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废墟中那人,慢慢的搀着断墙,双脚颤抖着站起来,期间还不住的咳嗽,咳出几口血,挂在嘴角。
想必是刚才的那一摔伤到了肺络。
就这么一个站起来的动作都要歇几次,缓缓神,可想那人伤得有多重。
站定,转而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颤巍巍的,如风中残烛那般,似乎轻轻一吹就会湮灭,但脚步却坚定,不容抗拒。
那一步步就像是踩在他的心口上,咚隆咚隆,每踏出一步,他都像被钝器敲击在心口,痛得他难以呼吸,受着煎熬,恨不得晕厥过去,逃脱这种窒息般的心悸。
他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别说移开目光,现在的他连闭上眼睛都是奢侈。
周围的空气随着她的走进而变得更为沉重,更为压抑,连思考都显得困重起来,只能静静地受着恐惧的凌迟,无可奈何。
那人渐渐走进,受到剧痛本已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这时才看清楚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怎么脱俗绝美的姿容!一时间,他竟忘记了疼痛,震惊于来人的容貌!
自来众生百相,美与丑莫衷一是,但眼前这人却是颠覆了所有的条框,臻于美之究极,实乃当之无愧“颠倒众生”。
第一次,仅凭一张脸就让他有匍匐在地的冲动!
“嗯?”拖得长长的尾音扬起,无波无澜的语调,却让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以最狼狈的姿态伏爬在地上,低到尘埃。
身体不争气,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四肢冰冷,动弹不得。
“冒…….犯……饶……过……”嗓子居然抖得不成语,嘴唇哆嗦,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挤不出来!
那深入到骨髓的恐惧支配全身,别说反抗,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实力差距竟然如此巨大!
“区区精怪”光华流转的两眸,睥睨着看着趴在地上的他。
嘴角尚未抹去的血却添上几分孱弱,似乎会随时晕厥,可通体的威势却让人蓦然生出绝望——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遥远。
“不敢……”挤出这两个字后,终于达到精神临界值,呕出一口鲜血,如愿的陷入了黑暗,暂时的逃离了那窒息的拷问。
对着晕厥到地上的他,那人甚至连眼神都欠奉,轻轻的往自己嘴角一抹,望着掌心的鲜红,喃喃道:“终究是**凡胎……”
阿旬浑浑噩噩的又来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这回她看到那女子在练法术。不断的,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法诀,却一次次的都失败,上千次,上万次……
不知疲倦的重复着,重复着……
阿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看着,不明白这女子如此这般有何意义。
终于,女子似乎是厌倦了,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上空,那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像是自言自语的叹息:“万物皆受形体所累,何为自在?何为逍遥?”
接下来,又是枯燥冗长的练习,直至最后一次,那女子周身气息流转,指尖处凝出一道白光!
成了!成了!阿旬比那女子还激动,猛地一下子蹦起来,突然,头重脚轻的,像是脑袋被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冒金星。
迷迷蒙蒙的,处于半醒半睡状态,昏昏沉沉,头痛欲裂。阿旬的意识非常清醒,可怎么也醒不来,怎么也动不了,像是凡间所说的梦魇。
朦胧中,阿旬的意识逐渐迷离,像是有什么将她往黑暗里拽,不容抗拒般,她死命挣扎,死命逃离,却撼动不了那黑暗一丝。
阿旬本能的知道,她不能坠下去,要逃,要逃!
可无论她怎样挣扎,那黑暗却不断的逼近,绝望中,那女子的话语幽幽的在识海里回荡:万物受形体所累,何为自在,何为逍遥?
苍生皆在三界中,五行内,受轮回所苦,周而复始。再功成名就,终会成一抔黄土。再浮华绚丽,亦难逃生死轮回。
修仙为何?为的不就是能飞升仙界,出三界,离五行,与天同寿?可,那真的就是自在?真的就是逍遥?
不是的,阿旬心下是否定的,她并不认为那就是修仙的最终。
“我只不过,是想,哪怕一点点也好,靠近那无妄虚空……. ”
当初,就是听了那句话,让她鬼使神差的踏进仙途,明明并不理解那句话,却让她莫名的觉得亲近,有了共鸣,似乎本该如此。
灵台瞬时清明一片,迷茫烟消云散,恍若醍醐灌顶,遂眼神坚定,不再逃避那黑暗。
隔空相喊:心自在,意逍遥!自当格己致知,顺天道,明至理,砺心志,磨筋骨,形神相守,臻至无尽!
像是打开阀门,黑暗逐渐褪去,阿旬身上被一团团浅绿色的光芒包裹……
西药园、东药园的灵植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动静小到察觉不到,而小小的绿色小点在抖动的时候慢慢的从灵植上脱离出来,飘向东药园的小厢房,轻轻柔柔,无声无息。
只守在阿旬旁边的重琉感觉到,灵修的他天生就对气息敏感,这异变代表什么他自然知道。
当下即在阿旬小厢房设下一个阵法,将气息隐藏起来,他阵法造诣之高,连元婴后期的真人都无法窥探里面的状况。
其实,他是杞人忧天了,清气虚无缥缈,轻易察觉不到,连灵修之体的他本人也只能感觉到轻微异常。
转眼,像是触动水面一般,聚在阿旬周围的清气一股脑儿的往她身上灌注,奔涌而进她的脉道,冲刷着阿旬脉道,拓宽着,扩充着,让脉道能容下更多的清气。
炼气八层、九层、十层……终于在十层大圆满的时候,清气的势头渐渐缓下来,直至最后一丝清气进入体内时,清气波动骤然停下来。
与此同时,刹那间,芳香充满整个密室,香而不腻,淡而持久。
重琉贪婪的吸取这些芳香,配合着这香气跟着调息。
待所有香气消散之时,阿旬也就醒来,
真是又惊又喜,自己这么睡一觉就已经炼气大圆满了。
而当察觉到另一人时,又换上惊惧而戒备的神情,最后的记忆是他将她甩到墙上,那些疼痛,不甘的感觉都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之后的就真的没有印象。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对方,相较于阿旬的戒备跟忌惮,重琉则是疑惑。他不明白,他怎的居然看不清阿旬的面貌。
像是隔着一层雾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看清,只能留下模糊的印象。想起脑海里那惊鸿的一瞥,他不禁开口:“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脸……”
“啊?”阿旬状态外,她不是很明白,明明很是高冷的前辈为何口出这轻浮的要求。
“晚辈相貌粗鄙,免得污了前辈双眼。诚惶诚恐…….”阿旬当下拒绝。
“愿不愿意,就一句话,啰嗦!”重琉蹙了他好看的眉头,心下不耐烦,对着这个毫无威压的小辈,他可没这耐心墨迹。
如不是想弄清楚,他才懒得理这个蝼蚁一般的人修。
灵修至纯,心里断无人修心思繁杂,他知晓阿旬就是那女子,但两者的威势差别实在太大,自行苦恼而寻不到原因之下,他直接把她们看成两人,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人。
自是对着弱鸡的阿旬,也没了那股敬畏。
但总有些忌惮,做出亵渎她身体的事情时,还是要征求一下同意。
“前辈不嫌弃,轻便。”阿旬左手藏于身后,微微凝聚身上气息,在手掌心运起一层薄雾。
若他真有不轨,虽不见得有多大成效,但总比不作为的好。
重琉轻轻地捧住阿旬的脸,凑近,真的细细的看她的脸,细致到连一个个毛孔都不放过的势头,端详着,十分的让阿旬不适应。
连她自己也不曾这样仔细的看自己的脸。
眼睛逃无可逃之下,只好也看起对方的脸。那是一张俊美清朗的脸,虽精致,却无脂粉味,清清爽爽,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阿旬看来,也就只有秦雉彦那张白脸能跟他比肩了。
灵修果然占了便宜,他们修炼成人可以按自己喜欢的长相幻化。不像人修,容貌天定,如不服用换颜丹之流,断不能改变自己的容貌。
约莫看了半个时辰,阿旬对着眼前的这张俊脸都已经麻木了,而对方仍在摸索着她的脸。
终于,伴随着一声失望的叹息,放开了阿旬的脸。阿旬心下松了一口气,也不计较那声失望得有点失礼的叹息。
醒来时阿旬就发现自身的伤势全无踪影,虽说修为提高会增强自愈,但能做到这样的,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心下对他的怨念少减了些许。
“前辈……”
“叫我重琉即可,我没有你们人修这些破规矩,我最随和了。”嘴上很随和,架子却很前辈的重琉四平八稳的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面,还敲了敲桌子。
“请…….”人精阿旬立马倒上一杯清茶。
“嗯~”有模有样的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可能又觉得太苦,顺手又捡起一旁的甘露糕往嘴里塞。
炼气期开始就可以辟谷了,这元婴期的纯粹只是想图个新鲜,凑个热闹,果然,不一会就腻了,扔掉了手中的物什。
据重琉的说法,他是七星天玄阵的阵灵,化成人形有些日子了,但因为本性高洁,自不会跟自私肮脏的人修同流,都是自己修自己的。
虽倾安宗的高层有几个知道它的存在,但都不张扬,两者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互不干涉的各顾各的。
直至后来某天,被一股来源不明的香气引起注意,那股香气只有一瞬,却让他念念不忘,最后才查到阿旬。
当然,他也弄清楚了,并没有什么异宝。
当然,他自然而然的将那阿旬忘记的事情瞒了下来。他约莫知道,阿旬进阶后的清香估计跟阿旬的体质有关,并非异宝。
尽管重琉一副兴致勃勃促膝长谈的模样,阿旬却是不想跟他再纠缠。自她醒来后,他就抽风了似的好说话得很,让人心里发毛。
终是忍不住讲了实话:“前辈,时候不早了……”
“亏你还是个修仙者。”重琉满眼的鄙夷。
的确,修仙者自辟谷以来,连睡眠都不用了,只需调息即可,高阶的连调息都不用。
阿旬哪里会跟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灵修多讲人修那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
阿旬道:“小辈不像前辈那般生而灵胎,小辈一介凡人,刚踏入仙途不久,俗气自是难免。”
笑容满面的开门,甚是期待的看着重琉,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得寸就要进尺,阿旬就是这样的人。
刚察觉到重琉不再纠结宝贝之流,亦无害她之意后,就胆子肥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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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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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阵灵重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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