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街道上路宽道肥,入眼望不到边,脚下铺就的青石板路微微爬上青苔,路上行人稀少,三三两两,皆勾头偻腰神色仓促
两排商铺林立,前边勾搭着后边房檐,挨挨紧紧的全关着门,一座大城本该热闹非凡,却仅剩下店家屋上灯笼凄凄惨惨,无人营业,另有些民房诡异的挂着木笼,数票不少
全然不见点滴市井闹态,不像其该有的模样,处处充斥诡异
“哎,总算是到城,要再不到,我就快累断气了”姜玉京浑身像是散了架子,天旋地转,扶腰大口大口喘息,余光瞄着身边人“你怎么样?”
“还好”谢小二强撑着不适,冷汗涔涔的回答
“不信哈,我找大夫去”
血流那么久能好吗,她又不傻,那脸色白的和鬼一样,幸好没有小孩经过
逛了一圈,不对劲,太不对,姜玉京总算是注意到异样
没有逢年过节,街道上店铺子怎么都关了?连口卖小食的也没有,萧条难饰
而且,似乎隐隐约约间,还有股奇怪味道在整座城市蔓延
她找了许久,才终于看见星散开门的店家,所幸运气不错,里头正有家医馆,连忙搀扶谢小二进去“大夫,他受了重伤,帮忙瞧瞧”
大夫老态龙钟,安顿好患者后,坐在椅子细细的来那么一把,换来的是一大堆药以及钱袋子亏空
“啧啧,患者伤的严重,元气亏空,气血不足,多半地方骨头坏了,若非公子是常年习武之人,后果难以设想啊,依老夫看,必得好好调养一番,否则之后落下病根”
谢小二躺在床上闭紧双眼,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密密的冷汗,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极力压制着呻吟,渐渐昏睡过去
趁着煎药的功夫,姜玉京顾不得心疼钱袋,好奇打量周围,朝老者问道“大夫,为什么我一路走来,没看见几家店开门,怎么?都不干啦?”
老者无奈的捋捋须子,长叹一声“唉,姑娘是外地人吧?你是有所不知啊,他们哪,避祸去咯,这浮屠城算是完蛋了”
“避祸?避什么祸事”姜玉京更加好奇,紧追不舍的发疑
“还不是现在的城主夫人惹的祸,您没看见旁边屋子上挂了笼子,就是装小孩用的,城主下令,命令家中有六岁以下幼童的交出来,男女不论,否则全家下狱”
老者边说边小心翼翼望向门外,在看见没什么人后,这才进屋
“要我说啊,她就是个妖精,说要用城中幼童来祭她的儿子,那孩子生下来就跟死了一样,请了多少有本事的医士,仍旧看不好,城主夫人哭天呛地,非说是惹怒了山神,降罪在孩子身上,要用法子救活他,法子是什么呢,是把好好的孩子,好听点是祭祀,实际上是杀头”
姜玉京震惊的瞳孔放大,语气不由自主焦急“这么大的事情,城主不管?”
“城主自从娶了新夫人,就一日比一日昏聩了
什么都听她的,前夫人都被下狱等着谢罪了,我们这些百姓有什么好说呢”老者愁眉苦脸,连连叹气,浑浊老眼里占据无奈
“竟然如此?不行我出去看看,病人先放您这啊,我待会回来”姜玉京说完愤愤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医馆
果然,光这条街道上就有不少挂着笼子,规格不大,但能装下所谓六岁以下的孩子,定睛细细看来,笼子上边还盖着黑布掩盖
“难怪不开张呢,明摆着惹事嘛,城主真不是个东西,还有他的夫人”姜玉京嘀嘀咕咕半天,愤慨的走着道儿
经过的许多屋子含糊传来大人悲恸的哭嚎,混杂些孩子抽泣声,气氛压抑恐怖
“阿娘,阿娘,我不想去,求求你了,儿子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吵着吃糖了,呜呜呜呜”只见个矮兮兮的男孩在间半露的屋里头,抽着鼻子哭泣,时不时拿袖子去擦眼泪
身旁憔悴的中年妇人不住的流眼泪,手中替孩子扎着小辫,一根很新的发绳,男孩身上穿的也是身新衣服,另有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同样哭哭啼啼,用糖哄着弟弟
“呜呜呜呜娘对不起你,娘的同子,娘没用啊护不住你,咱娘几个下辈子再团圆”妇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嚎起来,声音陡然打破寂静
门外男人眼下紫黑,听见哭声,此时也忍不住抱头痛苦,憋的脸色铁青,胳膊上青筋暴出
他不想进屋看见孩子媳妇的样子,因为知道自己护不住她们,双手看起来多有力量,没用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要不要命”几个满脸横肉的城兵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不耐烦道“就你一家特殊啊,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咋别人家没声响你家有?有本事和城主说去,别再这吵我们哥几个,要不然”
城兵象征性拔出自己的战剑,狠毒威胁“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男人害怕站起,努力挤出笑容“兵爷们,对不住啊,我娘子心里头难受才哭出来”说完从袖口掏出一把铜板,谄笑着塞给他们
城兵倒也没有拒绝,嫌弃接过,几个人转身说说笑笑的再次离开
这时姜玉京才发现,原来每多少口人家,在不远处就有若干身穿戎装的兵卒在那看着
并且在她们进城时,想起亦有许多城兵在城门口虎视眈眈,目光凶相毕露
“太过分!怎么可以这样”姜玉京气的使劲挥拳,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帮坏人欺负百姓,可恨”
随即她转头向男人搭话“大哥,你们就这样受欺负啊,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养大的,就这么眼睁睁的送死啊”
“你以为我想啊,昨天道东边,老王家,住几十年了,多老实一家人,几年前才生的独子,心尖尖似的,为了孩子冒险逃走,当场被发现后直接就地处死,死不瞑目,还有谁敢犯事”男人沉浸在痛苦中,没有再搭理她就走回屋里
“更可恨了”姜玉京眼里蹦出火花,气的牙痒痒,无心再继续看这出人间惨剧
秉承遇事做完的原则,她勉勉强强往前走,花费大半天时候,将整座浮屠城游览一二
除了照旧景象外,发现城中央竟然立起口乌黑大锅,下方柴火堆积,看样子是打算煮东西,而且是体型不小的东西
正前方搭起很高台子,和平常看戏台子差不多,只不过高出许多,姜玉京本想探究到底,结果看守在见到有人靠近,远远呵斥
为了不打草惊蛇,万不得已她只好先选择离开
返回医馆后,谢小二已经清醒过来,换了身干净衣裳,安安静静的坐那喝药,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
姜玉京恨恨坐下,咬牙切齿的把亲眼所见一切托盘而出
谢小二沉思良久,方才开口“先消消气,我们
再想解决办法”
殊不知他的手已经紧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隐隐泛白,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
“太过分!不行,我们必须找办法帮忙,不然简直辜负良心,你和我一起吧!咱俩干翻他们”姜玉京求助性的望着谢小二
谢小二淡淡的瞄她一眼,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食指轻扣药碗,俊秀少年相傍,不值钱的药碗都显得深藏不露,价格不详
“喂,别不说话啊,不敢算了 ,我自己也能干!”姜玉京愤愤不平,烦躁的倒了杯茶水,心不在焉喝着,脑海中构思办法
求问,单枪匹马杀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二人沉默之际,后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大夫从后门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大包药物
他好心提醒道“两位的话呀,老夫凑巧听见,你们心是好的,但是也要先顾好安危不是,别再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皱脸勉强带上笑意“另外,姑娘是外地人,看这城中鲜少有开张的客栈,看你们俩不是坏人,现在也不能出城,不如二位在这歇脚吧,我这后屋刚好有间空房,更何况公子的伤势严重,不宜随意移动,至于房金呢,看着给好啦,你们叫我周大夫就行”
姜玉京内心涌入股暖流,感觉四肢被善意包裹,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在非常诚恳的感激大夫后,二人在这方陌生城市算是有了暂时休息的地方
简单洗漱一番,姜玉京腰酸背痛的瘫倒在小床上,肚子闹起别扭
“一天都没吃饭了,已饿死”姜玉京头昏眼花,胃部用胃酸发出抗议,捂着肚子悒悒不乐,但乐天派如她,永远不会让不开心存在太久,换个想法便是“离开娘亲不到两天,喜提人生第首次挨饿,也算是超越自我,没关系的,加油!”
好饿~
饿鼠了~
到底谁说的睡觉可以不饿
她再也不相信说什么睡觉就不会饿,因为亲身体验过
翻来覆去N次,失眠程度拉满,角落边边的布包成功吸引姜玉京的注意,饿虎扑食般从床上腾空而起,极速冲向目标,对其展开“攻击”
叮!获得意外储备粮?1
对过去的自己疯狂感谢,姜玉京饥肠辘辘开始进食“呜呜呜,怎么以前没发现干饼有这么好吃”
虽然饼皮丧失酥脆,但胜在有嚼劲,里头满满来自阿娘的爱,豆腐混着菜馅儿,冷掉的饼不是很新鲜,塞进嘴里嚼嚼嚼,满足感拉满
吃着吃着,姜玉京猛然想起,如果她很饿,根据都是人定律,谢小二也很饿
强忍住饿意,她扭过头去不想看见剩下两个干饼“不是我不喜欢你们,是有人也需要你们呐,亲爱的饼饼,记住我是被迫辜负”
拿过剩下两个饼,她念念叨叨着开门,却奇迹般发现门口居然有两碟饭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