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步入大殿的自然是一直隐匿于人前的狄仁杰。

虽未参与朝政，可狄仁杰同样敏锐干练。

早在嬴政出发的那一刻便已马不停蹄的出了咸阳宫！

“长安君府上一应反贼已经全数扣下，臣幸不辱命！”狄仁杰高声禀报。

嬴成蛟只觉两耳轰鸣，眼前一黑：“你竟敢直接抄了王府，你……！”

接下来的话被一声痛呼打断。

贤昭太妃并未被打晕，虽受到了惊吓，好在理智尚存。

“你又是何人？竟敢对太妃不尊，真以为大秦是尔等一手遮天之地？！”嬴成蛟气急败坏。

狄仁杰神色淡淡：“长安君此言差矣。臣等并未对太妃动刑，只是用了点儿办法让太妃乖乖听话罢了。”

比如当着她的面干净利落的杀了保护她的人。

血色溅在贤昭太妃的裙摆，吓得她差点晕过去。

贤昭太妃如今虽然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当年怎么也是曾荣宠一时又是庄襄王的嫔妃。

按理说，便是嬴政也得敬其两分。

如今却让人如此毫不怜惜地对待。

一向端庄的贤昭太妃如今形容狼狈，发髻在来的路上因为挣扎早已散乱，倒是没了曾经那股子凌驾众生的傲气。

嬴成蛟本来还算镇定的神色，再看见自己母妃的那一刻彻底碎裂！

“母妃……”

他欲上前扶起贤昭太妃，嬴政却不给这个机会。

“方才听尔等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替自己的谋反找理由罢了。”

“既然如此，寡人也来说道说道。”

嬴政挑眉，在吕不韦有些不安的神色下淡淡的开口：“李斯。”

李斯静候在一旁，听闻传召立即上前呈上一系列证据，就这么大喇喇的展开任人观看。

“丞相吕不韦谋反早已有迹可循，诸位不过是受了蒙蔽，此乃吕相与长安君联络记录。”

狄仁杰更是冷哼一声：“按大秦律令，除秦王，动太史令者死！吕相如此能说会道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一生忠良，最恨此等谋朝篡位搅得社稷不安者。

吕不韦脸色铁青！

李斯不欲参加这次的计划，他早已才到，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小的门客竟敢直接和嬴政联手！

“诸位不开口，可是在等威远将军赶来救你们？”嬴政慢悠悠的开口。

威远将军，贤昭太妃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手握二十万大军镇守边关，无特殊传召不得回咸阳。

听他提到威远将军，嬴成蛟终于信了嬴政早就有所准备。

嬴政从一开始便成竹在胸，生生像看跳梁小丑一般看了一点半天的好戏！

“嬴政！你不得好死！”贤昭太妃终于缓过神，声音尖锐的咒骂。

对这个恪守规矩的女人来说，于广众之下这样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给她的羞辱无异于是巨大的，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嬴成蛟受制于嬴政，贤昭太妃身后那静默的厂卫更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成蛟终于发现，嬴政从未立于下风。只是他们天太过自信被迷雾遮住了双眼，自以为一切万无一失。

本来寂静的大殿因为贤昭太妃的咒骂而显得有些吵闹，吕不韦一系臣子的心仿佛跌落了悬崖般不停的下坠。

狄仁杰一个眼神，自有内侍上前把太妃嘴堵上，也堵住了那恶毒的诅咒。

生母被如此对待，嬴成蛟又怎么能忍得住！

他怒喝一声拔出藏在袖口削铁如泥的匕首，趁嬴政尚未回眸之际猛然一击！

“铛——”

匕首撞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不住挣扎的贤昭太妃此刻脸上多了一道温热的血迹，直冲脑仁的血腥味震得她彻底傻了。

嬴成蛟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右手——

本修长的手指从腕骨起被齐齐斩断，伤口处此刻已然血流如注，让人下意识看的打哆嗦！

“啊！！”贤昭太妃发出惊人的惨叫声，几乎是爬到自己儿子身边替他捂住伤口。

“成蛟！成蛟！”

轩辕剑划破长空，血迹顺着剑身滴落，让这柄神剑看着愈发气势凌人！

嬴政单手执剑，言简意赅：“若再动，下一次便是首级。”

“成蛟！蛟儿……快！太祝呢？太医啊！来人啊！太医！”

唯一的儿子被斩断手掌，贤昭太妃已经快疯了，直叫到声嘶力竭。

可周围传来的或冷漠或闪躲的目光告诉她，没有太医，也没有药。

贤昭太妃只差一步便迈入疯狂，此刻已顾不上何谓尊严，何谓礼法抱着成蛟便死死的盯着嬴政。

“我早该杀了你……早该在赵国就杀了你！”她看嬴政的目光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剥了去。

“你杀母杀弟杀忠诚，嬴政，你必会堕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诅咒？

嬴政不痛不痒的颔首：“那又如何？”

他一针见血，直戳痛点：“知道寡人为何留着你们的命？不过是想让你们亲眼看见失败的过程罢了！”

狄仁杰与嬴政商讨数次，总结出的首要目标便是要重整朝纲！

既如此，嬴政索性便由着吕不韦大胆去做！

只有绝对的把握才能让那些龟缩于后不敢见人的鼠辈齐齐现身。

嬴政不过适当退后一步，或者说仅仅只是按兵不动，这些人便全部上了钩！

似笑非笑的目光从那一群朝臣脸上掠过，无人敢与他对视，他们心里忽而一阵灭顶的绝望。

完了……

嬴政一招釜底抽薪，所有部署全数作废，他们如今还能有什么？

“舅舅……舅舅在哪儿……”嬴成蛟已经痛的嘴唇都失了血色，他知道他们只剩最后一个希望了。

不过很可惜。

嬴政轻笑一声，于这肃杀之意弥漫的大殿上。竟显得有几分诡异。

“你很快便能见到他。”

咸阳宫外。

正午时分，咸阳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孩童缩在父母怀中不敢出声。

老人们捂紧了耳朵，嘴唇颤抖着默默祈祷。

咸阳宫门处已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雨化田终是收了玉骨扇，一柄细长的玄铁剑在手，浅色的衣袍下摆被血迹浸染的猩红。

像极了这一片天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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