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牢里的人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多么的排斥，竟然一声都没有吭。
相反的，要去剥皮拆骨的人已经是吓得颤颤巍巍了。
宁识丁反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拆的又不是我的，我怕什么！
然而一看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宁识丁还是不自觉的弯腰去大吐特吐。
这胃里有东西的时候吧，吐起来还舒服些。
随着胃里空空如也，这干呕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就好像一只已经烤干了的湿衣服，再烤下去，一定会引火上身。
宁识丁渐渐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轻微的幻觉，深感不妙。
“连大人，我…有些晕。”
宁识丁小声的说道。
“这样啊，那你就回去吧，换一个人来。”连客暄回道。
宁识丁忍着肚子里搅成一团的疼痛，皱着脸问：“找谁？”
连客暄想了想，“找古侍郎来吧。”
什么！
宁识丁绝对不能把古惜今拖下水！
“我似乎又不怎么晕了，还是我来吧。”
连客暄也不吭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亮亮的匕首，交到宁识丁手上。
“记住一定要快，瞅准了位置一刀下去剔出一根，这样才能尽可能少破坏别的地方的皮囊，在做人皮的时候才会富余些。”
说的这么轻松，真的就像是在交代宁识丁扎一只风筝，粘一盏河灯似的。
宁识丁一嘴的牙齿都咯咯咯的打了架，舌头被来来回回咬了好几口，都没什么感觉。
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那张自己作呕的脸，步步靠近牢房。
手里的匕首也被宁识丁握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手腕暴起的青筋都能就着偷偷漏进来的光线看清楚。
连客暄在暗处轻抬了嘴角。
牢门没有锁，宁识丁一推就开。
他还在靠近犯人，一步，一步。
犯人也不躲也不藏，就那么靠着墙坐着，抬着脸看着，待宁识丁靠的很近时，还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宁识丁举起了匕首。
宁识丁将匕首刺到了犯人的衣服里。
宁识丁……被犯人反手一抓，倒在了犯人怀里。
天旋地转，真正的天旋地转，一个丑陋的都可以直接当鬼的活人抱着你，还对你柔声的加以慰问，你会是什么感受？
宁识丁的感受就是，太恶心！
可惜他的胃里已经没有东西让他吐，就连一口水都没有。
他很担心，自己这一口出来，会不会血。
牢房外响起了响亮的掌声。
连客暄问牢里的人：“华师傅怎么样？这个人还算有些胆量吧？”
抱着宁识丁的怪物嘿嘿一笑：“不错，虽然心不够细，但是胆子还凑合，尤其是这个明明怕的要死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的劲头，我喜欢。”
宁识丁呆滞的张了张嘴，不忘把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给扒拉开，躲到一边，抱着牢房的柱子不撒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客暄从墙上取下一个烛台，用火折子点亮，放在牢房里。
那张恐怖的脸在烛火的摇曳下，更加的触目惊心。
宁识丁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小兄弟，既然你不敢剥皮，我亲自剥给你看，你别闭眼啊！”
宁识丁觉得自己两股间肿胀难忍，他十分想上茅厕。
因为他虽然闭了眼，但是耳朵里却听的清清楚楚。
那个怪物正在刺啦刺啦的撕着什么东西，想想他刚才说的话，没错，好像是在撕人皮！
这个怪物竟然自己撕自己的皮！
刺耳的声音简直要把宁识丁逼疯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个让人幻想连篇的声音刚停止，耳边就幽幽的传来怪物的声音：“小兄弟，我都撕完了你也不看我一眼，也太不给面子了。”
面子？你丫的连脸皮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面子！
“宁侍郎，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连客暄也帮着怪物劝说。
宁识丁算是服了，面对这么丑陋的一张脸，他连大人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语气优雅，简直是万千变态与一身的极品。
“他没你想的这么丑。”
这回的语气更优雅了，要是手里再拿本书或者一幅画，就更像是在书房讨论着一首诗一朵花了。
宁识丁才不会上这个当，那人的呼吸就在自己脸庞，虽然不太热，却吹的自己耳垂都发了烧。
“小兄弟，我的眼珠子怎么掉到你的衣服上了？麻烦你给我安进来好吗？”
眼珠子！
宁识丁当即觉出自己脖子里一个热乎乎的圆滚滚的东西在哪骨碌过来骨碌过去，说起来也不大，就好像，好像那个人的眼珠子！
宁识丁忙松开了两只手，在自己脖间不停的拍打。
这一拍不要紧，手掌心立马沾了温热的血液，鲜红鲜红的。
“啊！！！！！！！”
宁识丁的心跳从未如此之快！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快到一个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的地步，就好像胸口的那块肉，突然间，飞了？
“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你睁眼看看我。”
怪物笑着抓住宁识丁的胳膊，把他又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次半仰着身子，宁识丁没有来得及作呕，就被另一番景象给惊着了。
怪物的脸…是好好的啊。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虽然下颌处有一些红丝，但明显不是伤口流出来，就好像提笔作画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的染料一样。
“你…”
“你终于肯睁开眼睛看我了？哈哈，我就说我长的应该没那么丑。小兄弟，你心跳的好快啊！”
怪物一手揽着宁识丁的腰，一手把宁识丁两只挣扎的手按在他的胸前，怪物的手自然就压在了宁识丁的胸口上，那里面的奔跑速度，都不用细细感受，就能隔着三只手掌传递过来。
宁识丁微怔，然后恼火，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抬起了一只脚。
再然后，抱着自己的人就两手一撒，捂着自己家的命|根|子|在一旁跳脚，宁识丁则顺利的和牢房里的稻草来了个亲密接触。
疼！
疼！
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片刻后，三方各自平静下来，围在了牢头平日里用来休息的一间小偏屋里。
连客暄左手一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刑部新来的宁侍郎。”
宁识丁咬着牙哼一声。
连客暄再一抬右手，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刑部的人皮大师华师傅。”
“呵呵，大师不敢当，小兄弟看起来不大，喊我一声华哥就行，我今年都三十岁了。”
宁识丁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连客暄那句“人皮大师”上，哪里会管华师傅说些什么，“人皮大师？做什么的？皮影戏的？”
连客暄摇头，从桌底下掏出一物，放在三人之间。
宁识丁才压下去不久的恶心呕吐外加心跳加快，同一时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个东西，不就是刚才那个怪物的脸皮吗？
虽然知道刚才那个怪物是个假的，宁识丁还是不能接受聊着聊着天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倒胃口的东西。
偏偏连客暄还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拿着面皮在手上反反复复的摩挲，指着那个最为恶心的血窟窿说：“这就是华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你有话慢慢说，先把这个东西收起来。”
“小兄弟别害怕，这是假的，是我做得面具。”华师傅解释道。
人！皮！面！具！
宁识丁彻底明白了。
他原来是被一个面具给差点吓破了胆。
连客暄对此作了详细的说明。
华师傅是刑部一直以来深藏不露的一个高人。
对于一些有官有权的犯人而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没有十足的罪证，他们就是那长了两双翅膀的野鸭子，说飞就飞。
这些人一旦放出去，后果就很难设想。
但是动用大刑，只怕这些人身上都有些皇家恩德，打不得骂不得。
连客暄出城闲逛的时候，见到路边小孩子带的牛鬼蛇神的面具颇有意思，买了一个回去找自己的管家应征了一把，结果管家乖乖的交代了自己晚上偷偷去厨房吃了两个包子的罪行。
连客暄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华师傅是江湖上做面具做的最为传神的，只要给他张图，他就能给你做的**分相似。
如果再配上牢房里昏暗的光亮，哀叫连天的哭声，做贼心虚的人多数以为是自己犯下的冤魂回来索命，乖乖的吐口。
事实证明，这招也颇有效果。
只是因为这做面具是个细发活，华师傅加班加点的做，也难保在规定的时间里出货。
所以他想找个打下手的，或者说收个徒弟。
连客暄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新学会的徒弟要是还能在刑部继续留用岂不是更好。
于是乎，他把邪恶的目光放在了刑部的内部人员中。
华师傅的要求很简单，胆子够大，心肠不坏就行。
做这一行的，最怕学了手艺拿来骗人害人，这是祖上都忌讳的。
连客暄问宁识丁愿不愿意私下里来找华师傅打下手。
宁识丁反问：“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准备把古兄叫来试试？”
“是。”
“你为什么不叫那几位主事来？”宁识丁跟着连客暄已经走到了刑部办公的门口，心里不满道。
连客暄轻声回答：“你以为他们几个为何今日会统统告了病假？他们昨天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
古惜今一个人在堂里看了半天的案宗，腰酸背痛的正厉害。
起来倒杯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相互注视的连客暄和宁识丁。
“两位大人为何不进来？”
宁识丁换了笑脸回道：“来喽！”
“你去不去？”连客暄问。
“我去还不行吗？”
“好。”
古惜今笑脸迎出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宁识丁树濑熊一样的扑过来，抱住古惜今哭道：“古兄，连大哥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