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里只余笔尖刷刷擦过纸面的沙沙声。

题目偏难，许多学生眉头紧紧皱着，绞尽脑汁地想答案。

曲漾大略看过一遍题目，一手支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也在绞尽脑汁。

这次出题着实难，许多题目用现阶段知识解起来很繁琐，思路还很刁钻。

曲漾也不知道怎样下手才好，但他跟别的同学不大一样，脑海里各种念头涌现，最终停留在——

你，还记得当年的小学加法吗？

你，还记得被5 5 5 5 5等于多少支配的日子吗！

曲漾目前就处在学会了5×5，但仍然要用5 5 5 5 5来运算的阶段。

曲漾只能不断回想原主教科书中的知识点，确保解题方法不超纲。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笔下的一行行答案很是亲民。

0641默默看着，忽然耳朵一动，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哦，是大魔王的心声。它好奇地支起耳朵听。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他们在温室中含苞待放，娇嫩无比，不能展现出太过超前的知识，否则某种程度上那将是对他们努力的一种否定。”

“优秀是种罪过，太过优秀则万死不辞。”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令人叹息。”

曲漾一边写，一边在心内写散文般絮叨感受。

0641听得小脸儿黢黑。

答案编完，曲漾长舒了口气，放下笔伸手揉了揉额头。

他头低着，修长的手指搭在太阳穴上缓缓地揉。坐在曲漾右手边的崔烟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以为他是在为题目苦恼，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崔烟转头看向自己桌面上的试卷，除却最后一道大题，都写得满满当当，笑容扩大了些。

这次竞赛她是要和卓遥独处，进一步增进两人感情的，叶初不在刚刚好——哦对，以他现在的水准，估计也是拿不到名额的。

不知道这次的第一是她，还是卓遥呢？

考试很快结束，试卷收上去后，学生从会议室鱼贯而出，不管是超常发挥的，还是失意丧气的，都压低音量，向教室走去。

还有两节自习课要上的。

书包拉链拉开条缝，将笔袋装入里边，曲漾轻松提起，抬头时似乎有点意外。

卓遥收回落在他书包上的目光，面色冷然，随口问：“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是为了确定那张答案依旧被放在曲漾的书包夹层里，没有被取出来，卓遥自然是不会与曲漾接近的。

对于这辈子都赶不上自己的人，卓遥总觉得这些人跟自己隔着一层。

曲漾见这朵高岭之花过来搭话，提着书包带子的手一顿，他想了想如实说：“……不是很好。”

卓遥点点头，对于这一答案并不意外，这次考题的出题角度非常刁钻，很多都是从未学过，需要临时应变的题目。

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头绪。

依他看，凭叶初的资质考上一百三都是叶家十代人烧高香了。

表弟薛之扬的竞赛名额，肯定是稳了。

正这样想着，有人轻轻扯动他的袖口，清甜软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卓遥，还走不走啦？”

随着卓遥转身，崔烟看到刚才被他身影遮挡住的曲漾，娇笑着仰头：“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那我等你们讨论完再走。”

卓遥低头少见地露出了一点笑意，他摇头：“没，我刚才问了问叶同学这次考得怎么样。”

“没有打扰到你们对答案解题就好，”崔烟放下心般舒了口气，声音软糯，乖巧的模样让人格外心

痒，“你怎么都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呀？”

“你什么水准，不用问都知道。”

崔烟红着脸偏头，看上去羞涩又有点儿小得意。

“我这次和你一样，只有最后一道问题比较大，二班的秦一筝好像是有些想法，她就在那边，我们过去问问吧。”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你也知道叶初是什么样的水准，就不要在这里为难他啦。”

她声线依旧甜美，只是话说得很刺耳，也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周围听到的同学眼含兴味打量这边。

卓遥就像是没有听出话里的嘲讽一样，甚至因为崔烟对曲漾的看低，却对自己表露出可爱娇俏的一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0641感到一阵难言的尴尬。

如果它没有记错的话，这难倒了众多学霸的最后一题，宿主他……

现场静默了两秒。

崔烟才后知后觉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叶初你别介意，你知道我有时候就容易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

心直口快就代表那份不加掩饰的看轻贬低是发自内心，真真切切的。

如果原主还在，听了这档次低劣的PUA发言不知道该有多难受，可惜曲漾不是他。

出乎崔烟意料的，眼前的青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怀疑自己，你说得很对。人和人之间层次不同，高低分明，我们的确不一样。”

“你们不是要去向秦一筝请教么？我没有发挥好，这就回去复习功课了。”

话音落地，他看也没看崔烟一眼，轻松随意地单肩背着书包与这两人擦肩而过，自如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人走了，崔烟却皱眉望着曲漾的背影，一阵回不过神。

以往叶初被自己奚落就会一阵自卑黯然，然后接着讨好自己，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完全没有按照既定的剧本走，说话还不阴不阳，刺得她心里心慌般的难受。

“宿主你这是？”

出了教师办公楼，往教学楼走的路上，0641见曲漾在树荫下停了步子，不解问道。

“办件好事。”仰头见这里没有摄像头，曲漾神情懒散地站在树下，从兜里取出手机。

0641探出个小脑袋，看清手机上出现的界面，顿时统躯一震。

凡有事过，必会留痕。

屏幕上是一段很短的监控视频，视频中的卓遥在办公室外边走了几步停住，在手机上同表弟薛之扬聊天。

画面不断放大、清晰，0641几乎要尖叫起来。

是卓遥和薛之扬的聊天记录！

卓遥：【图片】

薛之扬：这是答案？哥，你是我亲哥！这都能搞到！

薛之扬：你把它夹书里准备带出去？

卓遥：嗯。

薛之扬：拍完发我不就拉倒了，你这种实力的选手还需要看答案啊，啧，你不会是想把它放到叶初那小子书包里吧？反正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一石二鸟！高还是哥你高！

卓遥：办公室有监控，你记得去删除了。

薛之扬：包在我身上。【大笑.jpg】

百密必有一疏，办公室里边的监控删除了，外边走廊里的监控却还是完好的。

曲漾眼睫低垂，扫过两眼后将这一部分截屏，以邮件形式发给年级主任。

随后，退出邮箱内容编辑界面，曲漾又点开了校论坛，私发给了几个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掠过，0641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艰难地追随着曲漾的动作，脑子当机，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直到曲漾搞定，手机往兜里随手一装，它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这……”

多余的话它不敢说，曲漾却瞬间懂了。

——这样对待气运之子，难保对方不会立地黑化啊。

“我只是在教他做人要诚信和善的道理，”曲漾抬步往教学楼里边走，边上台阶边闲扯，“提高风险指数，把后果明明白白地摆在他跟前，这才是最管用的。对付这种人，怀柔政策不行。”

0641勉强信了。

……

“考得怎么样？”

曲漾还没在座位上坐稳，同桌龚明先凑了过来，年轻的少年一脸期待，活像是玩养成游戏的少女看着她的崽，也像父母望着自家祖坟嗞嗞冒青烟。

曲漾依然坦诚。

“考得我头疼。”一直在瞻前顾后地想现阶段解法。

“感觉答得不是很好。”超现阶段所学的巧妙解法没用上。

“总之，还算可以吧。”至少给这些青少年营造良好的自信环境了。

小明同学是个老实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拿出一手招牌式的拍肩安慰他：“害，你平常数学成绩都够高了，你要是考好了，别人还怎么活啊。”

曲漾笑笑没接话，这种夸赞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显得骄傲，他拿起桌上的书本，看的时候多了几分认真。

刚才之所以那样艰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积累不够。

知耻而后勇一直是传统美德，是他自负骄狂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论坛涌出数个帖子，事件发酵，不知名的暗流翻涌，下课时，先是几个百无聊赖在后排玩手机的一脸震惊，接着许多眼神向坐在中间第三排的两人飘来，意味不明。

“不会吧，卓遥他真的……”

“天呐！简直震惊我一年！”

崔烟像是猜到了什么，笑着打趣：“这次的第一应该又会落在你身上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超过你。”

卓遥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勾。

“你还笑！”

等到最后一节课上课，那种暗涛汹涌的氛围更浓了。

“咚咚咚。”

二十分钟后，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卓遥笔一顿，余光隐晦地往左后方靠窗那边瞟了一眼，靠窗的青年正毫无所觉地低头复习。

班主任老李正坐在讲台前看自习，他们班参加测试的学生有点多，为避嫌没去阅卷，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

“有人举报你们班有两名学生涉嫌考试作弊，我们过来检查一下。”年级主任言简意赅道。

班内一时哗然。

老李皱眉侧过身位，让年级主任和他身后的两个老师进来。

“卓遥和叶初是哪两个？”

心里咯噔一声，卓遥猛然抬头，什么？！

老李严肃地望着讲台下方，伸手一指。

“这两个就是。”

老李让曲漾和卓遥起立让开，两个老师上前搜桌洞、书包。

两个老师走到曲漾这边，一个搜桌洞，一个搜书包，不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年级主任点点头，像是早有预料，卓遥则是难以置信，视线钉在曲漾书包上，怎么可能？考完从会议室出去的时候他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那时候答案明明还在的。

这时，年级主任偏头看向他，皮笑肉不笑，说出的话引得卓遥心里一阵惊涛骇浪：“别看了，不在他那。倒是你，偷了答案还挺淡定。”

“我没有，”卓遥不知道哪个关节出了错，造成了眼前这副局面，下意识否定，“您信不过的话，可以再搜查一遍我的桌洞书包，我的确没有偷答案。”

他语气冷淡且自信：“况且，以我的水平，也不需要所谓的答案。”

“是吗？”年级主任语气中隐含怒意，他手摁在多媒体上，注意到老李脸色极差，想了想还是没动，“不用狡辩了，你跟我们去一趟办公室。”

“主任，我……”

“难不成你想让我把证据给你投影出来？”年级主任猛地拔高声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卓遥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跟着去了。

他往教室外走，心中不明所以，莫非是有人想抹黑他？

身后老李面沉如水，崔烟也一脸震惊。

卓遥拳心紧握，倏地回头向曲漾看去，后者朝他微笑颔首，嘴角的弧度格外刺眼。

青年的双眼清透平静，洞察秋毫。

卓遥心里翻江倒海，大脑嗡的一声，叶初……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啧，真没想到啊，学神竟然也会偷答案。”同桌小明同学叹气摇头，为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曲漾没有说话，此时脑海中一道提示音响起：【教育气运之子卓遥作弊可耻，诚信应考，恶有恶报，功德值 100】

0641：这也行？

曲漾偏头瞟了眼目瞪口呆的小系统，抬手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嘴上想说这不行那不行，数据倒是很诚实嘛。”

064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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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全能校花的竹马备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