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盆绿植钱岳没有带走,本来就是为了万一签不了合同而做的二手准备,现在既然签了,她家里现在还真没有种它们的地方。
于是钱岳开口:“小储,这五盆多少钱我先付了,存在你们店里,等回头花园开始种花的时候,你帮我一起种进去。”
储家义本来也不可能收这五盆的钱:“这不会收岳姐的费用的,这五盆就先放在这,等岳姐后面来选绿植的时候再送姐一些,一起拉过去种。”
钱岳没推脱,收好合同准备离开,将钱岳客气的送走,储家义坐回茶桌,看着桌上的签字按手印的合同,不明显的呼一口气,这一口气出去,好像於堵在胸口的疲惫沉重能短暂散掉一点,能浮出水面获得一口氧气,而不是一直坠着他,直到分不清胸口是不是生理性疼痛。
在店里只来得及再待一会儿,储家义去棚子后面生活的屋子把黄狗放出来,黄狗对着他呜呜的,这回储家义没骂他,把它的粮和水添足,蹲下来拍拍狗头:“晚上守好家。”
按时回到学校上晚自习,一天积攒的作业,足够排满三节课了。其实储家义是挺喜欢在学校上晚自习的,大家都在沉默的努力,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个未来在等着自己。
高三开学,班里的同学比高二的时候都要沉静不少,明明之间只隔了一个暑假。
九点四十五分,外面传来高二晚自习的铃声,有些模糊。又过了十五分钟,高三的下课铃声才清晰的从走廊传来,该完成的作业已经完成了,储家义还是装了一些资料带回家。
下周周二花园就要正式动工,动工之前材料、工人都要确定好,按时到场但这些都是明天再考虑的事,它主要的点在于,未来半个月,储家义的学习时间会非常紧张,所以即使合同签了,也并不代表今晚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回到家里跟奶奶简单说了一下,最近要做个花园,又在灯下学了两个小时才上床睡觉。
周五上午的课间,储家义拿着手机,有些犹豫,这一犹豫又被班主任叫去小办公室了解情况了,等回来都快打铃了,只来得及简单给陈沅发消息:
“下节课课间你有空吗,我去找你。”
这头的陈沅收到消息也有点意外,这是储家义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对方没说什么事,老师已经提前到了教室准备上课,陈沅也只简单回复:“有空的,高二7班,在三楼。”
下了课,一边跟罗云和赵博文聊天,陈沅一边注意着前后门,储家义没一会儿出现了,两人对上视线,陈沅找了个借口出了赵博文他们的聊天圈子。
站在栏杆那一侧,储家义稍低头对陈沅说:“和你小姨签合同了,花园我包来做了,你小姨跟你说了吗?”
陈沅:“没有,挺好的,我不太懂,但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搭把手。”这不意外,直觉他就是相信储家义可以签下来的。
储家义:“还得谢谢你介绍,真的,给你发红包你应该不会接受,也不知道是要请你吃饭还是其他的,所以干脆就来问你了。”
在储家义那蹭了一晚休息,两人聊天多少比之前松了一线,陈沅也能稍开个玩笑:“要是个大红包我还是要吧。”
听出不是认真的,储家义:“嗯嗯,看看你有没有想要的什么东西,还是请你吃个饭,这是应该的。”
陈沅:“我小姨的花园什么时候开始做,明天就开始吗?”
储家义否定:“不,没这么快,还要联系材料和工人,下周二开始动工,半个月做完。”
陈沅:“那饭改天再吃吧。”
光是他知道的,储家义这周应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既然下周才动工,就先休息一会儿吧,这是陈沅的本意,但是没说出来。
又补充:“感谢是说不上,我小姨有这个需求,不见得没有其他人施工的去谈,你能签也是你争取过来的,没什么好谢的。但是我明天想再买点绿植,能去你们店里逛逛吗?”
储家义当然没拒绝:“好,来了喝茶,你什么时候来?”
陈沅:“你们什么时候开门?”
储家义:“得一两点了,上午高三要补课,我中午才会过去开门。”
陈沅:“行,那我下午过去看看,再买两盆。”
储家义预判:“好,多选两盆,但不能付钱。”
陈沅又弯弯眉眼:“好,选两盆贵的。”
说的也差不多了,简单告别,储家义转身回对面楼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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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陈沅又打了辆车去斗南盆景生态园,到储家义店里的时候,他还在接待客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三个姐姐,口音能听出明显的江浙味道,估计在昆明买了过冬旅游房产的有钱人,又能投资,有需要了自己又来暂住。
陈沅出发前就给储家义发了消息,所以对他来的时间也大概有估计,刚巧前脚进了几位客人,储家义用手示意他先去茶桌坐。
陈沅去茶桌那做好,上次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一块,准确的说,陈沅对整个棚子都挺感兴趣的,上次和储家义不认识,在别人店里也不好一直逛,不过今天应该能好好看看了。
茶台被红砖垫起来了一个高度,和走道区别开,除了走道那一面,剩下的三面都围着绿植,更靠近棚子里这一侧只有一半的绿植和竹片,剩下一片露出后面的水景,用大缸小缸和一小块红砖砌的浅池做的。
处处都能透出花了心思,平时也有在维护打理,后面立着一个博古架,显眼的地方都放着一些增加氛围的中式摆件,陈沅在下层一些的的地方看到了一堆书,书脊上写的书名大多跟园林设计或者施工有关,还有一些室内的。
陈沅坐在茶桌侧面,离书架比较近,也没客气,找了一本图集翻阅。
翻着翻着,储家义抬了一盆大芭蕉过来,还挺高的,姐姐们也前后一人抬了一盆其他的,储家义让她们不用动,他去搬就好。
陈沅闻言也起身跟着储家义去把后面其他选中的绿植搬到门口,搭把手的事。
江浙的姐姐购买力真的可以,这点陈沅是清楚的,没想到在这又见识了一把,前后得有小二十盆。
容易磕碰掉叶掉瓣的、枝叶比较散开摇晃的,储家义让陈沅帮忙抬起来,拿了喇叭一样的植物保护套从底下往上套上去整理好,一些小的储家义扯了个大的袋子,陈沅把这袋口,储家义一盆一盆往里装。
较大型的绿植单独放,中小型的装了三大袋,储家义刚想提醒三个姐姐可以叫货拉拉了。
其中一位姐姐就操作一口江浙普通话说她们让司机现在开过来。
好的,还有专车,陈沅和储家义闭嘴了。
把三位富婆姐姐送走,储家义带着陈沅去洗手,凉凉的水流过手指骨节,储家义问:“先休息一会儿喝点茶,还是你想先看看?”
陈沅:“不着急,等会儿再看。”
二人回到茶桌,储家义接了水烧,水还烧着呢跑进来一只大黄狗,看那一往无前的架势,陈沅就知道这就是它的地盘。
陈沅:“这是你的狗?”
储家义:“嗯,养在这里晚上看店的。”
陈沅吭哧吭哧喝水的黄狗,发问:“叫什么名字?”
沉默,可疑的沉默。
陈沅还以为他没听见,将视线从黄狗身上挪回储家义身上,却刚好看到储家义有点不自然的嘴角。
原来不是没听见。
偏偏陈沅现在把礼貌有度放到一边,暂存到黄狗的狗窝里,所以他也装是对方没听见一样重复:“它叫什么名字?”
话赶话了,储家义:“叫土狗。”
陈沅哑然:“种类还是名字。”
储家义:“都是。”
陈沅直言:“那有点没礼貌了。”
储家义也没打算提家里那只白狗叫憨狗的事,比不过陈沅脑子转的快:“那家里那只呢?白色那只。”
储家义这次回的很快:“憨狗。”
陈沅失笑,没再多说什么。
等待水烧开的时候,储家义准备茶叶,拿了一颗小龙珠,两人都没再说什么了,陈沅看着储家义泡茶,泡茶得过程总是赏心悦目得,让人看着也不会无聊。
茶汤从盖碗倒入身前得茶杯,喝了两杯,两人还是言语不多,深较起来,陈沅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储家义对他的话是越来越少了。
从第一次在店里见面,到后面的几次相遇,储家义不是那种热心多言的,但是一定很有礼有度。
到了现在,储家义话是真的少了,人和人相处是件很奇妙的事,可能磁场真的存在,陈沅没有觉得不适应,也没有不舒服,反而有种微妙的放松感。
无言喝了两杯茶,绿植环绕,陈沅有些闲适,储家义就不一样了,时不时就拿起手机回消息。
感受到陈沅的视线,储家义主动解释:“下周二动工,我在联系挖土运土的工人和车子,还有一些水泥砂浆之类的材料。”
陈沅没接触过,多少有点好奇:“挖土?要从外面运土去填在花园里吗?”
储家义:“不是,是要挖花园里的土,运出去。”
看陈沅的眼睛,没理解,储家义接着:“你小姨在一楼,那个土是云南的红土,花园下面是地下车库,现在花园里的土营养是不够的,开裂板结,种不了草坪和花的。”
储家义给陈沅添了茶:“所以要往下挖一些,铺上5-10厘米厚的营养土,以后才能铺草皮、种绿植。”还要铺水电管道、做硬化,但这些说起来都不直观,没经验的人不太能理解,储家义也没提。
陈沅:“那你自己盯着做吗?”
储家义:“对,大部分自己盯。”
想起陈沅的钱岳侄子的身份,又及时补充:“我不在的时候会找人去看,会保证施工期间都有人在现场。”
等储家义接了一个电话回来,陈沅说:“有事你先忙吧,我自己转转就行。”
储家义:“我没什么忙的,如果你想自己看看就随意逛,有需要叫我,我先做一下学校的作业。”
陈沅眼看他从茶桌下拿出了一些资料和两张摊开的练习卷,摊开的,上面的数学好明显写了一半,也就是之前就在写,可能之前那三个富婆姐姐进来的时候收起来的。
那个画面或许有些喜感,陈沅也再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储家义的努力程度,不到二十的男孩子,要对谁真心实意的说什么你辛苦了,很别扭。
但陈沅真的觉得储家义很辛苦和优秀。
他看到了,去找储家义那次离开的时候,他在楼梯口看到了高三的成绩公示栏,储家义的名字排在前面,十几位。
棚子里越往后走越是一些高的、稍大型的绿植,陈沅闲散的逛,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的植物,都要多观察两眼它们的叶脉,还要上手摸摸。
逛了一圈,储家义还在写作业,陈沅也没提要走,坐下来接着看刚才翻出的那本关于庭院设计的图鉴。
期间没有客人上门,门外零星驶过几辆车,看的专心的陈沅,不自觉挪动书本的时候碰翻了茶杯,第一时间举起手上的书,茶杯连带茶汤都落到了腿上。
听到动静抬头,陈沅站起身在擦水,和储家义一起搬大芭蕉的时候裤子上沾了一点花盆外的土,储家义看着他打湿的裤子开口:“后面有住的地方,不介意的话去后面换条裤子吧。”
狗:谁是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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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土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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