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磬抬起他的手,看着那痕迹,“得抓紧通关了。”
李葵收回自己的手,不以为意道,“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他指了指门上的标志,“霍达和纪小北之前能够躲过鬼面的袭击,应该跟这个有关系。”
谢磬也看出来了区别,荆棘朝内是抵御鬼面袭击的符咒。
“之前的洞口上也有这个符号,所以人面鬼进不了院区,但是不知道是被谁给破坏掉了。”
李葵说,“人面鬼是具有蛊惑能力的,大家都看到了。”
要么是纪小北,要么是霍达,要么……是他们其中的人。
最后的话李葵没点名,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至于为什么会猜到口腔科就一定会有这个符咒,李葵也没有说。
安稳的等到天亮,众人继续出发,寻找另外可能的安全屋。
这一次几乎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直奔主题。
第二处符咒是在手术室。
如果只是想安稳度过险境,其实他们只需要晚上呆在“安全屋”就足够了。
众人看着手术室顶上的符咒,都没有说话。
大家都是饥肠辘辘,之前医院还有饮用水,现在连水都停掉了。
这是系统在催促,越到后面条件只会越来越艰难。
曾潇张自昨夜醒来以后,整个人再不复活力。
人面鬼唤起了记忆深处的痛,像是挖心刨肝的再一次打击。
总有人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才会被这个世界束缚。
谢磬突然发现,自己从始至今似乎没有任何强烈的**。
无论是S3局的总队还是个人,他只是像在完成使命,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东西。
所以他不会受到蛊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纹路分明,指根皆是训练的老茧。
有记忆以来,他就是在不断的训练,为着崇高而伟大的任务——维持世界稳定。
在这条路上,他带着队友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恐怖世界,闯过形色各异的难关,看着队友在任务中牺牲,他难过,无能为力,却并没有如同曾潇张那样一定要人回来的强烈**。
他,是个薄情的人。
前尘尽消,不知来处,何晓归处。
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曾潇张的脑袋,揉了揉她的短发:“游戏结束后,大叔带你闯天涯。”
“老大!”李齐杉闻言意外的叫道,连曾潇张也惊讶的抬眼看他。
谢磬看向手术室未亮的灯,微微眯了眼,“如果找不到继续下去的动力,那就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他低头看向女孩,“我负责收缴。”
李葵抚着手腕上的痕迹,默默无语,紫色眼眸微垂,盖住了里面的流光溢彩。
“那……那我们呢?”另外几个人也试探的开口。
谢磬没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笑。
几人讨了没趣,隐而不语。
当李葵说出这两处“安全屋”的位置时,谢磬就已经猜出了鬼面林响留下的字谜。
罒为顶,口为言,手术谓刀,所以组合起来就是“罚”字。
无论是鬼面还是人面鬼都是对人类**的惩罚。
只是这些**的核心在这所医院到底体现在哪里呢?
只要找出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出关。
李葵和谢磬相视一眼,李齐杉自然也想明白了。
第三晚,大家呆在手术室都没有轻举妄动以更好保存体力。
本以为万无一失,直到曾潇张抬手指着第一个出现在手术室的鬼面喊了起来。
符咒还在,可是为什么鬼面还是进来了?
谢磬往顶上一看,那里的通风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上面画着跟符咒相反的符号,两两相抵俨然失去了防护的作用。
他冷厉的眼神往后一扫,有两人被吓得怯怯后退,“太闷了,我只是开了窗口……”
“我看他开了窗口,担心鬼面闯进来,就仿照符咒画了一个……”
好像都是无心之举,在这个时候却是致命的。
谢磬冷笑,心底很清楚,人心叵测。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出关,要么是最狠的那个,要么是最聪明的那个。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运气。
既然遇上了,那就只能硬干了。
他操起家伙,“兄弟们,弄死他们。”
李葵凑了过来,“这些都是渣渣,我去找到本源。”
她手腕上的痕迹已经陷入了骨血,再不出去……
“我们一起去。”谢磬拉着他的手,不容他拒绝。
曾潇张瞥了眼,忍不住吐槽,“这个时候还黏黏糊糊的。”
“老子乐意。”谢磬朝他吼了一声,转头对着李齐杉吩咐,“你和丫头去口腔科避一下,我和李葵去找突破口。”
李齐杉把装备给他,被他给推了回去,“一定要好好的,以你们自己的安全为重。。”
他瞥了眼另外几人,补充道,“既往不咎太虚伪,我喜欢风水轮流转。”
两人相携着闯过重重鬼面和人面鬼的群体,朝外奔着。
因为他们的出现,倒是引走了一大部分的敌方主力,李齐杉和曾潇张反倒轻松多了。
“罒字的中心在哪里?”谢磬一边问,一边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地图,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喷泉。”
地图上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自动标记符号,唯有那个喷泉的花瓶上有着那个荆棘符。
有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无奈感。
李葵手上正拧开一个消防水泵,朝着涌来的鬼面一阵无差别狂喷。
好样的,饮用水没了,这个倒是还没停掉。
谢磬被误淋了一头水,有些无语,“你是故意的吧!?”
李葵很无辜,“我一弱女子,这水流冲力这么大……”
“……”就算是吧!
两人寻到了喷泉,谢磬跳上去敲了敲花瓶,又摁了摁抱着瓶子的小孩,着实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站在高处朝着李葵摊了摊手。
“你拧一下小孩的头。”
谢磬照做。
“真傻叉。”李葵看他一眼。
谢磬无语。
李葵绕着池子又走了一圈,一般池子旁边都会有一个水阀,可以蓄水也可以放水。
他掀开地砖,果然见到了水阀,水阀的旁边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他叫了声谢磬,两人一前一后的弯身走了进去。
有了贝德兰姆的前车之鉴,这次谢磬稍微长了个心眼,走在后面,也是为了断后。
通道并不长,里面黑得渗人,混着福尔马宁的刺鼻气味,让人很不舒服。
李葵本想用手机照明,拿了半天没拿出来。
谢磬摸出手电打开,几步之外有个狭小的房间,里面站着一个人。
谢磬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同时拉住了李葵。
他调了一下手电的光,朝着那人照过去,在看清那人状态时,心脏陡然一顿。
确切来说,那已经不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骷髅。
手脚被禁锢在墙上,胸口插着一把带着荆棘的匕首,那匕首上果然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符号,地上以它为圆心,画着看不懂的暗红符痕。
像是一个咒语,将那个人牢牢的束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
即便已经看不出了面容,从骨相也能看出这人生前也是顶顶的好样貌。
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骷髅突然抬了抬头,谢磬觉得他睁了眼,虽然他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眼眶。
它的脖子朝着李葵动了动,随后又挪向谢磬,骨骼发出咔咔响声。
它说:“我说过,我知道你的一切。”
谢磬头皮发麻,“你是那些鬼面的源头。”
“你错了。”它扯了扯嘴角,“他们只是我的俘虏。”
李葵看着地上的封咒,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这纹路是……古地图!
南边有座城,城依山而建,人烟丁零。
山上有座灵湖,名叫——戮罪湖,所以这座城也叫戮城。
骷髅咯咯咯地笑,打破了李葵的沉思。
那笑声在阴森的地底回荡重复:“拔掉我胸口的匕首,我就告诉你答案。”
谢磬自然不会照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见李葵毫不犹豫地拔掉了匕首。
“……”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转过头,看向谢磬:“怎么了?”
他手上还握着那把匕首,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深红色,匕首尖端还带着倒钩。
谢磬词穷,李葵满脸无辜:“是它让拔的。”
它让你拔你就拔,我让你听我的,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呢!?
骷髅愣了片刻,咯咯咯笑得更大声了,那笑声夹杂着嘈杂混乱的其他声音从它胸口的刀缝倾泻而出……
“就是他,是老板从国外带出来的,说是他儿子……”
“听说是个哑巴。”
“为了让他说话,还专门组建了一个实验室。”
“虽然是个哑巴,但是不影响基因好,唐家的人说这次新做的靶体很成功,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也就是说,老板马上就能达成所愿了?!”
“一旦达成,这就意味着人类凌驾于自然规律之上……”
……
伴随着声音,连他们脚下所处的环境都变了,他们像是在看一场久远的电影。
靶体都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着美丽的容貌,强健的体魄,发达的运动神经,为了让他们的各项身体达到最优的指标,他们从研究出世开始就日复一日的接受训练。
很多靶体经受不住残酷的训练和极端考验,以生命为代价退出实验。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那一个最优秀的,他们称之为“牢笼七号”,拥有可再生细胞,超强的融合性,他身体里的每一样都是宝,这也是他的噩梦。
牢笼七号永远被关在牢笼里,等待巨额的买卖。
他住在医院,因为随时会有人需要他救场。
身体的一部分被切除,然后又长好,再经历下一次的刀割。
反反复复,他被禁锢在床上,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知道人们以前怎么取熊胆吗?”骷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黑熊到了5岁生理成熟后,养殖场一般会根据不同熊的体质特点选择合适的时间进行手术,在黑熊的胆囊部位切一个口子,通过技术手段,变成像篮球的气门孔一样,天然地生长在黑熊身体上,需要取胆时,就借助引流管取用熊胆,这样熊既不会死,还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和供给胆汁。”
他笑了,“我就是那只熊,他们要我长生不死,只是为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身体器官。”
画面陡然变了,牢笼七号逃了出来,他即便不会死,但是也会痛,会流血流泪。
有人在黑暗中解开了他的束缚,将他从那个狗洞塞了出去,“跑吧,不要再回来。”
谢磬脑袋突然尖锐的疼痛起来,那些画面拉扯着在他的耳边叫嚣。
他死死地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他仿佛听见了那人忿恨地诘问:“生不由我,死不由我,活不由我。凭什么?!”
牢笼七号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为了不再被利用,他自己往心口插入了匕首。
可是唐家多厉害啊,即便是死都没有浪费他的价值,在匕首上刻了符咒。
那些人将他禁锢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继续研究,让他不生不死,试图再造出一个成功的靶体。
他的血渗透地面,他受伤刮掉的皮肉,意外的开始分裂,竟是慢慢地生长成了一个个人形的生物体,再一步步的进化,成了他的俘虏。
原本束缚他的符咒成了产生异形体的催化剂。
牢笼七号的复仇正式开始。
他本人出不了这里,但是却能够共用所有俘虏的视野。
他看着那些人惊恐的四处逃散,看着他们被蛊惑吞噬,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他像个神,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尘世人类的渺小。
看着失去庇护的人们,在这一座被称为无所不能的医院胡乱逃窜。
哦,原来这一所医院叫波尔戈,多有名的名字,那么就让他更有名吧!
一场熊熊大火,让波尔戈的神话成为了历史。
回忆的画面尽消,面前渐渐清晰,那位骷髅变成了牢笼七号,干涸的皮肤上充盈了血肉,恢复了本来面貌。
五官明艳深邃,三分妖艳,七分凉薄,亦男亦女,却是好看的。
他朝着谢磬笑了:“猎人与猎物原本就是瞬息万变,我只不过是丢给猎人的诱饵。”
在谢磬反应过来之前,牢笼七号突然全身开始燃烧,并且伸手牢牢地禁锢住了谢磬的身体,势必要将两人一起烧为灰烬。
谢磬挣脱不开,下意识的去看李葵。
却只见到那人的面无表情,不但不救火,还变本加厉的添了一把火,“谢队,我不是林响。”
他说完,转身离开,并且无情的合上了地砖。
烈火缠绕上身,牢牢地吸附在皮肤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他甚至能够闻到肉烤熟的味道,手指上的纹身像是从内而发的烧灼起来,几乎要将手指融化。
火燃包围了他的整个人,他看着自己的皮肤被气化,可是身体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他不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李葵不是林响,那林响在哪儿呢?
他闭上眼,吞吐呼吸间都是烟火的气息,再睁开,已经回到了入界前的车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