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还有一个弟弟？”连客暄酒壶里的酒微洒在了衣领处，就着小风凉到了身体里。

“怎么？大人派去探查我底细的人没有查出来？”古惜今半嘲弄的回道。

连客暄被回的没了话说。

“也对，我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你的探子再精明也打听不出来。大人，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弟弟的人。”古惜今喝的有些微醉，脸蛋红通通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覆了一层水汽，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为何要告诉我？”连客暄问。

“因为你想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我这是省了你的麻烦。这下我在你面前，可谓比当小倌儿的时候还要赤|裸|裸|了，大人对我若还有什么疑问，大可一并问出来。我们趁着这旧年还没过完，早早的解决了，不让它跨年。新的一年，我希望能有个新的开始。”毯子上已经湿了一片，顺着古惜今下巴尖滴下来的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古惜今草草的用袖子擦把嘴，笑道：“你一定以为我去查旧的卷宗是为了找出我的仇人，其实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只言片语能够提到当年我父亲，顺着蛛丝马迹找到我那个不知死活的弟弟，仅此而已。这，就是我这十年来最大的愿望。”

“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古惜今可是你的本名？”连客暄夺掉古惜今手里的酒壶，拉住他快要倒下去的身子。

“对，我就是古惜今，古惜今就是我。”古惜今已经略显醉态，迷迷糊糊的抓着连客暄的衣袖不肯撒手，额头顶在他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的磕下去。

他很难过。

连客暄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就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虽然古惜今把连客暄的衣袖当成了抹嘴的抹布，连带着还擦了擦鼻涕，连客暄就当看不见，还给他把毯子重新往身上盖了盖。

本想着和他喝点酒驱驱寒，聊聊天，谁曾想会聊到这么沉重的地步。

连客暄颓败的想，自己果然不适合和人谈心啊！

古惜今抓着袖子的手越来越松越来越松，头也沿着胳膊越来越往下出溜，嘴里又呢喃了一声“连大人”，人已经整个儿的往地面栽了过去。

连客暄忙一矮身，让古惜今趴到了自己的肩头。

恰恰这一幕，被刚刚过来复命的阿甲阿乙看了个正着，着实吓得不轻。

阿乙最先反应过来，对怒目瞪过来的连客暄展示了一下手里提着的好吃的好喝的，说道：“回大人，这些都是兵部尚书大人让小的带回来答谢古大人救援之恩的，我们方才回到侍郎府空无一人，猜想大人您一定是带着古大人来了咱们尚书府，这才赶过来复命的。大人若是没什么吩咐，小的就退下了。”

阿甲的下巴还没有合上，手里提着的糕点掉了两块在脚边也没有察觉。

若不是阿乙当机立断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暴跳如雷，可能还会无视掉连客暄一双想要把人瞪死的眼睛。

“慢着。”

两人转身僵住。

“把东西留下，你们去前边同大家一起热闹吧。”连客暄缓声道。

肩膀上的人半睡半醒，叫叫名字的话，还能回应两声，就是走站不太直，也不太稳。

连客暄把他推醒，让他靠着柱子坐好，把放在远处的吃食拿过来，一一的过目后，拆开一个绿豆糕的袋子，取出一块松软可口的绿豆糕，塞到古惜今的手上。

“岁还没有守完，你可不能早睡。把这绿豆糕吃了，垫垫肚子。等到正时一到，我们吃饺子。”连客暄就像是在照顾小孩一样，一个一个给他剥好，塞到手里，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吃进去咽下去。

这么无聊透顶的事情，他竟然干的十分欢喜。

连客暄蹲在一边，剥着第六块绿豆糕，心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他这么上心。

不过是一个自己看得过眼的帮手，不至于如此。

心里在嘲笑着自己，手上已经剥开了第七块。

“嗖”，钻天猴的升空带起了新一轮的噼噼啪啪响。

新年，到了。

皇城根下还是有几个有钱人的，看了朝廷放的烟花还不过瘾，在这新年的第一时刻，点燃了自己对新年的祝福。

耀眼的火花一个接一个的流珠一样的飞到空中，砰砰的炸出一朵一朵美丽的花朵，放烟花的人站在远处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

古惜今脑子里一片混沌，却被那亮如白昼的火光和糟乱的动静吵的睁大了眼睛。

“咦？烟花？”

方才那场浩大的烟花海，仿佛是场春秋大梦，在脑海里忽隐忽现。

古惜今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哪一个才是梦境。

他更分不清的是，蹲在自己身边拿着绿豆糕扭着脖子看烟花的连客暄，到底在做什么。

他手里的绿豆糕，似乎和自己嘴里残留的味道，是一回事。

“大人，你这是……”

连客暄转过头，对古惜今说道：“新年快乐。”

随即，奉上了第七块绿豆糕。

过了一会儿，古惜今接过那块绿豆糕，回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旧的一年都过去了。”连客暄起身说道。

“嗯，过去了。”

“你今晚说过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同别人提起。还是那句话，你是刑部的人，走到哪都是，帮你们这些人处理麻烦是我的责任。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的工作来回报我。”连客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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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皇宫内外，热闹极了。

走街串巷拜年的人，大清早的放了鞭炮吃了昨晚剩下的饺子，换一身新衣裳，梳一个精气神十足的发型，在街上互相道贺。

年纪小的孩子还会在这时得到一把糖或者一把果子作为奖励，蹦着跳着找自己的小伙伴去玩耍。

祝福声此起彼伏，客套声声声灌耳。

从街东头走到西头，简直能编绘出一部《客气话大全》供世人瞻仰。

皇宫里也是如此。

皇上早早的被皇后从后宫的被窝里踢起来，穿了龙袍，拜了天祭了祖，又在朝堂上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之喜，下了大殿又发了数目颇大的后宫红包，一轮轮下来，人已经累的瘫在皇后的怀里不肯再起来。

“皇上，一会儿还要请六部的大人小宴，你可别失了礼数。”皇后打掉皇上从胸口摸进去的手，嗔怪道。

“凭什么！凭什么大过年的我还要和一群老头子吃饭！朕是皇上，朕说了算！朕要和皇后吃团圆饭，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天天的见他们就够头疼了，大过年的也不让我休息休息，朕不高兴！”

皇后无奈把皇上的两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皇上当然说了算。就因为您说了算，所以才要在这个时候请他们来小聚一聚，皇上应该听说昨个儿兵部尚书回来了吧？”

“嗯，宁尚书回来了，已经差人来传过口信了，怎么？要给他接风？就为了这个？皇后放心，宁尚书不在乎这个。”皇上把脑袋也一并搁到了皇后的腿上，不屑道。

“那皇上也一定听说了宁尚书一回来就把新上任的元阳盐运使给送进了刑部大牢，这新上任的盐运使还没有上过朝堂，就先进了大牢，你觉得他叔叔吏部尚书会甘心受这个气？所以皇上要借着这个小宴的机会，把两位尚书大人间的矛盾调节一下。都是开国元老，互相针对起来，于国无益，于社稷无益。”皇后认真的说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皇上认真的解着皇后的腰带。

“皇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盐运使忒不是东西，听说几番诋毁古侍郎和宁侍郎，这不？直接把宁侍郎给打的躺在了床上。别说宁尚书不高兴，朕都想把那个盐运使再给发回去。要不是看在吏部尚书的老脸上，这朝堂上会有他的位子？叫他看宫门朕都不稀罕！”皇上越说越气，一个轱辘起来，盘腿坐在床沿上，拍着床板说道：“你说他这是不是存心的！明知道这古侍郎和宁侍郎是朕亲口封的官，即便他们以前的身份多么的不光彩，有朕这个靠山在后面顶着，他就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诋毁，还敢动手交恶！分明不把朕放在眼里！皇后倒是提醒我了，我这就去传令刑部，给我速速斩了那个混账东西！”

“你瞧瞧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皇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前一刻还跋扈的皇上，立马乖顺的和小猫一样蜷在皇后身边，讨好的笑道：“朕说着玩的，大过年的，谁要那么丑的一颗脑袋，又不能当球踢。皇后别生气啊，来，笑一个，朕有赏！”

下一节更新时间7号早上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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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