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差役接过那令牌一看后,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的。
大齐的令牌有独特的制作工艺,不存在有外人会仿造的可能,所以差役第一眼见到那令牌后是惊讶的。然后困惑店家为何没查明这些人的身份就给丢进来了,最后他明白了:
贪心。
该死的店家绝对贪心了,以为府衙能吃得下这人。
这事若是捅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差役沉吟片刻,咬牙做了决断:“原来是平阳府的将军,下官不知是您,中间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误会。”
陆逍遥他们听到这话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却又听见那差役道:
“只是大人您堂堂朝廷命官,如何做出这吃酒不给钱的事?恕下官不能认同您,大齐的律法严苛,大人只需按规矩来办事便行,请大人莫要为难下官。”
说着,差役恭恭敬敬地将令牌递回来。
这是恶心人是吧……陆逍遥嘴角抽抽。他看不到杨休的表情,但他能想出来,绝对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呵,你的意思是,本官在污蔑那店家了?”杨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看来你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员了。”
“下官只是一名不入职的差役罢了。”差役笑着,“大人不妨就将银两交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恐对大人名声不利。”
看来这府衙是烂透了嘛……很好,这才是古代的正确打开方式……陆逍遥嘴角上扬,旋即咳嗽一声:“二狗!”
杨休愣了愣。他立马明白了陆逍遥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同二狗交织在一起,两者仅仅是一秒的时间便达成了共识。
在小陈和老杨不明所以的时候,二狗的七品修为气机便一下爆发出来。
脑中一片空白的差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掀翻在一旁。牢房脆弱的木栏根本抵挡不住,化成三两块碎片。
顿时,牢房形同虚设,在二狗面前是阳关大道。
“你、你、你们……”差役惊恐万分。他不是傻子,那股气机何等丰富,就连师爷的也不足万分之一,非高品修为不可。
得赶紧通知他人……差役本能地如此想着,刚想扯开嗓子吼叫,就被陆逍遥一指抵在了嘴唇。
“差爷,想清楚了……”陆逍遥看向身后的二狗和杨休:“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等罪责,你可得想清楚了。”
差役喉结上下,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大人饶命饶命,小的不过一名差役而已,真正的主使是我们县老爷……对,都是他,小的不过听命办事的!”
这么快就招了……陆逍遥转过身:“咋办?”
杨休沉吟片刻:“县令官职比我的高。”
陆逍遥懂了:“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至少东西得找回来。”
“那就只管那店家的事了。”杨休颔首,“早点去,别叫那店家给咱们东西卖了。”
一行人打算离去,陆逍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二狗是七品,不会醉的才是……
“二狗,你是怎么回事?酒力如此不堪?”
“你们醉倒后,我叫店家把店里的酒全部搬上来了。”
哦,那没事了。
陆逍遥又对差役交代一番后,便离去了。
……
回到旅店。
店家见鬼似地看着来者。
往常吃掉这些外来客之后,就没一个会傻到回来找自己麻烦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当下,店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几、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呐?”
陆逍遥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来:“东西呢?”
店家嘴角抽抽:“客、客官这是作甚?我听不懂。”
闻言,二狗和陆逍遥相视一笑:
“很好!”
……
府衙。
差役心里很慌张,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只是个不入制的差役而已,能否在府衙混一碗铁饭碗,还是他靠着自己是县老爷二房的姐姐的夫君的爹的侄子的关系。
在一众“亲友团”当中,他连号都排不上,但他不傻,心里很清楚自己是靠着关系才能混进来的,县老爷也就是他的支柱。
现在县老爷若是出了事,他也不好过。
当下便将牢房里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对方。
听罢,这个胡须发白的县令,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震惊,反而是稳坐如山,顺着自己的胡须:
“对方是平阳府的骁骑副将对吧?”
差役点点头。
“那怕他作甚,区区一个七品而已,本官可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别说是他一个副将,就算是他们总兵来了,本官又有何惧?”
话是这么说,可你打不过他啊……差役不置可否地点头应和。
“那他们人呢?”
“走了,七品的,没敢留。”
“哼!”县令冷哼一声,“走了也好,不然本官必当秉公办案!”
您是心虚了吧……差役:“大人铁面无私、为国为民!”
“那是……”县令抚须,又想起什么:“回头喊老陈眼睛放亮点,这次吃了亏全当教训,我这个父母官也是不好当的。”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差役拱手告退。
七品,陈老狗你是没脑子还是怎的……县令不动声色地微笑看着他下去。
……
府衙小院。
送走了满目哀伤的青庙道长后,师爷长吁一口气。
“师爷,您说这叫个什么事!”陈哥儿在一旁说道。忽然实在忍不住了,嗤笑起来:“小瓶道长修得是道法,却没得一颗道心,若是早早随我去勾栏听一两首曲儿,也不至于落得个死在行房事的下场。”
师爷瞪了他一眼:“莫要多言!”
陈哥儿捂住嘴巴。
师爷叹口气:“唉,没想到死者真的是青庙的道长,那这事就复杂了。而且又是以这种方式死亡,传出去总归对青庙形象有损,在案子结束前,管好你的嘴巴。”
他看了眼地上的道士尸体,不由得想到了青庙外发现的人头,旋即道:
“青庙外发现的贾义的人头,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得抓紧了。”
陈哥儿点头:“师爷,昨儿个那张公子交代的,真是叫人意想不到,那两颗人头竟然是在城外一座茅草屋里找到的。”
“那屋子的主人可曾找到?”
“没有。”陈哥儿做出回忆状:“张齐这家伙,平日里厮混的人很多,小的觉得,那屋子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散人。”
“那就去问。”顿了顿,师爷又道:“不行的话动刑就好了。”
闻言,陈哥儿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早动过了,还是一口咬定不知,但凭小的直觉,那家伙绝对是认识的,只不过害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所以就不敢说了。”
师爷皱起眉头。
现在五具尸体,其中两具已查明是朱家老大和老二的,还有一具是青庙道士小瓶的,另外一男一女却是不知,因为没有头颅,根本无法去对比。
所以师爷只能寄希望于排查失踪人口,将告示贴到闹市、市集,看看哪家丢了人再来排查了。
说到头颅……
一颗是贾义的,一颗是朱万福的,还有一个暂时不知是谁的。
也就是说,除了朱万福的尸身现在完整外,还有两条人命案,算上五具尸体就是七条人命了,那这些尸体和头颅又在哪儿?
头颅……头颅……凶器不同,但都是割掉了头颅,这是为何……师爷隐隐觉得此案大有问题。
“陈哥儿,随本官同去街上排查一番。”
“是。”
半个时辰后。
旅馆内。
店家鼻青脸肿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陆逍遥和二狗围着他,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媳妇。
“东西找到了?”陆逍遥冲杨休问道。
后者从门外进来,点点头:“都在后院,一件不落。”
“很好。”
听到这两个字,店家没由得来浑身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周围围观的群众不少,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这是咋回事啊?”
“还能是咋回事,黑心的店家碰硬茬子了呗。”
“这几人什么来头……县老爷撑腰都不成?”
“谁知道,说不定是哪儿来的愣头青,看好戏就成。”
“啧啧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呸!”
……
周围百姓显然是知道这店家的“大名”。但由于这店家只吃外来户,不碰本地人,所以这些百姓对店家没有太多的怨愤,只是纯粹的见不得人好和嫉妒。
凭什么你就能这般发不义财。
没多久。
喧闹的声音传了出去。
陆逍遥不想再多耽搁,当即叫老杨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
这时,旅馆门前突然站出一队人来。
一瞧着这些人的衣着,陆逍遥他们顿时皱起眉头,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店家,却像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一般,连爬带滚地到那队人面前哀嚎:
“师爷!救命!这些歹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要谋害小人!请师爷为小人做主啊!”
师爷……府衙的……跟县老爷一伙的吧……陆逍遥不动声色地冲二狗压了压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先用杨休的官职说一说,不行的话再尝试用银子……打定主意后,陆逍遥率先上前拱手:“这位官爷,这店家黑心的吃咱们这些外来人,官爷明察秋毫,请为在下主持公道!”
这个老陈……师爷刚想开口,却被店家一口唾沫给打断:“我呸!你这歹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朗朗乾坤岂容你这妖魔鬼怪作祟!请师爷为小的做主!街坊领居可都是看着了!”
闻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师爷自然心中有数,这老陈和县老爷干的什么勾当他是清楚的。但这般胆子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能从官府全身而退,府衙的人一个都没来,这很明显就是县老爷做了让步,不然岂能容忍这些人行凶……不过,这些人究竟身份如何,又或许是买了牢房那几个老鳖的关系,还得再试一试才行……
思考一番后,师爷叫差役将店家拉开:“几位,不知如何称呼?”
态度有戏……陆逍遥拱手回礼:“官爷,小人陆逍遥,这些个是小人的兄弟,路过贵镇,本欲住宿一晚便走的,没想到碰上个黑心的店家。”
“趁我等醉酒时,将我等身上钱财摸了个精光,还污蔑我等吃白食,将我等送入官府牢房。”
“幸亏县老爷明察秋毫、秉公办案,换了我等一个公道。此番我等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等的东西而已,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官爷多多包涵。”
这的确是老陈会做出的事……师爷嘴角抽抽。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县老爷”三个字。
这件事想必是县令的意思……不与这些人为难……又或是,惹不起这些人……师爷当下打定主意,正欲开口时,却听那店家大吼大叫道:
“污蔑!这是污蔑!朗朗乾坤之下,岂容你这等妖魔鬼怪血口喷人!”
“明明就是你们!吃了我家的酒不给钱,还在这儿殴打我!”
“大家伙来评评理,这些个人面兽心的歹人!对我是如何施暴的!昨日还带了具尸体来,谁家人会平白无故带着个死人!”
尸体?
师爷神经有些敏感,当下便变了脸色:“什么尸体?”
“官爷,那尸体是在下的同伴,先前在外面遇了袭,遭了不测这才身亡。昨日在下才将其安葬了。”
店家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爷一个眼神打断。
后者一挥手:“带我去!”
陆逍遥他们愣住了,面面相觑:
这官爷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在眼神交流几秒后,陆逍遥便上前带路:“这边官爷。”
……
虽然这么做非常不情愿。
陆逍遥一行人着急走,只好叫二狗带着小陈和老杨留在原处看管马车,他和杨休两人带着一众差役去大陈的坟地。
不会是之前的案子吧……陆逍遥在路上思考着对策。
到了目的地,差役很快就将尸体刨出来。见到尸体上面有些骇人的伤口后,师爷眉头明显一皱:
“你这位兄弟的伤……是中毒?”
“正是。”陆逍遥黯然,“毒发极快,药石无医。”
师爷点头不再说话。
待到逝者重新入土后,他才对着陆逍遥道:“店家的事,还请诸位不要在意。”
“自然。”
陆逍遥眼珠一转:“听闻镇上有命案发生,不知大人可曾查到那凶手是谁?”
许是漫步的缘故,师爷心境清明,顺口便道:“有些眉目了,但是案子有些复杂。”
“哦?大人不妨同在下说说?”
师爷反应过来,转头露出一个不善的表情。
杨休见势便将兜里的令牌拿出:“本官是平阳府的骁骑副将。”
“原来是同僚。”
怪不得县令会让步……师爷恍然大悟。
趁着回城的时间,师爷便将案子的一些事情细细讲来。或许能从同僚的口中得出一二办案思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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