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床共枕

营帐中的床其实就是木板上面盖了个被单,不但硬,还很冷。

徐穆白穿越前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越发觉得身下的硬板子硌人,他想寻求帮助,伸手却摸不到人。

混沌中,有人给他添了一床新被子,还在他脖子下塞了个绵软的枕头,徐穆白把脑袋埋在被子下,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好,好的就像真死过去一样。

……

或许他确实是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

总之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昏暗的一片。

徐穆白红着一张脸,歪着头四处打量,他想开口喊人,但嗓子又干又痒,刚张开嘴便卖力的咳了起来,咳的连头都撑不起来,只能软绵绵倚回枕头上。

这么大的一番动静,待他咳完,居然还是没有人进来。

徐穆白眼眶红了。

他之前曾经听说过,有些惨无人道的军队在行军打仗时会将老弱病残,不能自理的士兵丢弃,任他们自生自灭。

他肯定是被抛弃了……

仔细想想,“老弱病残”四个字他占了三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战斗力约等于零,又是受伤又是发烧,吃的还多……

虽然年轻貌美,但他还是被嫌弃了,徐穆白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他们怎么忍心,都说了他还有智慧啊,怎么就没人信呢?

徐穆白心中一片酸涩,这种情绪在生病的加持下无限膨胀,眼泪落下来,竟然没完没了。

门帘被掀起一个小缝,贺逢己侧身进来,很快将缝隙堵上,他回过头,对上哭的跟花猫一样的双眼,两人皆是一愣。

“醒了?”他走到床边,俯视对方。

徐穆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躺的很平,两个爪子乖乖扒着被沿,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脸还是红的,被烛火照的很滑稽。

“身体不舒服?”贺逢己语气不太好,不算温柔地给他抹脸。

果然还是嫌弃自己……

刚擦完的眼泪此刻又流了出来,徐穆白平静的摇头。

“头疼?”

徐穆白流着泪摇头……

“伤口疼?”

徐穆白流着泪摇头…………

“那是怎么了,嗯?”贺逢己捏出点良心,温和地问,他拿起身旁晾了半晌的烧水,一只手托着徐穆白的后背,扶着人喂水。

徐穆白抿了几口,总算能发出声音,眨着眼可怜兮兮道,“我是不是被抛弃了。”

“是的。”贺逢己微笑,“不过我也在这儿,托公子的福,要论抛弃,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被抛弃了。”

闻言,徐穆白不哭了,甚至扯着嘴角弯了一下。

贺逢己:……

他此时还托着徐穆白的后背,十分有道德的没有撒手,哼了一声,伸手探他的额头。

“你不会嫌弃我吧。”徐穆白握着那双手,很没有安全感地问。

“不敢,你生着病没法赶路,张大人还有要事,所以就托我在这儿照顾你,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再去追他们。”贺逢己答。

他隔着被子把人抱起,为他调整了坐姿,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没什么感情的往他嘴边怼,“喝吧,喝完了好上路。”

……

徐穆白觉得他端的不像是药,更像是毒。

他就着碗抿了一口,嘴唇刚沾着药就被苦的挤眉弄眼,可怜巴巴道,“我能不能选其他治疗方案呢,好难喝。”

“好呀。”贺逢己从布袋中取出针包,一整个平铺在床上,“挑个顺眼的?”

徐穆白眼眶又红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粗的针,感觉能穿破他的天灵盖,叹气道,“把药端来,我还是上路吧。”

一碗药,他是闭眼堵气强行灌下去的,味道就像黄连苦瓜榨汁,苦到极致。

好不容易咽下去,一睁眼,看见面前磊的高高的被子上放着颗梅子糖。

贺逢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浅笑着用下巴示意了下,“吃吧。”

“这是我上次给你的?”徐穆白犹如见到了救命解药,一下子剥开糖皮放进嘴里,酸与甜充斥了整个口腔,紧锁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下来。

贺逢己没回答,转头看向窗外,太阳要落山了,树枝枯叶在一侧被打上阴影,他的确烧的很严重,一睡竟睡了一天。

顺着他的视线,徐穆白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担忧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会不会跟不上他们?话说张大人到底有什么任务在身呀,走的这么急?”

见这人不理他,徐穆白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我觉得好像没这么烫了,你的医术真好。”

一个人想了会儿,徐穆白突然“啊”了一声,“你应该算是中医吧,要搁我之前那个时代,你这样的算是稀罕物种,肯定好多人找你看病。”

贺逢己睨他一眼,顺着他的恭维道,“可惜了,现在只有你一个病号,我没办法大施拳脚。”

徐穆白恢复了力气,自己撑着床板慢妥妥坐好,“我跟你说哦,这里的药太苦了喝不下去,我们那里有甜甜的药,味道和梅子糖一样,是给小朋友喝,效果也很好!你不知道吧。”

贺逢己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有没有考虑过受骗的可能性,现在买假药的不少。”

“不是不是!是真的管用,害,你不懂,我小时候就是喝这种药过来的。”

“副作用是对脑子不好么。”贺逢己揉揉他的头发。

“你说什么啊!不过肯定没有中药厉害就是了。”徐穆白越说越精神,“还有,我们那里还有胶囊,你知道什么是胶囊吗?就是把药集中在一个无毒的聚合物中,像那种很难闻的药,人服用时就闻不到,可以兑着水一口气咽下去……”

贺逢己认认真真听着,倒是真思考了一翻他话中的可能性。

“还有还有,我们那儿生病时还能输液,不是扎穴位,而是扎血管。”他说着,捧起贺逢己的手啧了好几声,赞叹道,“你的血管长得真好看,啊不,我是说手好看,根根分明的,啊不,是骨节分明。”

贺逢己任由他抓着,“你喜欢?”

徐穆白抬起头,眨着星亮的双眼,“喜欢的不得了。”

这人烧的跟喝高了一样,贺逢己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的脸,沉声道,“家里一定比这儿好吧。”

“好一些,但不多。”徐穆白想了想回答道。

他在现实世界的那个家啊,没什么家人,没什么朋友,和这里没什么区别,“那你想家吗,皇上说你家在通州,想回去看看吗?”

贺逢己摇头,“我对那里没有印象,估计也没什么值得我回去的东西。”

屋外突然刮起了风,野外夜晚的天气总是不好,徐穆白从拉着他的手,到抱着他的胳膊,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

“你要回去睡了吗?”徐穆白有些不想放手。

“他们把东西都带走了,现在这里只有这一间帐篷。”贺逢己坦诚道。

徐穆白立即往里面挪了挪,“那你上来吧。”

他声音正常的就像在说,“吃什么”,或者“做什么”一样,贺逢己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两秒,提醒道,“我们的身份,要睡在一起?”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这里晚上这么冷。”徐穆白问。

穿到这里这些天,他其实压根没把自己当成皇上的妃子,这一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大型的cosplay,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贺逢己冻着。

这边,贺逢己被他问的又是一怔。

自己本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告诉徐穆白自己本来就想蹭蹭他的床,只不过刚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开口,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暗示,他就主动咬了钩。

贺逢己觉得自己应该是占了便宜,闭上嘴,矜持地上了床。

床不大,躺平也就够一个半人的空间,徐穆白不想委屈他,主动侧着身子,把盖着的两层被子分过去一个。

“你盖一个被子不冷?”贺逢己问。

“啊?那怎么办。”

总不能两人一个被窝吧。

沉默了会儿,贺逢己率先开口,“你盖着吧,我躺一躺就好。”

“那不行,晚上真的很冷,你可不能生病啊,咱俩是死是活可都指望你了。”徐穆白想把被子移过去,移到一半忽然停下了,一个被子……貌似,是有些凉。

他停下动作,有些尴尬。

身旁的人侧过身,抓着转移到一半的被角,掀开,“我进来了?”

“来吧来吧。”徐穆白咬咬牙,心道自己矫情什么呢,危机时刻当然是生命健康重要!睡一个被窝怎么了!

床板随着挪动吱呀作响,两人面对面,徐穆白眼前的烛光几乎被遮挡完,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缩着脖子,目光停留在对方胸膛的位置。

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徐穆白下巴抵着他的肩,再抬头,发现这人居然已经闭上了眼。

“这么早就睡啊,天刚黑呢。”徐穆白晃了晃他,“我们可以聊聊天,诗词歌赋或者人生哲学。”

“看不出来,你不像是懂这个的。”贺逢己直白地说。

“那我们聊聊你?或者聊聊工作,比如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贺逢己猝然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他,徐穆白睁大眼,离得近了,他发觉这个人美的好过分,真真正正的……秀色可餐。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徐穆白喉结滚动了下,默默又后退了些。

“怎,怎么了?”

“小白,你这样对我可不公平啊。”贺逢己的声音透过被褥床铺,传入徐穆白挨着枕头的那一侧耳朵里,“对我说假话、生病拖累我、照顾完你之后还想着套我的话,怎么着,空手套白狼?”

徐穆白受不了这么被他盯着,心虚地回避视线,“当然…不是,我会跟你坦诚相待的。”

“好兄弟?”

“那必须啊!”

贺逢己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好,知道好兄弟之间要怎么相处么?”

有榜啦,本废柴要勤奋一段时间了(^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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