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对了。”谢了君冷笑了一下,不满道:“什么叫‘小师叔差点被那股气息压得走火入魔’?你可别瞎说。”

“是。”柳一绪面露无奈,慢条斯理地说道:“您老人家只是吐了好几口血,真气紊乱,倒地不起,一昏三天。”

谢了君从容不迫地忽略了他话中的讽刺,慢慢悠悠道:“嗯,吐几口血、躺几天床而已,修道之人不以此为磨难,应是大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天雷万刃加身亦坦然受之,更艰险的困境我是闯过不少,几乎九死一生,相比而言,此事不值一提。”

他扭过头,眼中秋水潋滟,像是落满了星子,对席云亭道:“你说是吧,师兄?”

席云亭俊脸上是淡然的温润,他注视着谢了君,眸中漾着晕开的笑意。

谢了君面皮厚似城墙,在席云亭目光的笼罩下镇定自若,仿佛只是认真地等一个回应。

良久,席云亭开口道:“是,师弟说得对。”

柳一绪目瞪口呆,嘴皮子动了动,到底还是说不出话来。

谢了君挨近他的耳边,轻声说:“至于吗?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柳一绪冷静下来,一板一眼道:“不久,去年发生的而已。”

谢了君:“……”

柳一绪见师叔吃瘪,遂心情大好,跳过这个话题,扬声道:“还有件事,我得说一下。”

谢了君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眼席云亭,嘴上问道:“何事?”

“跟那个魔修有关。”柳一绪眉峰微蹙,目光投向附近的猪舍,道:“方才我路过猪舍,听见里面有细微的人声,按耐不住就透过门窗的缝隙,往里一观。”

“那时天色未亮,房内昏暗,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魔修身上闪烁的微弱红光。而且他看上去头脑不清醒,嘴里不停念叨。”柳一绪道:“之前小师叔闭关,他时不时地会自说自话,但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也无莫名的红光出现。”

席云亭瞧了眼紧挨山林的猪舍,朝身旁的谢了君说:“去看看。”

“嗯。”

天光渐亮,鸟鸣婉转,微风拂过朦胧山色,带来春日晨间的凉爽。

弟子们晨练回来,汗流浃背,齐齐围在猪舍门口,一阵七嘴八舌。

关山月抱着木剑,耳朵里灌入了师弟们的魔音,眼珠子快翻上了天,忍不住想走时,她就看到师伯师叔往这里走来,立即挺起身子,轻咳了几声。

师弟们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走来的三人,转眼昂首挺背、一声不响。

于是,席云亭等人一走近,就听到屋内诡异的低语。

低语是时断时续的,乍一听像是禅寺经声。但要是听久了,低语就成了噩梦里低沉恐怖的鬼语,瘆人万分。

“咋了?这是中邪还是入魔?哦,不对,他已经是魔了。”谢了君轻挑柳眉,随意地撤下禁制,道:“我进去看看。”

见木门大开,几名弟子一溜烟地躲在了席云亭的背后。

李舒云抖了抖鸡皮疙瘩,细声问道:“师叔这样进去,会没事吧?”

燕兴担忧地说:“应该会吧,毕竟是自家师叔。”

董绍头皮发麻,紧紧抓着席云亭的衣袖,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我看那个魔修是中邪了!莫非咱们的猪舍风水不好……”

“你们给我出息点!”柳一绪厉声道:“瞎想什么呢!别躲师伯身后!”

弟子们不敢违抗气急败坏的掌门师兄的命令,灰头土脸地从敬爱的大师伯身后走出来,然而还没走几步,他们就又想躲回“故地”,寻求师伯的关爱。

因为阴森诡异的低语戛然而止,屋内也没有传出谢了君的声音。

过了不久,谢了君从木间内出来,面色无异,沉静地说道:“他睡下了。”

柳一绪皱眉道:“这就睡了?”

谢了君道:“此人行为举止古怪异常,而且还是谢千秋送过来的魔修……血腥气太浓重了,看来这位兄弟杀过不少人啊。”

箫子晖问道:“那怎么办?丢下山吗?”

谢了君嗤笑道:“丢下山?他心有执念,没准过几天又会溜上山来。”

“不一定是执念。”席云亭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了君,道:“先留着,或许日后会有大用。”

师侄们面面相觑,想不通那名阴气森森的魔修身上哪里写着“有大用”这三个大字。

谢了君关上门,在木门上面留下禁制,道:“好了好了,没要事,都退下吧。”

师侄们听话极了,准备返回住处,然后就听到小师叔的喊叫。

“等等,你怎么走了?”

席云亭停下脚步,扭过身,笑意盈盈地看他:“我去趟后山。”

午间,一轮圆日跃至中天,金辉四射。

谢了君缀在席云亭的身后,东张西望,问道:“后山我看挺正常的,师兄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后山很正常。”席云亭行至断崖边,往下望去,平静道:“倒是下面可能藏有玄机。”

断崖外,茫茫云海涌动,浩浩荡荡,澎湃不绝。日光洒入云间,却难以穿透。

数不尽的劫灰阴魂不散地徘徊,耀武扬威似的在云海间沉沉浮浮。

谢了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灰沉沉的云烟,不禁问道:“你确定?”

“不确定。”席云亭笑了笑,眸光隐含疯狂:“所以想去求证。

谢了君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抓向他的手臂,却见对方动作利落地跳下断崖,眨眼不见踪影。

“……”

席云亭在云烟中飞快下落,后在山壁上踏了一两步,轻巧地落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岩石长一尺有余,不生花草,坚韧无比。站在此处,往下探视,依旧看不到底,满眼雾霭翻涌。

云烟挟裹灰尘劈头盖脸地扑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笼住。席云亭不为所动,挨着山壁,在壁上仔细地摸索。

山壁表面里出外进,部分堆砌的岩石看起来有些松动,好像下一刻就会迫不及待地滚落下来,投入雾霭烟云的怀抱。

席云亭摸了片刻,摸到了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他不作犹疑,毫不使劲地挖出这块石头。

一个黑魆魆的小洞出现在眼前,冒出砭人肌骨的冷气。

谢了君蹲在断崖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耍着地上的石子。他本想往断崖下面扔一颗,随机意识到自家师兄还在下方,便立即扔在了脚边。

过了一会儿,席云亭翻跃而上,沉稳地停在谢了君的身前。他衣不沾尘,背临云海,乍一看像是刚出世的仙人。

谢了君没起身,撩起眼皮,不加掩饰地打量席云亭,问道:“找到玄机了吗?”

席云亭答道:“下面有处山洞,我进去过,只是没有深入。”

“山洞?”谢了君一愣,问道:“什么山洞?”

当年他三番五次探查后山的情况,就是没想过断崖下会有蹊跷。

席云亭缓缓道:“太虚门的第二个禁地。”

谢了君呆若木鸡,接着猛地跃起,脚一崴,差点跌入悬崖。他指着下方,问道:“还有第二个禁地?”

“有啊。”席云亭抱着臂,微微一笑,道:“只是鲜少人知道罢了。”

谢了君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扭过头,看到了往断崖边跑来的陆之瑶以及他肩上的小紫鸟。

陆之瑶刹住脚,兴高采烈地指着小紫鸟:“师叔找我回话了!”

谢了君不解:“所以呢?就为了这点事情跑上我家山头?”

陆之瑶:“师叔让我来找你。他说你没把小蓝子带在身边,便叫我传话。”

谢了君心跳加快,他看着陆之瑶,缓慢地问道:“什么话?”

陆之瑶道:“他让你做好防范。”

“大衍仙朝即将举行大比,各路修士齐齐关注。”席云亭声音轻缓:“这对太虚而言的确是好事,但前提是有酒仙坐镇。若不然,太虚山反而更加危……”

轰隆——

一团炽烈的火焰自远方而来,如万钧雷霆,砸在护山大阵上,声音震耳欲聋,响彻行云。滚滚浓烟冲天,侵蚀苍穹。

“……险。”席云亭补上了最后一个字。

谢了君:“……”

陆之瑶:“……”

大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改自《心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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