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种重宝修补,吟风的品质更上一层。
只是拿在手中,并不挥动,便能感受到其灼热的火焰。
“多谢。”季乘风朝大长老道谢。
大长老神色疲倦,摆摆手道:“之前若不是有你们,我也没办法找出伤害家主的真凶,应该是我多谢二位才对。”
他扭头,朝家主房间的方向望了眼,乌青的双眼满是担忧。
楼子宥也朝那个房间望了眼,心中哀叹。
即便能治好,修为未来也不得存进,几乎已经算是毁了君文柏的修行路。
楼子宥以前担心文珺出事,担心文珺被欺负,却不成想先出事的竟然是一向精明沉稳的君文柏。
“我们无能,整个炼器宗门都没几个能打的,日后怕是也无法为家主报仇。金娘子说得那番话或许有道理,但也有可能是魔族为了模糊我们的视线,故意将仇恨引向前任魔尊,但无论如何,和魔族的合作依旧要继续。”大长老垂下头,郁气森森。
“需要我做什么?”将本命剑收入体内,季乘风语气平静地询问。
大长老有些尴尬,“不,我不是……”
“我刚刚受过你的恩情,你故意在我面前提到难处,是有事需要我做。”季乘风向来直白。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季乘风面前统统行不通。
季乘风会用最直白的话说明一切,这种交流方式很容易令人憋一口气,也很容易被打。
但偏偏,季乘风拥有绝对强大的实力,很少有人真的能打得过他。
大长老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被这样直白挑明,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说说吧,大长老。”楼子宥虽然在笑,笑容却不达眼底,俨然已经猜出了大长老的心思,“是需要我们讨伐魔界?”
身为魔尊,“讨伐”二字却说得轻松。
楼子宥早猜到了,金娘子说得再多,这件事情也毕竟有疑点,魔界别想完全甩锅。
但他有点不爽大长老的吞吞吐吐,明明就是挟恩求报,就干脆一点,别搞得好像无所求一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大长老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出的话却还是出乎楼子宥预料:“家主重伤,而且损伤到了根基,我们或许要重选家主,希望二位暂时留下来,直到大选结束。”
楼子宥和季乘风都是一愣。
“有二位在,我想家主的情绪也能得到安抚。”大长老老脸羞红,显然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过分,但他不能对整个宗门不负责。
“家主他……毕竟伤到了根基。”
这岂非是世间最无奈的事情?
不管信奉与否,也无所谓君文柏在珠光阁的风评与影响力,伤到根基,再无寸进,便足以令整个珠光阁人心浮动,大选已势在必行。
好消息,不会对不起魔族;坏消息,他们得对不起君文柏。
说什么安抚,分明是去做说客,让君文柏不要作妖,老老实实将家主的位置给让出来。
楼子宥一把揪住大长老的衣领,恼道:“你让我们去劝他?”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二位、尤其是楼公子,你和家主是好朋友,你也明白他现在的情况,这个位置他坐不稳。”
是对的。
大长老说的是对的。
可楼子宥还是不爽,他还是很生气。
干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君文柏才受伤便要另选家主,至少也要等他伤好之后吧?
或许他的伤不会影响到炼器,或许他还是珠光阁最厉害的炼器师,或许……
楼子宥紧紧攥着大长老的衣领,却久久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好。”
“扶摇!”楼子宥难以置信,扶摇怎么就这样答应了?
大长老面露感激。
“他修为没法再进步,的确应该退位让贤。”季乘风语气平静,他反倒不明白为什么楼子宥对此有这样大的反应。
“什么叫‘应该’?文柏兢兢业业打理珠光阁,他们根本就是卸磨杀驴!”
“可他能力不行。”
“他能力很好!”
“他以后能力就不行了。”季乘风不太明白,问:“你不高兴?”
楼子宥顿时被气笑了。
听季乘风这语气,他不高兴还错了?
“你这样搞,未免也太没人情味儿了。”说完这句,楼子宥才明白自己哪里搞错了。
是,季乘风没有人情味儿,这不是整个沧浪山公认的事实吗?
正因如此,他大师兄才不放心季乘风一个人下山历练,才会让他来陪着。
可以前种种就算了,现在……现在他怎么能……
楼子宥死死盯着季乘风,季乘风不明所以,却也并不畏惧地同楼子宥对视,眼神中一丝情感也无。
楼子宥的心顿时宛如浸入冰水中,冷得彻骨。
“我明白了。”楼子宥苦笑,缓缓说道:“你能过问心阵,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你的确问心无愧。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不管铸下怎样的大错,心境都毫无波澜。因为直到现在,你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语气一层层加重。
季乘风听着,脑海一阵嗡鸣,脸上霎时间褪去所有血色。
楼子宥心焦朋友,转身去找君文柏,完全没注意到季乘风现在的不对劲儿。
他……为什么能走出问心阵?
可犯下大错?
可犯下大错?
问心阵的声音仿佛又一声声响彻在脑海。
季乘风嘴唇也苍白着,身子甚至踉跄了一下,头顶的雷云明明已不再,却仿佛已经劈了下来,震得他魂飞魄散。
他明明犯下过大错,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走出问心阵?
季乘风眉眼低垂,手也下意识捏紧了衣服,果真如师弟所说,他直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楼子宥走进君文柏的房间,君文柏这会儿已醒来了。
“明砚。”君文柏朝他露出笑容。
“别笑了,你还伤着。”楼子宥搬了把椅子,在君文柏床边坐下,伸手摸向他的脉搏。
虚浮无力,断断续续。
“还很难受吗?文珺给你的丹药吃了吗?”楼子宥问。
“已经吃了。”君文柏缓缓说道,声音透出几分乏力:“文珺被他的父亲带回去了,我一日是珠光阁的主人,文家就一日不会放心我和他来往。”
“别想太多,文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疏远你。”
“我知道。”君文柏笑了笑,对楼子宥说道:“只要我离开珠光阁,就可以肆无忌惮和文珺交朋友了。”
楼子宥微微一怔。
“以前我不放心,是因为我既然成了珠光阁的主人,就该对手底下的人负起责任,可如今我身受重伤,珠光阁在我手里只会渐渐没落,倒不如索性放手。”君文柏脸色虽苍白,笑容却越来越真实:“我以前一直无法做出抉择,我明知道珠光阁和文珺只能选其一,却还是在他们之中犹豫。如今我重伤倒不是什么坏事,我不需要再选择,只需要坚定地站在文珺身边,这对所有人都好,你不这样认为吗?”
楼子宥沉默,一时说不出话来。
聪明如君文柏,大概已经看清了目前的形势,根本不等他为难便决定主动放手。
“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如今他们想把你踢走就把你踢走,我可不同意!”楼子宥冷笑一声,去他的珠光阁,君文柏可是他兄弟!
他转头就想和大长老算账,却被君文柏焦急喊住。
“别!明砚!咳咳!”他慌忙起身,却因为起得太急咳嗽起来。
楼子宥只能又转回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担心,我们打不起来,我就是去给你要个说法。”
“没什么说法不说法的,当初我当上这个家主,也是因为炼器的本事,如果有更强的炼器天才出现,随时都可以取而代之。”
“但现在不一样,你就算受伤,他们也未必能有你的水准,大不了等你伤好了再比一场!”楼子宥狠狠磨牙。
这就是大长老让他们做说客的缘故,如果君文柏不服气,伤愈之后再挑一次,照样能当珠光阁的家主。
这群散修里,就属文柏炼器天赋高了!
“不必麻烦了,明砚。”君文柏紧紧拉着楼子宥的手,他声音渐渐低下来,嗓音却愈发温醇,第一次在楼子宥面前坦白:“我心悦文珺。”
楼子宥动作顿住,看着君文柏低垂的头缓缓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文柏还是为文珺放弃了珠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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