的卓翼宸。他提着剑尖,对着朱厌。
敖因一把护在朱厌身前,她虽害怕,也轻微颤抖着,但离仑在意朱厌,她亦要护着朱厌。
可朱厌却又一把扯过敖因,挡在了她身前。
“女孩子家的,冲什么冲,好好待着。”
朱厌虽语气轻松,可那双眸目色紧绷。敖因是离仑身边为数不多亲近的存在,离仑不在,朱厌总不能让敖因见了血。
朱厌周身妖力暴涨,嫣红雾气盈盈绕绕,不攻,只伺机应变。
“卓翼轩”向前走了几步,靠的朱厌越来越近。他的脑子里还存留着记忆,一只与眼前朱厌长相几乎一样的大妖,黑发黑袍,赤色瞳孔,脸上张扬着妖冶的妖纹,只一记,就要了卓翼轩及其父亲的命。
那只大妖,戾气环身,也叫朱厌。
可怎么看,都跟眼前这白发白衣的,不像同一只。
“你忘记的,就让我帮你想起来吧。”卓翼轩猛然挽起云光剑,长剑舞动,蓝光乍现,是他们卓家的独门剑法。
卓翼宸睫毛颤动,避水咒在“卓翼轩”绞紧他时便失了效果,雨水淋湿了他的眼,让视线氤氲模糊。他的心搅成一团,又痛又恨,又哀又愤。一时间,仿佛被抽走了全部气力。
那不是他哥,那不是;可那分明又是,又是啊!
卓翼宸狼狈的支起身,喑哑的嘶喊从他受损的喉咙中发出来,他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却被“卓翼轩”一掌拍开。
那一掌,仿佛又像是怕伤到这心如槁木的孩子一般,并未用力。
“卓翼轩”斜睨了卓翼宸一眼,剑光反转,一套剑招行云流水,专攻朱厌。
朱厌妖力不弱,可奈何“卓翼轩”太强。云光剑剑尖眼见要冲到朱厌心口。
突然一把伞从天而降,剑尖撞在伞柄上,发出铮鸣之声。
那是一把人间油纸伞,普通却又不普通,一看就是精心改造过的。伞面漆黑,上有三朵红色云纹,周遭一圈暗金,伞角坠着红珠与铜铃。那伞伞骨微红,伞柄却是黑的。伞尖似利刃,而伞柄末端,似是真的藏了一把利刃。
那伞伞面张开,无凭无依,却悬浮于空中,正在朱厌的面前。
朱厌看着,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底涌现,说不清道不明。这好像,原本就是他的伞。
突然狂风大作,槐叶飞来,离仑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朱厌身前。朱厌瞳孔颤动,熏上雾气,直想骂他傻子,这么危险你来做什么。
可离仑不听他说。离仑看向朱厌,眸色沉沉,他的声音也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朱厌听得离仑道,“朱厌,握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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