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闭,还给了那小贩五文钱。
那小贩自然乐意,其实他本就目睹了全部经过,只是不敢发声,多少也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但普通人亦有几分正义心,此时他忙将矮凳递给沈熙薇:“铜钱就算了,娘子好运。”
沈熙薇接过矮凳,依旧那把五分钱塞到了小贩的手中,随即将往脚下一垫,便比寻常人高出了一截子,十分的醒目,又用手在唇边一拢,做成个人工扩音器,她素日是个走街窜巷叫卖的,本就中气十足,此时声音又亮又稳:“诸君莫急,儿见舆图上有待赁空位却不能如常租赁,想问个原由,也不枉大家酷暑天气白白排了半日的队。”
她声音高亢清亮,语气却平稳和缓,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彷佛大夏天的一碗冰梨汁,沁人心脾。
再瞧见她身姿舒展,气质坦然,又生的清丽脱俗,花容月貌,怎么看都与“惹是生非之人”联系不上,倒像个可诚可信的良善女郎。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主意。
又有人低声议论道:“方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管事的说是这女郎挑挑拣拣。”
“我看不像,你们想想,我们寻常人哪敢对着当官的挑拣,有个位置就不错了,我看倒是这女郎说的可信,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有猫腻那我们怎么办,也像这女郎一样,排到自己被一句没位置就打发了。”
后面一个素日杀猪的屠夫恨声道:“那某不服!猪羔子都要宰了卖钱,告诉我没有,我便揍他!”
子弹飞了一会儿以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反转。
方才伸着脖子观望的,想到兴许自己排队到前面也得一句不再出赁便打发了,那岂不是白白热了这一上午,代入感颇强的已经开始生气了,终于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官府且得给大家一个明白啊!”
都是来赁摊子的,谁也不想终于排到了自己却莫名其妙不能赁,有个起头的,人群中置疑的声音便越来越大。
那八字胡的坊丁一见这场面也慌了,但此时人群都共情沈熙薇,向他要一个解释,他怕闹出乱子,还是决定先摆平沈熙薇,于是立起身子,做了个拔剑的姿势对着沈熙薇威胁:“你!你是来闹事的!莫怪我抓你!”
呵,说不过便想以权相制,沈熙薇一挑眉,并不惧怕,从容的从矮凳上下来一揖:“街坊邻居都在此处看着,儿并非闹事,只是就事说事。”
她目光又在八字胡拔剑的手上滑了一圈,伸着脖子的众人也跟着沈熙薇滑了一圈,沈熙薇朗然一笑:“方才不是说儿一小女娘嘛,且手无寸铁,如何生事呢?”
是谁在生事,一目了然。那八字胡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将手离开了剑柄,心道:这小女娘好生厉害,既如此便把方才那位置给她,速速平息事端吧。
于是轻咳一声,转变道:“这里许是有些误会,你再说说你想要哪个位置来的,兴许是我方才看差了。”
事到如此,沈熙薇不打算给他大事化小的机会:“一会有,一会无,全屏您的一张嘴,儿以为此事不妥,不如您拿出这公开招赁的章程给大家看看,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大人手中若是没有,想必京兆尹的手中定然会有。”
众人听沈熙薇带的风向,顿时也有了主意,立刻有人复议:“是啊!总得有个明确的规章吧!”
“这人不可信,我们要见京兆尹。”
“对!京兆尹呢?京兆尹不管吗?!”
眼看民怨沸腾,风向变了,那坊丁显然没料到会造成如此场面,现下若是拿了沈熙薇怕是会将事情闹大,自己官职不保,只惶恐着去想要怎样转寰。
可沈熙薇哪肯给他转圜的机会,在她的带动下声讨声一浪搞高过一浪,终于惊动了后面来巡查的绯袍高官,那高官听的脸一会儿紫一会儿绿,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侯爷奉圣人命前来查看,却…却…发生如此事端,下官这便去处理妥当。”
不多一会儿,果然出来一个穿绯袍的高官,先是狠狠斥责了八字胡,又将章程公之于众,并保证此次乞巧节赁铺面活动绝对的公正、公开、公平,按号排队,先到先得。
至于方才发生之事,他一定会彻查清楚,若是有暗箱操作,也绝对不姑息,又亲自为沈熙薇办理了赁摊位的凭据,并保证后续定然不会再出现如此乱象。
沈熙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摊位,也掀了暗箱操作的黑幕,她收了凭据往回走,竟赢得了一片掌声,惹的她脸颊绯红,略带娇羞。
行至人流尽头之时,身后有个娇娇柔柔的声音唤她:“这位娘子请留步。”
沈熙薇回眸,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郎,那女郎娇羞一笑,递过来一盒花糕:“娘子好风华,这花膏是我自己做的,带着排队吃,娘子如不嫌弃便请尝尝。”
沈熙薇看着是个生面孔,面露疑惑。
那女郎道:“他们从前就是暗箱操作,专挑年轻女郎欺负,我来了几年了都是如此,他们想着这样年纪出来走街窜巷的女郎定是无门无路,一穷二白,力气小,面皮薄,任人欺凌也掀不起风浪,儿曾经也遇见过,好几次都想怒喝出气,可却又...”
她咬了咬下唇没在说下去,似勾起了不堪的回忆,狠狠忍住了泪花,平复了些许才又道:“今次看着娘子的气派,心中好生爽快,日后做人也要学娘子一样,所以这花糕只是一点心意,万望娘子收下。”
原来是吸引了粉丝投喂!
沈熙薇深知穷家小户娘子们的不易,心中五味杂陈的拉了一下那小娘子的手,却礼貌的婉拒了那花糕,毕竟她前面还有漫长的队伍,需要吃食。
可那娘子依旧坚持,沈熙薇终于盛情难却,挑了几块小的,用丝帕仔细包好,又诚挚的勉励了那女郎几句,才别了她往平康坊行去。
行至无人之处,她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帕子打开,掰下一小块花糕送入口中,花糕的甜蜜融在口中,化在心内,沈熙薇的眼睛亦笑的宛如天边的新月。
一个仆从来到谢泠祐身旁低声禀报:“郎君,已经传过话了,会彻查,该罚的罚,该抓的抓,该用刑的便用刑,绝不会姑息,也嘱咐过他们侯爷会一直跟进案子,并垫上了话儿,这女郎是侯爷的朋友,后续不会有人敢找她麻烦。”
“嗯,做得好。”保证大唐子民的人身安全,自是谢泠祐的职责,如果敢于指出黑幕之人要被“黑幕”所扰,那便是一个在旁所观的侯爵没有尽责。而这次,沈熙薇亦算无形之中帮助谢泠祐肃清了贪污之流,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谢泠祐望着远处那双笑起的新月眼,不禁想起了与她的三次会面:赚漂没,救婢子,还有今日的不畏强权。
心中不禁犯起想要了解她的心思:这位沈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可远处的沈熙薇,却浑然不知这一切,只想着自己今日帮娘子们出了素日受的气,还得了粉丝的投喂,高兴的脚步都轻巧了许多,背影里都透着欢欣,全没了方才正经的样子。
而谢泠祐望着她略带调皮的背影,嘴角却不自觉勾出个一个笑来。
之后的几日沈熙薇都和阿罗一并在邸舍紧锣密鼓的做口脂,千万准备之后,今日终于到了期盼已久的,乞巧节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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