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今日小雨。
从天而降的水滴划过黑色的瓦片，老旧的木地板发出嘎吱的声音。
常常不着调的男人难得穿着正装，黑色宽大的衣袖走动间飘摆，系在眼上的黑色布条在身后起舞，五条悟作为家族的现任家主大人，参加族中长辈的葬礼。
一行人匆匆地走在旧式的回廊。
跟在五条悟身后，负责葬礼主要仪式的管家终于忍不住问道：“家主大人，夫人呢？”
五条悟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身侧。
“咦，什么时候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了个鬼啊！管家疯狂在内心吐槽，从一开始就没见人好吗？！
坂田银时一开始是在的，虽然他根本不愿意大老远跑来这深山老林里参加一个路人的葬礼，但
最后还是在辅导五条白写作业和参加陌生人葬礼的选择中选了后者。
他其实只是去上个厕所，但大家族就是麻烦，他七歪八拐也没能找到女仆一开始所指方向的厕所。
于是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最后在无人的小树林里解决了膀胱的问题。
因为淋了会小雨，坂田银时就把碍事的礼服脱了。
“好麻烦，我手机呢？”
（遥远的另一边的家里，五条白正兴高采烈地用坂田银时经常落下的手机打游戏。）
联系不到人，坂田银时开始习惯性摆烂，他毫无形象地侧躺在木质走廊上欣赏庭院雨景，顺便等着五条悟过来捡人。
手撑着脑袋，坂田银时的眼皮开始下坠，正当他快要入睡的时候，好像有人路过并被他绊倒，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坂田银时清醒了。
“这里为什么会躺着个人，不对！”被绊倒的女仆突然拔高音调，“我的十六寸七分甜草莓抹茶奶油蛋糕！”
坂田银时转头一看，地上确实是有一个蛋糕的尸体。
“不好意思，”坂田银时坐起身表达歉意，“我会负起责任把地上这个蛋糕吃完的。”
“这负的是哪门子的责任？”女仆一边吐槽一边崩溃，“这可是等会要用在葬礼上的蛋糕！完了，我要被解雇了！呜呜呜，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得在家里躺三年了呜呜呜。”
坂田银时：为什么葬礼上会有蛋糕，是我参加过的奇葩葬礼不够多吗？
“别哭，”坂田银时看了看时间，“不就是一个十六寸七分甜草莓抹茶奶油蛋糕吗？现在再做一个完全来得及。”
“诶？”
坂田银时亮出大拇指，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要小看一个练习时长两年半的家庭主妇！”
女仆：“？？？”
另一边庄严肃穆的礼堂里，来参加葬礼的客人陆陆续续地到场。
五条悟听完管家介绍的整个葬礼的流程，不耐烦地说道：“这流程也太长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不能压缩一下？”
您现在才说就算改流程也来不及了呀，不过机智的管家就知道五条家主是个大忙人，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
“压缩不了，只能加速，”管家得意地说道，“我请了一位可以八倍速念经的和尚。”
五条悟闻言惊奇地看向正笔直坐在棺材前敲木鱼的和尚。
“就是有点小缺点，”管家遗憾地说到，“下雨天的时候因为照不到太阳容易断电。”
五条悟：“……”
居然是太阳能充电的赛博和尚啊喂！
八倍速的念经果然快，虽然完全听不清念的什么，但普通人一般也不懂和尚口里念得到底是什么囫囵话。
“那么，下面开始告别仪式，”兼任主持人的管家对着坐满了大厅的来哀悼的客人说到，“先由现任五条家主悟大人发表讲话。”
五条悟看了一眼手里的小抄，这是昨晚紧急了解逝者生平后赶制的，不算长，糊弄一下不怎么了解逝者本人的客人们足够了，毕竟这位也已没有什么亲朋在世了。
五条悟走到棺材前，拿起话筒。
“咳，各位亲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逝者的葬礼，在今天这个细雨纷飞的日子里，我们沉重哀悼……女士的逝去，”
“她对我来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虽然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
“她是一位崇高的咒术师，她将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祓除咒灵这一伟大的事业，”
作为一名咒术师，居然能活到寿终就寝，也算是一种幸运。
“除开雷厉风行的咒术师的一面，她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个可爱的人，比如说……”
五条悟看向放着遗照的案头，那里一般会放有逝者生前最爱吃的东西。
……东西呢？
遗照和鲜花靠着的墙壁突然打开一小口，众目睽睽之下黑色的传送带出现了。
五条悟&管家：“……”
黑色的传送带在大家的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转动起来，上面出现了第一样物品。
一台电视机？左上角还贴着黄色的广告牌，写着十六寸。
五条悟拿起话筒：“比如说……十六寸……”
电视机过后，传送带上出现了一杯奶茶。
五条悟了然，“七分甜……”
管家：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抽象您还能对上脑回路啊！
所幸接下来的东西就没有这么抽象了，传送带上分别出现了一篮草莓、一罐茶叶、一杯牛奶和几个鸡蛋。
五条悟：“……草莓抹茶奶油蛋糕。逝者就是这样一位品味高雅的人，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口味，后面忘了，但是不懂甜食的人，都将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管家：话题是不是歪了，告别仪式呢？
五条悟见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传送带所吸引，便顺手推舟：“告别仪式现在结束，下面进入抽奖环节，一等奖就是十六寸电视机铛铛铛！”
为什么要在葬礼上搞抽奖啊喂！！！
鉴于在场的客人其实都不差钱，五条悟又追加了特等奖。
“特等奖就是——”这人还卖了个关子，“等你死了的时候我来亲自主持你的葬礼！”
五条悟送了个油腻的wink给大家。
谁要这种咒人死的特等奖啊喂！
管家紧急制作了一个抽奖箱，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而制造事端的五条悟则撂下手里的摊子，溜达到正厅后面的准备室，果然看到衣衫褴褛的坂田银时。
“既然来了，怎么不去前面？”五条悟问道。
“算了吧，”坂田银时摸了摸因为烤箱爆炸导致烧焦的卷毛，“阿银这穷酸气融入不了你们上流社会。”
旁边的女仆连连道歉，说是没想到和尚念经这么快所以他们一时心急提高了烤箱的温度最终导致了爆炸。
“无所谓了，”五条悟制止女仆的鞠躬，他盘腿坐下，“反正真正想吃的人也吃不到。”
“我还以为你们咒术师都这么冷血呢。”坂田银时指隔壁抽奖的欢声笑语。
五条悟叹了口气，“那是因为，这位女士，早就没有了能为她悲伤的人。”
五条悟也是在昨晚才了解这位女士的生平，怎么说呢，咒术师各有各的不幸，而她只是刚好亲友都是咒术师而已。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一线战场上，她的儿媳妇带着沾染残秽的遗物从高楼一跃而下，连带着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亡。
“后来随着年事的增长，她就变得不太清醒，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甚至到处乱认别人家的孙子，所幸五条家家大业大，多找了几个护工看着她，最后也算是寿终就寝吧。”
“都说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不知道这位女士是否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呢？”
话题有点沉重了，坂田银时提议到外面走走。
小雨还在细细绵绵地下。
两人走了一圈又回到庭院，远远望着还在举行仪式的礼堂内。
坂田银时看见了屋内那张黑白的遗照。
满头的白发是那样的醒目。
“你见过她吗？”坂田银时问道。
“也许小时候见过吧。”五条悟回道。
坂田银时想起几日前在超市那个絮絮叨叨满嘴都是消极话的老人。
很多语序混乱的话都不记得了，但坂田银时还记得一句。
“为什么我要活得这么久？为什么只有我活得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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