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说起收购买卖的朱家,大家伙可能不太熟悉,但若论起朱家老大的媳妇,那可是谈资多多。
无他,此人波涛汹涌,有“大凶之兆”!
尤其一副蔓柳之姿,十步内芳香四溢,甚有特异功能,叫雄性生物能无故自挺,直达顶峰。
稍微有些克制力的,如师爷这般,站在这妇人面前也不由汗颜。
脑中回想自己的糟糠之妻,只有赶紧回去将蜡烛藏掉的想法。
“朱夫人!”师爷拦下这位想要冲进来的妇人。
妇人哭哭啼啼的,眼尖地一下瞥见花草后面的尸体,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左右两个差役瞧见了,立马给她扶着。
在表示善心的同时,满足一下自己的兽心,两者并不冲突。
“朱夫人请节哀,府衙定会还你个公道的。”师爷伸手去扶。
朱夫人却一下将对方的手打开,“师爷!我家相公平日里顺德慎微,平白行商,何至于遭了歹徒小人所害,请师爷将那凶手枭首,否则何以面对天道老爷啊!”
说着,又开始啼哭起来。
左右差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加大手上“扶”着的力度。
师爷很无奈道:“朱夫人请放心,本官自会还你家相公一个公道,你且在一旁将息着,莫要误了本官查案才是!”
朱夫人一听师爷是在查案,顿时点头道:“师爷请放心,民妇不会碍事的。”
说罢,两名差役“心满意足”地将妇人扶到一旁休息着了。
道理讲得明白,师爷心里自然是舒畅的。以往这种人命案件,最怕的不是时间造成的物证损毁,而是死者家属的哭天喊地的一通闹腾。
本来查案就是个烧脑的事了,还得分出精神去安慰调和死者家属,这就是小城父母官的难处所在啊……师爷想到这里,不由得骂了句那凶手不当人子。
平白年的,整什么凶杀案!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师爷平复下心情,重新将心神投入到凶案现场中。
“陈哥儿,带我去另外三具尸体的地方看看。”
检查完院里这具以后,师爷对着陈哥儿道。
很快。
年轻的差役便将师爷带到了朱家后院。
从先前那条发现尸体的小路到这里,朱家后院入口不是门,而是廊。由那小路往大厅与客房的夹角成了条道,再装上雕饰,寻常人来非刻意而为之不得明。
再看这后院。
北边是卧房,东边挨着大厅,而西边便是柴房和灶房。
院子里一口水井,靠柴房近些,边上还有个地窖板子,想来下面便是地窖了。
师爷微微皱眉,打量着现场:“这朱家后院边上是叶子河来着的对吧?”
陈哥儿闻言点头:“师爷,我现在去查探下?”
“去吧,注意查探围墙边上和房顶,任何踪迹都不要放过!”
差役领命,一个真气助跑就跳到围墙上了。
这围墙不是很高啊……师爷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到了卧房里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臭,师爷眉头皱得更深了。
进门左手一扇木翠屏,绣着精美的金线纹,中间是薄纱,师爷隔着往里面瞧,一眼便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三具尸体。森森血迹一直从床边蔓延到房门口,然后便突兀地消失了。
看来凶手是将头部给包裹带走了……师爷强忍胃部的不适,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整个府衙内,就属他二品的修为最高了。
但奈何他修的是儒道,真气虽然浑厚,缺难以运用。不像武者的真气,调动一下便可直接拿来护肠保胃。
“这尸体怎是这种姿势?”师爷诧异地喃喃道。
三具尸体叠在一起,下面两具明显脱了裤子在行苟且之事,衣物似有过于用力导致的破损,极像是两人在运动时,凶手突然进入,而猛然穿上衣物的损伤。
“凶手会是这具尸体吗?”
师爷伸手去将叠在最上面的尸体给搬开,腐臭味顿时冲出来,差点叫师爷一口气给晕过去了。
等师爷回过神再看这尸体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下面两具一男一女的尸体,光看模样都知道很年轻,而从衣物上来看,那男的居然是个道士!
难不成这俩是在偷情?
师爷目光看向那女尸,装束说不上如何华贵,但比小镇上寻常人家要好些。这种装束的女子,要么家里本就殷勤,要么就是外面勾三搭四的那种。
因为说穷也不穷,说富却也富不到哪儿去。
师爷就装束上看的,心里更偏向于后者。
“看来此案大有问题呐!”
一个道士怎的会和一个女子一起死在了朱家的床上?
道士是谁?
这女子又是谁?
更何况这上面还有具尸体,他又是谁?
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他们又和朱家是什么关系?
师爷微微思索,不由得想到了今日在城外青庙石阶下发现的脚商贾义人头。
“这道士……”师爷的目光聚集在道士的尸体上。
小镇里,只有城外青庙这一座道士庙。这道士除非是外来的,否则一定是青庙里面的。
想到这,师爷便冲外面喊了声陈哥儿。
差役应声而来,先是被屋内的腐臭给熏了下,然后五官缩在一起地站在门外,拱手问道:“师爷有何吩咐?”
“你去问问青庙的老道,青庙最近有何人不见了踪迹。”
“我这就找弟兄去问。”说着,陈哥儿又想起什么,“对了师爷,屋顶和围墙上面都查探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只有两三步猫脚印。”
“知道了,下去吧。”师爷正查探着三具尸体,又补充道:“去问问朱夫人,朱万福他有没有……唔,那个。”
陈哥儿不明所以地愣了下:“哪个?”
“就是那个!你最喜欢背着老爷夫人,在老爷面前说的事!”
陈哥儿先是一愣,然后更加不明所以,还想问什么,却被师爷一句“快去”给打发了。
“师爷这是……看上朱娘子了?”
陈哥儿如此想着。
……
目光回到小镇官府府衙。
先前朱家发现尸体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头一批好事的已经“主动请缨”去了案发现场收集消息,迎接他们的是那里差役的一阵暴揍。
消息传回来后,大家干脆就在官府门口等消息了。
陆逍遥挺佩服这群人的,各自事都不干了,就在这里围着。若是这个世界有普利策奖和感动华夏奖,他一定将两项奖都颁发给他们。
现在人群没有先前那般拥挤了,陆逍遥没花多少力气就进去了。
说明来意后,一个差役领了他进去。
陆逍遥无心地用真气加持了视力,往府衙大堂内探了一眼。
县令老爷正在大堂上审问着某个公子哥,时不时地就是一声惊堂木的响声传来。
“这位官爷,这里面是在审什么案子呐?那公子瞧着倒是俊朗,不知是哪家的,可否同小人说说?”陆逍遥一边“不经意”地问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枚碎银子塞到了差役的手里。
差役掂量两下后,同样“不经意”地答道:“哦,那是张家的公子哥儿,里面在审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两头案……嗯?你不知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是外地来的,对咱们城里的事不太熟,这不心热想瞧个热闹,日后好在他人面前鼓吹的嘛。”陆逍遥皮笑肉不笑地奉承着。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不是这样的,而是这身体的原主有这方面的天赋:
俗称小人。
俗俗称狗腿子。
俗俗俗称市井小民。
俗俗……
反正这号的形象又在他心里减一……嗯,同他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官府的事情劝你少打听,赶紧办完你的事就赶紧走!”
“是是是。”
见差役这般警告,陆逍遥也没了兴趣再打听下去,反正就是图一乐的事,案子怎样与他又无关。
将信件放到官府代办官员处后,加付了一钱银子的加急费,陆逍遥便回去旅馆了。
路上他还想着带点什么便宜吃的回去给同伴,没想到一到房间就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他:
小陈醒了!
悠悠三日,小陈在没有外科手术帮助的情况下,居然醒了!
陆逍遥第一件事是去查探他的伤口,确定并无感染后,再次对老杨的“神奇操作”啧啧称奇。
小陈也算灵敏,连忙感谢下老杨,说着“以后定要请你喝酒”云云。
然后,问题到了大陈的身上。
众人的心情不免变得沉重。
“其实吧……”
出乎意料的,小陈没有陆逍遥想得那般悲痛欲绝。
“其实吧,我哥同我早就商量好了,此去京城,必定是危险重重,无论我俩是谁出事了,都不要为彼此过于伤心……”
小陈很平静,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却落下,老杨怕他气没喘上再晕了,就偷偷到背后扶着他,给他暗度真气。
“我们都知道,这世上凶险,俩大老爷们活了二十几年了也值了。
无论谁能活下来,都得帮对方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不然都对不起我们死去的爹娘……”
小陈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拉住陆逍遥的手。
“陆兄,我哥他平日里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他说你日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我们跟着你是赶上了,你也不嫌弃我们哥俩,那些个官老爷谁能在乎我们?
只有跟着你,我们哥俩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小陈说得很平静,但言语间却充满了激荡之情。
陆逍遥没想到小陈会这般。
老杨和二狗同样也没想到。
大齐虽然是修炼者的世界,但总归是封建王朝,底层的人民想要往上爬总是困难重重的,尤其是在修为差距这条天堑的阻拦下,小陈这样的小兵,一辈子也别想有出头日。
近的如老杨,远的如尹川府时的二狗。
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这样的日子不满,但又无可奈何,迫于接受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逍遥招他们入伙也是看重他们,一群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突然见到光明之后的那股渴望劲儿。
虽说这是纯粹的本能,但从小陈的话语间,陆逍遥总觉得这变了味。
小陈又道:“所以陆兄,我叫你一声陆兄……我哥的死是他命不好,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任何人,我只希望,你能带着我,带着老杨,咱们一起见到你说的那片光景。
我他妈也想活的人模狗样的!
我他妈也想当个使唤人的畜生!”
说罢,房间内陷入了死寂。
话糙理不糙,这房间里谁不是这样想的……陆逍遥皱着眉头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头:“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二狗原本是不懂的。
他虽然知道陆逍遥在平阳府产业的事情,但对其规模终究是模糊的。
老杨先前悄悄给他解释了下,把陆逍遥忽悠他们的话又给添油加醋地灌了一通,他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陆逍遥有这等自信!
陆逍遥不知道的。
小陈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和老杨他们聊过了。
所以这话半是发自内心,半是为了加深陆逍遥心中的愧疚。
只有愧疚才能在以后谋取更大的利益……这点,老杨无师自通。
“那大陈……你打算怎么办?”陆逍遥忽然问道。
大陈的尸体显然是不方便带回平阳府的,这般一路带着也不现实。
好在这件事老杨也早就同小陈说过了,小陈回答:“就将兄长安息在这小镇吧。”
陆逍遥有些诧异:“为何?”
“这小镇离平阳府不远,兄长也算出来见识了一番,与其落叶归根,不如死在路上,我想这也是兄长所愿……”
小陈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唉,演这么久苦了你了……老杨连忙给他加大真气输送。
“如此……便依你所言罢。”陆逍遥叹口气。
他以为自己听懂了小陈的意思,更明白小陈是为了不妨碍大家伙行动才无奈做出此决定,心里的愧疚感莫名加一。若是叫他知道了老杨和小陈此时心里所想,他只怕会叫一句:
糟老头子坏得很!
房内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小陈已经说了尽快安葬,陆逍遥就趁着时间还早,同看马车的杨休一起出去选棺材。
二狗身上还有伤,况且又是七品修为,留下看着老窝最好。老杨也习惯了照顾小陈,便留下来继续照顾着。
现在已经到了未时四刻,太阳最毒辣的时间,街上看热闹的行人都少了,陆逍遥和杨休干脆靠着街边、踩着阴影走。
“对了杨兄,你可这安葬人有什么说法?同我讲一讲,免得我闹笑话。”陆逍遥忽然问道。
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
无论前生今世,对安葬这一块他总归是处于空白状态。
大陈是跟着自己,还没上路就挂了的,又是小陈的兄长,安葬这一块得谨慎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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