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盐不进。
“那还请大人莫要将此事告知父王。”
“为何?”
“我不想他担心太多,刺客之事我自己会查。”
闻褚倒是有一疑问:“你夜不归宿家里岂不是更担心?”
她心中有数。
“这大人就不懂了。”
……
南嘉王府寻了三日的成安郡主,竟左拥右抱出现在教坊司。
好不成体统。
不过一日,此事传遍京城。
史无前例,世家大族常有独守空闺,耐不住寂寞的女子,小妇,东窗事发也总归只是家事,不至于人尽皆知,从未有如此正大光明的。
“听闻此前便有人瞧见此女出入教坊司。”
“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
底下议论纷纷,兰意充耳不闻,嘴角勾起一抹不宜察觉的笑。
教坊司被刑部的人围了起来。
“下官奉王爷之命,前来迎郡主回府。”
兰意睨了他一眼,“阁下是何人?”
“下官刑部霍秋。”
“姿色尚可,本郡主喜欢。”兰意松开教坊司乐人,径直朝霍秋走去,靠近目标,她伸出食指勾起霍秋的下巴,“你生的好生俊俏,不如跟了我,入王府做赘婿可好?”
霍秋后退拉开距离,“还请郡主随下官回王府。”
“本郡主若是不回,你待如何?”
“得罪了。”
两个捕快压着兰意的胳膊,送回南嘉王府。
王府一改往日喧嚷,静得她脊背发凉,来往的仆婢垂着头向她行过礼便退开,连平日里最是话多的陈嬷嬷也只是轻唤了声郡主。
兰意见她欲言又止,便知大事不妙。
她蹑手蹑脚摸去正厅,在房门外瞧了一眼。
贺凛与王妃坐于主位,容赴容骞一声也不敢吭,容赴冲她使了使眼色,此刻不宜进去。
她转身就开溜。
“你还要躲到何时。”身后传来王妃沉静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瞧,王妃早已沉了脸。
贺凛朝她招手:“兰意还不快进来,你母妃正在气头上呢。”
“父王,母妃。”贺兰意垂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
“你还有脸回来!”王妃胸口跌宕起伏,重重放下茶杯,指向她的手都在不自觉颤抖。
兰意抿唇,嘴角带着不宜察觉的笑,美目如盛了水一般亮起来,“今日确实是女儿有错,丢了王府的脸面,甘愿认罚,只是母妃自弟弟降生之后便落下病症,京城比陵北还要冷许多,母亲需得多添衣物,也莫要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从前母亲待她并不亲厚,嫌少管她,都是陈嬷嬷一直带着她。
如今竟会对她发火了,不是在意是什么。
王妃黑着脸,“你自去祠堂罚跪。”话落又看向容赴,“谁都不许给她送吃食,日后除非有人递拜帖,抑或宴席,她都不准踏出王府半步。”
“这不给吃食是否罚的过重,这几日兰意在外边怕是没有好好吃饭,夫人还是……”
王妃垂眸看向兰意,满脸厌弃之色:“王爷若是心疼她,可自行处置,我这王府主母也只是摆设,不如就此和离。”
兰意眼珠子一转,跪下认错,“母妃小惩大诫,女儿没有任何怨言!”她对贺凛摇了摇头,不愿爹娘为此争吵。
祠堂阴冷,她上了三炷香便老实跪好。
在祠堂饿了两天,兰意面色发白,肩上的伤复发,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紧握拳头不肯有半分懈怠。
恍惚间她又见到了母亲那状若死水的双眸,竟有了一丝慈爱,好似在无声的告知她,母亲还是疼爱她的。
眼底沁出泪花,垂眸间随之落下。
“郡主在宫中便已是这般状态,撩拨了与薛家公子同行的几位公子,奴婢也不知郡主意欲何为,但郡主这般做自有她的道理。”
容赴了然于心,眸中映出一抹心疼:“你为何不早早告知于我,她也不至赌上自己的名声。”
“出宫时郡主便吩咐过我,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不知床边人是否音量过大,兰意本在梦中不肯醒来,现下也是无奈睁开眼。
兰意坐起身,一掌打在容赴后背,“吵死了,谁准你来看我了!”
“我关心你还不识好歹,你怎的这般没良心!”
祥云摇头,冤家相见不如不见。
“嘶…”兰意捂着伤口,虚弱的不像话。
“你看你!这下疼了吧,快躺下。”
兰意缓了一会儿,试探道:“母妃同意我回来躺着么?”
“不让你回来躺着,难不成就不管你了,母妃才狠不下那个心,昨夜便是母妃第一个喊人救你,你被我从祠堂抱回来的时候,母妃的脸色可着急了,但是你得交代,伤怎么来的。”
眼下不宜让容赴知晓薛煜要杀她的事,可容赴聪明的紧,根本搪塞不过去。
“我也不知是谁,不由分说便要杀我,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刺客手上了。”
“那你可看清那刺客长什么样?”
兰意摇头:“未曾。”
“算了,你好好养伤吧,就算将这京城翻过来,我也会把这人给你找出来,放心吧!”
“哼,算你讲义气。”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春雨一阵一阵下个没完,整个京城笼罩在春寒之下,街巷那点崭露头角的嫩芽,好似都活的艰难。
兰意在家中关了两个月,只有除夕夜入宫参加了宫宴,但也相安无事,没见着薛煜也没见着闻褚。
都有意避开她似的,好没意思。
“祥云,容骞去哪了,都没人陪我下棋了。”
“好像是跟大公子出去了。”
兰意心道大事不妙,扔下祥云去了后门,竟不料也有人把守,为今之计,只可飞檐走壁了。
她踩着墙角的背篓往上攀爬,坐在墙头跃跃欲试往下跳,挣扎一番,整个人扑倒在草堆里,幸而没出意外,只是脸上蹭了泥土,瞧着脏兮兮的。
薛府。
兰意往门口侍卫里塞了些碎银:“劳烦通禀,成安郡主求见。”
侍卫进去片刻,便将她放进去,由丫鬟引路带她去见薛煜。
“叨扰了薛公子,我想问我弟弟今日可曾来过你府上?”兰意语气焦急。
薛煜不以为意,抿了口茶,抬眼瞧见她这般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家弟弟丢了,却找我要人?”
薛煜漫不经心的语气,她更加肯定,“无论我兄长弟弟与薛公子有过何种口头争执,还请公子将他们放了,我定带回府交给母妃好生教育。”
“你怎知我与他们发生过口角之争,又怎么确定是我扣了你的人。”
“公子做过的事,不认也罢,我只想带我兄长和弟弟回家。”
“那郡主说说,我都做了什么?”
兰意一杯凉茶泼向薛煜,眼神凌厉起来:“两个月前,教坊司的刺客难道不是薛公子的手笔?公子刺杀未果,很不甘心吧,也是我命不该绝。”
“你不过祸害遗千年。”薛煜毫不在意从袖中掏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嗤笑道。
丝帕随之落入兰意手中,她厌弃的扔在案上,一双眼睛仿佛要将他盯穿。
“只是郡主为何要给薛某泼脏水?我从未暗杀你。”
“当日在教坊司,我只与你口头相争,且那刺客身上还有你将军府的令牌,这你作何解释。”
薛煜皱起眉头,语气无奈:“我若想杀你便不会有任何纰漏,本公子当真是无妄之灾,你们兄妹三个都蠢的如出一辙,也不知南嘉王平日里是怎么教养的,教出此等蠢材。”
兰意如梦初醒,可担优率先代替了愤怒,她满脸抱歉:“误会了薛公子,他日定送上赔罪礼,还请公子……”
薛煜冷哼一声,“你兄长我送进刑部了,他私闯民宅,还欲伤我,我是不会原谅的。”
“多谢。”
兰意匆匆忙忙赶去刑部,守卫却不让进,塞银子也不好使。
原来绝对权势之下,有钱也不能使鬼推磨。
她在刑部大门坐到天黑,夜深露重,雨滴落在她指尖,还是没等来想见的人,直到雨势渐大,寒意穿透全身,冻得她忍不住哆嗦。
失去意识前,她迷迷糊糊,好似看见了闻褚的脸,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后便睡过去了。
大雨淅淅沥沥,马车里备了手炉,她醒来便一直抱在怀里,许是被雨淋糊涂了,她听不清闻褚在同她说什么,视线也模糊的厉害。
被送回王府,连夜叫了大夫,高热不退。
兰意缩在被窝里,身上烫的厉害,嘴里一直嘟囔着母亲。
“快去请王妃。”贺凛守在榻边,今日府里两个逆子未归,连带这个女儿也不知所踪,还多亏闻褚将人送回并告知容赴身在何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一无所知。
到底是不问朝政多年,没了权柄,连家人都护不住。
祥云一路疾跑去竹君院请王妃,陈嬷嬷却以王妃已经歇下的理由婉拒,可屋内油灯未灭,想必王妃也是担心郡主的,祥云在心里为自己壮胆。
跪在雨地里,“郡主高热不退,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还请王妃去看看郡主。”
“祥云,你也别为难嬷嬷我了,王妃真的歇下了,若是叨扰了王妃歇息,当心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陈嬷嬷将伞塞进祥云手里,为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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