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要不你还是退出他和排球之间的爱情吧。”

亲友看着及川彻即使摔到场外也要去接球，语重心长地对你说。

“你怎么这么善变。”

“那不然怎么办？”亲友依然犀利，“等他去追逐梦想的时候，把你丢到一边？他连自己都不顾。”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你很熟悉那个奋不顾身的及川彻了。

你不在意：“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要追求。”

凭借着对过去知识保留的印象，这一年，你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时尚和演绎的知识，拍写真时也更注重用表演来表达情绪。

“这不一定是好事，”摄影师说，“贴合主题变换角色，这很好，但你偶尔也可以展现一下你自己。”

可你不敢停。

你怕一停下来，你会忘记怎么捕捉灵感。

你接到人生的第一个剧本，扮演一位只会学习，而对感情迟钝的校园女神，是女主角的中学时期。导演说你的眼里展露着的忧伤的感觉，把对感情的懵懂和对未来的恐惧平衡得刚刚好。

对，你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最初你以为，毕竟你已经知道了未来会怎么发展，所以这次你一定能把想要的东西都捏得紧紧的。

你在考试场上遇到别人都没见过的新题型，但大脑却还有残留的记忆，试了两次就得出了正确答案。这道题你在上一次人生里是解不出来的，那么现在，你要把答案写下去吗？

你把笔握得很紧，心跳加速、手抖、背后冒冷汗，一笔一划地写，但免不了笔画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歪斜。

你怕这样像作弊一样得到的人生会如云烟般散去。

但管他呢。

最起码此时此刻你脑海中的知识是真的，你会做这道题是真的。

比起在片场扮演别人，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你。

毋庸置疑。

及川彻看出你最近状态不对劲，在约会时轻轻吻你的眼角，问你漂亮眼睛里藏着什么心事呢。

“油嘴滑舌。”你推开他，转过身，把自己嵌入他怀里，让他从背后把你整个人圈住。

天上是弯月，你有点儿沮丧，怎么在你想要圆满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月缺呢？

“彻，我们以后如果分开了的话，你会想我吗？”

“喂！！！”

又来了，又是这种明明就在眼前，但却灵魂不知出走到哪里，脑袋里想的都是些还没发生的、不着边际的事情，及川彻不喜欢你这样。

“我不会想你的，”及川彻仰头望月，嘴硬道，“所以不许和我分开。”

你说：“哦。”

“我说不会想你耶，你的反应也稍微大一点吧？！”

“没关系，我会想你的啊。”

你抬头，正好和及川彻不满的生气脸对上，你突如其来的一句“会想他”像是深情表白，及川彻听得有点头脑发热。他轻轻转过你的身子，低头吻住你。

以前你接吻都是闭着眼睛的，今天你偷偷睁开了。及川彻吻得专注，没有发现你的窥视，但留意到了你的分心。男高中生不服气，换了口气，手扶着你的后脑勺以免靠着墙不舒服，更用力、更缠绵地吻了下来。

“专心一点啦。”

你好像听见他这么说了，又似乎没有，你被吞咽在眼前少年赤诚的吻中，很快也不再思考漫无边际的人生。

这一次及川彻要去阿根廷，依旧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是你主动问他想好了吗，未来要怎么做？

及川彻像做错事情的小狗，一边说，偷窥着你的表情变化，看你没有发火，才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吐。

对于早就知道的事实要怎么表演，才能让他不觉得太假？……算了，如果面对及川彻你都要表演的话，多少有些分不清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了。

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及川彻难以置信，又看了你一眼。你回以疑惑的眼神。

“我说我要出国、要出国耶？！”及川彻皱眉，“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及川彻真的是小狗，那可能已经急得满地打转了。

“我不是说我知道了吗？”

“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哇啊啊啊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那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分手？”

“不！”及川彻立刻住嘴，坐到你身边，头靠着你的肩膀，轻轻蹭你，“不要分手嘛。”

14

这一次的分手原因是异地恋。

无论是倾诉时想要立刻回复，还是生病时想要一个拥抱，都是远在异国他乡的及川彻做不到的。你渐渐对他失去了分享欲。

你对亲友说，自己好像高估了喜欢的力量。

“你想分手吗？”

“说实话，我觉得分不分手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们不说话了。”

“那你想去找他吗？比如留学。”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这回如愿考上了梦校，因为积攒的名气与人气，就算你只是一个刚入学的新生，也接到了很多工作的邀请。日本有你的家人、朋友、事业、学业，无论如何，你也没有想过要远走他乡。

但你没有和他明确地提出过分手。

及川彻在最初的两年里回来过一次，见面时你们两个人彼此都很沉默。他剪短了头发，你嘲笑他说青城的大池面变了样子，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人喜欢了。

及川只问你还喜不喜欢。

“不知道。”你说。

你之所以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你真的很想知道，及川彻后来怎么样了。

你给了及川彻一个一触即离的拥抱，对他说，往前走，不要停。

后来你在网络上看到及川彻的比赛，又听说他加入阿根廷国家队，要回国对战日本队，你对着电脑屏幕嚎啕大哭。

你就知道，及川彻没有辜负他的梦想，梦想也不会辜负他。

……又回溯了。

第三次，你回到了和及川彻因为工作搭档搭你肩膀而吵架的时间点。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似乎喜欢用坏掉的东西，来证明爱的存在。正如你试图从吵架里找到及川彻喜欢你的证据。

可这家伙的嘴实在是太讨人厌了，你发觉和他吵架真的是件心累的事情，又回溯了。

第四次，你没有前往命运的楼梯口。结果当天在另一个地方和及川彻撞了个满怀，还是摔伤了。这回你把恋爱放在次要地位，更多地把时间花在工作上，惹得及川彻暴跳如雷。

及川彻问：“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你答：“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分手吧。”

你被那双受伤的眼睛刺伤。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愧，第五次，你和及川彻的恋爱坚持了最长的时间，直到及川彻和日本队打完比赛，回到阿根廷。

他的休赛期还没到，还得继续参与训练。

那天夜里，云淡风轻，天上又是一轮弯弯的月亮。阿根廷的人们说着你听不懂的西语，那些欢声笑语都离你好远，和你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你发觉你还是更想回家。

正好你的经纪人发来消息，说这次休假结束就该进组了。你给及川彻编辑了一条分手讯息，重回到了高二的夏天。

还是那个楼梯口，这次是轻伤，你不让及川彻扶你，走到医务室门口，你突然惊觉，这不就是最初的故事发现走向吗？

你有点腻了，不想再走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道路——无论是恋爱还是工作。

如果正如及川彻说的那样，他有点喜欢你了，那就让他来追你好了。

而工作，你有点不想做模特和演员了。你觉得一直以来，都在看及川彻打属于他自己的排球，但你却一直在扮演别人的人生。你给美木阿姨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帮忙找一个编剧老师。

“诶？真的要浪费你这么漂亮的颜值，而选择幕后的工作吗？”

这个瞬间你想起不记得究竟是哪次回溯，及川彻对你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表演是一种才能。可我喜欢的，不是作为模特或者演员的你，而是真实的你，无论怎样的你。”

“对。”你肯定地说，顺带俏皮地调侃，“美少女编剧也是一个很好的营销点吧。”

美木阿姨也笑起来：“那确实。”

从头开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挣外快，你还是偶尔做着模特兼职，只是更有选择性了。

及川彻依然狂吃飞醋，觉得你不该和男搭档靠得太近。

“我们中间起码隔了一个拳头好吗？”

“那也太近了！”

“那你总收女生礼物的事怎么说？”

混蛋及川彻，无论哪一次回溯都能让你这么火大，居然敢当着你的面收其他女生做的小饼干，还说好吃。你可没有当面收过任何男粉丝的礼物。

噎死他算了！

今天的吵架也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