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儿好奇抬头,却见一位穿金戴银的少妇站在灶房门口,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丫鬟,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们。
玉姐儿蹙眉,看向秋心。
秋心忙开口:“见过二夫人。”又介绍叶盏:“这两位是我们夫人请来给老太太做寿宴的大厨。”
“看着不过两个黄毛丫头,就能做大厨?”二夫人满脸不屑,“大哥大嫂不是被人骗了吧?”
“你?!”玉姐儿可不惯着她,梗起脖子就要上前。
叶盏忙拉住姐姐手,轻轻朝她摇头。
这亲兄弟间别苗头的事叶盏在杜家见多了,因此她既不意外也不打算掺和,
回头两房为了面子和好,做他们拿来作筏子的路人很容易化身背锅侠,遭受双方的齐齐谴责。
秋心显然也怕二夫人,摆摆手:“二夫人说笑。”一边给小丫鬟使眼色,叫她们请大夫人过来。
陶夫人过来很及时,脚步匆匆:“弟妹,这又是何事?”
“大嫂个大忙人,怎么还有机会进灶房?”二夫人款款摇着小扇,“大嫂,您日理万机,莫要被这种市井小厨子骗了。”
“这位厨娘技艺出色,大相国寺的和尚们都交口称赞过。”大夫人按捺不住心头火气,说话尾音都带几分高亢。
“女子做厨子?”二夫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叶盏开口:“大宋有许多厨娘,女子做厨娘并不是稀罕事,还请这位夫人莫要污蔑女子。”
这倒是实话,大宋女子的职业选择之一就是做厨娘,大街上并不以厨娘为怪。
陶二夫人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也花大价钱从麒香荟请了位大厨过来,大嫂不如叫他们同台比拼如何?”
“做好菜之后齐齐端上去叫娘品尝,哪个更好吃就选哪位如何?”
这……
陶夫人迟疑,看了看叶盏。
她吃过叶盏做过的菜肴,的确色香味俱全,可她毕竟是市井小厨娘,而麒香荟是本坊知名酒楼,弟妹请来的大厨又肯定是大手笔。
能赢过吗?
叶盏看出了大夫人的迟疑,含笑冲她点点头。
“怎么?大嫂不敢比?”二夫人满脸讥讽,眉梢都扬起几分。
“比就比。”大夫人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二夫人拍拍掌:“那我现在就叫麒香荟的高大厨过来。”
大夫人眉头一挑,居然能现在就过来,可见二夫人并不是一时突发奇想,而是早有安排,预谋着要打擂台了。
那,这小姑娘行吗?
叶盏不慌不忙,四下查看灶房,检查调料、配料,一看胸有成竹。
陶大夫人这才稍微有了些信心。
陶家到底殷实,厨房就有两个,叶盏和高大厨各据其一。
那位高大厨高大肥胖,带着两个小徒弟,神色也很倨傲:“这稳赢的局,也值得二夫人花大价钱请我过来?”
叶盏并不跟他搭话,只拿出早就备好的云片糖分发给陶家厨子们。
这些厨子们未必向着自己个生面孔,不如先跟他们搞好关系。
陶家厨子们收了云片糖都还算配合,给叶盏指明灶具、配料,还指派了个烧火的小丫头,何况秋心不眨眼盯着,倒也还算顺利。
叶盏沉下心来仔细切菜,熬制起了素高汤。她不理会外头高大厨的言语奚落,只想着专心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
一会功夫两人就做好了菜肴。
秋心长长松了口气,忙吩咐婆子们:“快端到上房去,请老太太品尝。”
丫鬟婆子们端走了菜肴,玉姐儿坐在灶火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云片糖,一边小声把自己刚才探听到的情报说出来:
原来陶家原来是富家翁,老大爱读书考科举,一门心思要迎娶恩师家的女儿,老二接手家业,聘了门当户对的富商女。
老大多年科举不中,夫人又只会吟诗作对,跟婆母说不到一起去。
陶老夫人更宠和自己同样出身商户人家的二夫人,因着外头老二管家,内宅也交给二夫人管家。
可没想到陶家老大年过四十居然忽然中了科举,一路当官成了编修,陶家改换门庭,从商户变成了小官之家。
陶二夫人只能不情不愿将管家权交给了大嫂,可二房哪里甘心呢?
陶家还未分家,家产大头都攥在陶老夫人手里,因此两房难免有争斗。
“老夫人偏心二房,这么一来,我们还能拿到剩下的四贯钱吗?”玉姐儿忧心忡忡。
上房里,老夫人正看着眼前两桌菜肴呢。
她的视线先被一桌吸引了去,满满一桌,有汤有菜,大概能有十几道菜。
相比之下另一桌就少了许多,只有一盘藤蔓小葫芦、一盘百花罗汉上素、一道五香夹干牛肉。
可是只有三个菜,却看着赏心悦目。
一圈淡绿色菜心头朝里,尾巴的一点红心朝外;上面一圈浅黄色的倭瓜卷;再上面是一圈黑香菇,一圈雪白马一圈蹄,再一圈香菇切成花刀的豆腐,豆腐被切得细如发丝,最上面一点嫣红的海棠果脯。
整道菜放在盘里宛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作:一共七层圆圈,一层比一层小一圈,有七种颜色组成的大花,看着就知道这菜肴上档次。
一道五香夹干牛肉,厚厚的豆干块切成厚片,再切芋头薄片,两者夹杂在一起,一厚一薄,一酱色一浅红,看着就像五花肉扣肉,主打一个以假乱真。
芡汁横流,浓稠适宜,整体油汪汪,旁边则螺旋状围绕一圈菜心,既美观又大方。
最神奇的是那道小葫芦,盘里摆放了七八个大拇指粗细的小葫芦,还有深绿的葫芦藤。
老夫人身边丫鬟纳闷:“这厨子也太草率了,怎么把藤上的葫芦掰下来凑数啊?”
老夫人笑:“你这丫头怎的眼神还比老婆子我还不如?竟瞧不出这是假葫芦。”
假的吗?丫鬟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明明看着跟真的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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