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耳边的破风声大过夜中的风声,无尽的黑暗吞噬着身后的树木。
“姐姐,祂们追过来了。”阮念被阮言拉着手,眼泪被掀起的大风吹散。
“没事。”阮言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拉着阮念快速奔跑。
身后的黑暗愈发浓烈。
阮言和阮念一路跑至山崖边,望着下方的无尽深渊,阮言向四周了看,拉着阮念来到灌木边,将她藏进去。
“姐姐。”阮念惊恐地说。
阮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在这里躲好我去拖住祂们,时机一到你就逃跑,明白吗?”
“可是……”
阮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姐姐可是阮家难得一遇的天才呢。你在山下的打尖处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阮念点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姐姐你要小心。”
阮言“嗯”了一声,将她藏好,起身朝着山上的方向跑。
跑,她要跑。
还不够远,阮念还没有逃走。
只要她到了山下 就会有人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阮言一边想一边跑,身后的黑暗在不断逼近,她回头看了眼,却猛地跑进了一片黑暗中。
嘀嗒……
似乎有水珠滴落。
阮言不敢停下,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不停地跑。
她听见了水溅起的声音,每踩下一步都会有这种声音。
她似乎跑了很久,一直跑一直跑,没有停。
“姐姐!”
熟悉的声音穿透黑暗,阮言猛然惊醒,脚下的万丈深渊吓得她浑身颤抖。
只差一步,她就会掉下去,尸骨无存。
“姐姐……”
身后一道虚弱的声音让阮言一怔,她不可置信地慢慢转头,猩红地鲜血映入眼帘。
她张了张嘴,跪在地上,双手捂着阮念胸口的黑色大窟窿。
鲜血不停地流出来,她的泪水流下,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念念……念念……”阮言口不择言,“姐姐错了,错了,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没有。”阮念看着阮言,眼前已经渐渐模糊,浑身毫无力气,“姐姐最棒了……我最喜欢……姐姐了……”
阮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风声。
阮言静静看着阮念,抱起她的妹妹来到悬崖边。
“跳啊,跳啊!哈哈哈……”
黑暗已然笼罩了周围,祂们看完了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现在期待着一出绝望跳崖的好戏。
“哈哈……”
山顶的风比山下大了很多。
阮言站在悬崖边上,发出了绝望无声地大喊:“若我大难不死,必为阮家复仇!”
说完,她抱着阮念一跃而下。
这句话是个提醒,阮言在下落过程中,一道血花绽放,她的心脏骤然化作血雾。
阮家的大火烧了整整两天,山下的人们灭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浇灭。
奇怪的是,这场大火并没有蔓延,只烧阮家宅院。
人们说:这阮家怕是得罪了天上的神,引来了神罚。
直到一场大雨降临,神火熄灭。一片飞灰中哪有住宅的影子。
满地黑色的碳灰,分不清是人是木。
……
阮言醒来时在一间破旧的木屋。
她大口喘着气,好半晌才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胸口。
“心脏……还在?”
她明明亲眼看见自己的心脏化作血雾,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着,而且,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
“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发现木桌上放着一封信。
她撑着身体慢慢下床,来到桌边拆开信封。
信纸上的字苍劲有力,很是好看。
“阮家既灭,阮言已死。今日起,你名阮年。你如今功法尽废,此法或可助你。屋后有一山洞,你可进入闭关。桌上的银两可置办所需之物……”
信中内容细致,考虑了阮年会需要的所有东西。
他是谁?
阮年拿着信来到屋外。
屋外树木茂盛,她四处寻了寻,并没有找到人。
她回到屋内,即使心中对神秘恩人有疑虑,但此时的她没有任何路可走。
她按照信中所言,清点好恩人留下的东西,然后拿着药草自己熬药。
“这些草药价值不菲,恩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阮年拿着蒲扇扇火,“可是他为什么救我?”
她拿出恩人留下的功法,仔细翻阅起来。
“如此玄妙的功法,他竟然给了我。”
这本功法看似简单,但内里却是玄妙无比。若是潜心修炼,体魄与神识将会随之增强。
她一边熬药一边翻看功法,见锅里的药快好了,她起身去拿碗。
碗中放着一个纸袋,她打开一看,袋中是许多饴糖,还有一张字条:药苦,饴糖。
她拿起饴糖,心中一阵酸涩。
一夜之间,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她绝望地跳下悬崖,却被神秘人所救。
自醒来,她独自在这个屋子里,亲人离开的悲痛无处宣泄,她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位素昧谋面的恩人就像是亲人一样关心着她。
她不觉流下眼泪。
“谢谢……谢谢你!”
她流着泪,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泪水。
阮年愣了愣,擦干眼泪,慌忙跑出门查看。
可是,屋外仍旧没有人。
她抱着饴糖,感激道:“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我为亲人报仇,我必定寻你,当牛做马以报恩情。”
她说完回屋,喝了药,拿着功法开始修炼。
日头从东边到了西边,一片落叶飘然落地。
此时,阮年猛然睁眼,满头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我的识海怎么会有一朵奇怪的金色莲花?我竟然还不能靠近。”
“难道是他留下的?可是心中并没有提及。”
阮年再次细细感受了一番,察觉这朵莲花对她并没有坏处,甚至还能保护她的识海,她就断定这是那个人留下。也许是他忘记了这件事。
阮年看着这间木屋,起身收拾了屋内的东西,然后带着它们走进那个山洞。
山洞内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阮年只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大存在,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洞内的灵气充沛,很适合修炼。
阮年想在这里尽心修炼,她现在的实力太弱了。在这里修炼能事半功倍。
一晃十三年。
阮年走出山洞,她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鼻尖充斥着泥土的气息。
破旧的木屋还是原样,只是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阮年看着指尖厚厚一层灰尘,垂下眼眸,“不知道你来没有。”
她打扫了一下屋内,按照之前信中的指示,将功法烧成灰烬,然后朝着木屋深深鞠躬。
她在山洞中修行十三年,日夜不停,但山洞中总归只有她一人,她无法估量自己的实力,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下山。
只有实践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这里,她顺着下山的路走,阳光穿过茂密枝叶中间的缝隙,打下一道道光束,照在地上,斑斑点点。
她走了很久才见到人烟。
阮年向那些人问了路,根据他们指的方向来到了最近的城镇。
她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她决定找一家客栈歇息。
这个城镇地处偏僻,看着荒凉,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一家客栈,虽然看着不好,但还是能住。
阮年走进去,热情的小二带着笑脸迎上来,“客官,需要什么?”
“一间房,一壶茶。”阮年道。
“好嘞,客官先坐,茶马上来。”
阮年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看着小二给自己上茶,然后独自坐在窗边环顾客栈里的人。
这间客栈的人不算多,但从穿着看来,他们中的一些人身份不简单。
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这群人自愿来到这样荒凉的地方。阮年心道。
正巧,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是说这地方有堕神吗?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
“急什么,消息说的是这堕神只在夜间出行,且紧闭门窗就能抵挡,能是多厉害的堕神。”
“堕神,”阮年低声道,“原来如此。”
所谓堕神,就是一群吃人的怪物,它们靠吃人为生,吃的人越多力量越强。
当年灭阮家满门的就是一群堕神,但阮年见到的堕神却有些不同。那时她的年纪还小,说不出哪里不对,即使她不断地回忆,也无法找出不对劲。
“这里的堕神太弱,不是那只。”阮年轻声道,她看了看正在聊天的众人,决定趁着他们解决堕神的机会来学习学习,顺便评估自己的实力。
“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准备一下吧。”
“欸,对对对,准备准备。小兄弟,你也准备一下吧。”
其中一个男人对着独自坐在一旁的少年道。
阮年闻言,转头看向那名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黑衣,青色的花纹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他带着薄纱斗笠,看不清脸,看身形似乎只有十七八岁。
只见那少年点头,起身上楼。
同行人看着他上楼,对男人说:“这孩子看着年纪小,怎么也来接这种活?”
“也许是家里的原因。”男人说,“接这种活儿的都是咱们这样的散修,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手艺,只能做这些赚钱。行了,快准备吧。”
阮年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位少年上楼的身影,心道:这少年身上的衣服价值万金,怎么小小年纪便要做这等事?难道是家道中落?
她摇摇头,面色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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