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芦苇在微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低语着一场即将揭开的隐秘。
水波未平,人心已沸。
“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坏我古木村的规矩!”老翁的声音尖利如刀,划破寂静,却在李瑶那双澄澈而坚定的眼眸前,悄然失了锋芒。
被质问的李瑶,却似对这些怒言充耳不闻,只见他扭过头,对着刚从水中被捞上来的女人轻声询问,“你没事吧?”
这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岁的模样,面容颇为清秀,只是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李瑶身旁的侍女见状,急忙为她披上一条厚厚的毯子,试图为她驱散些寒意。
“多谢,多谢恩公。”女人身子哆哆嗦嗦,上下牙不住打着架,瞧着眼前不过八岁左右的李瑶,略微思索后,还是喊出了恩公二字。
“不用客气。”李瑶一脸骄傲,仿佛胸前无形的红领巾都在这瞬间愈发鲜艳夺目起来。
“贱人勾搭一个还不够,难道还想再多勾搭几个不成!”就在这时,一个老嬷模样的女人,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声音如同夜枭嘶鸣,划破了原本就压抑的氛围。
“你胡说!”女人悲愤交加,双眼通红,大声地反驳道,“我从未勾搭过任何人!”
“你跟那胡三通女干,这可是整个村子人尽皆知的事!”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声叫嚷,如同投石入水,激起一片哗然。
“我没有!”女人声嘶力竭地喊道,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哦?那胡三呢?”李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怎么不在这儿?”
“胡三,胡三当然在自家呢。”有人在人群中回应道。
“什么?”李瑶满脸诧异,难以置信地问道,“通女干受罚,为何只惩罚女人,却放过男人?这便是你们古木村的规矩?”
“本来就是女人不守妇道啊……”人群中传来一些低声的附和。
“你胡说!”女人怒目圆睁,眼眶中似要喷出火来,“我与亡夫琴瑟和鸣十余载,上月他因山洪意外离世,尸骨未寒,族中便欲夺我家产,竟捏造通女干之罪,要将我沉塘灭口!我若死了,田契归族,两个孩子也将沦为奴婢!”
此言一出,空气中骤然凝滞。
这妇人的话一出,要说没点猫腻,狗都不信!
这谋财害命,简直呼之欲出。
李瑶神色严肃,“你们说通女干,可有证据?”
“通女干之事,全村皆知!你与胡三私会,连贴身之物都落入他手,还有何话可讲?”有人高声附和,语气笃定,似已将罪名钉死。
“来人,将那胡三给我带来,哦不,带去庄子上,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通通带走。”李瑶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太阳渐渐西沉,再拖下去天都黑了,当机立断,小手一挥,果断地下达命令。
“恩公,我的两个孩子……”陈大娘子焦急万分,眼中满是担忧与无助。
“顺便找她两个孩子,送到庄子上去。”李瑶转头吩咐下去,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车队启程,马蹄踏碎残阳。
陈氏得以乘坐侍女马车,虽衣物未换,但厚毯裹身,热茶暖手。
毕竟正值春天,春寒料峭,天气还没那么暖和。在这古代,随便一场风寒,就极有可能要了人的命。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到了庄子上。
庄头早已在此望眼欲穿,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等看到那缓缓驶来的车队,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可那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扬起,便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满脸纳闷地看着后头一串被押解的人。
庄头满心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愣着做什么,大王累了,房间收拾好了吗?”属官走上前来,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还有温汤、膳食呢?”
“收拾了,收拾了的,温汤、膳食马上送上。”庄头连忙应声,额头沁汗。
李瑶身为王爷,没去管他们后续如何安排。
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他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原本还想着今天试试完成系统给的日常任务,可瞧这天色,是没什么希望了。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堂内灯火通明,阶下跪伏一片,为首者正是胡三——一个满脸油光、醉眼惺忪的闲汉。
据报,被抓时仍在家中饮酒取乐,神情自得,毫无惧色。
更蹊跷的是,此人素来穷困潦倒,娶妻无望,家中竟搜出整整五十贯铜钱,藏于灶底瓦瓮之中。
而所谓“贴身信物”,经查验,香囊针脚粗糙,绣帕边缘磨损异常,分明是旧物伪造,刻意栽赃。
陈氏坐在侧席,两个女儿依偎怀中,眼神坚毅。
她缓缓起身,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刃,“我夫君去世当日,族老便召集议事,逼我交出田契。我不从,他们便说我行为不端,需请族规处置。三日后,胡三突然拿出我的香囊,说是‘幽会信物’。我百口莫辩,只能被绑赴溪边……若非恩公路过,此刻我已是水底孤魂。”
李瑶自认为尚且年幼,没多少的威严,便让他侍卫队里,长的最凶悍的大哥代劳。
“说吧。”侍卫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声音冷冷的。
“大王,我,我是无辜的啊。”胡三已经哭天喊地地嚷嚷起来,那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哦?你如何无辜?”侍卫坐在上方,冷冷地询问,目光如利刃般盯着胡三。
“是陈大娘子在她夫婿远行未归之际,见小的年轻力壮,心生邪念,这才屡屡夤夜造访,酿成这等苟且之事。”胡三低着头,声音却带着几分得意,偷偷抬眼觑了觑李瑶的脸色,见其神色沉静如水,又慌忙垂下眼帘。
“你胡说八道!”陈大娘子闻言,双目赤红,几欲喷火,猛地站起身来,身形微颤,几乎要冲上前去撕扯他的嘴,“我清清白白半生,岂容你这等无赖污蔑!”
“我怎敢胡言?”胡三一脸委屈,竟还抽噎两声,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仿佛受尽冤屈,“你连那枚贴身香囊都亲手赠我,上绣并蒂莲,字迹犹存——这可是铁证如山!”
李瑶端坐堂上,指尖轻叩案几,眼眸掠过胡三那张虚伪的脸,唇角忽地一扬,嗤笑出声,似看透了这出拙劣的闹剧。
堂下侍卫原本正肃穆审案,却被王爷一句轻笑打乱节奏,心中无奈至极,怒目一瞪,厉声喝道,“你竟敢言她主动勾引?可有旁人见证?邻里可曾耳闻目睹?若有,速速报来!”
“这……”胡三语塞,额头渗出细汗,“她……她都是深夜潜来,悄无声息……”
“深夜?具体何时?几更天?月相盈亏如何?你家门朝何方?她从哪条巷口而来?可有犬吠?你说得出一二吗?”侍卫步步紧逼,声如雷霆,震得堂内梁尘微落。
“我、我……”胡三结巴不已,面色由白转青,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说!”侍卫猛然逼近,身躯高大如山,居高临下,威压如潮水般涌来,气势迫人,令胡三几乎窒息。
胡三张口结舌,终是哑然无言,只余颤抖的双唇。
“你一个市井无赖,平日游手好闲,近日却骤得巨款,手持伪造信物,妄图陷人于死地,其心可诛!”侍卫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背后之人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我没有!当真是她看上我,夜里偷偷塞银子给我……”胡三仍强撑着嘴硬,声音却已发虚。
“到这般田地还在狡辩!”侍卫怒极反笑,正欲再斥,忽听上方传来一声清越嗓音。
“啊呀,”李瑶忽然启唇,语调轻缓,却如冰刃入骨,“本王向来不喜屈打成招,讲究证据确凿。可今日此案,荒唐至极,令人作呕。”
他微微一笑,眸光流转,竟如春花绽放,却冷得彻骨,“来人——先打五十大板,醒醒他的迷梦。”
“五十大板?!”胡三浑身一僵,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五十板下去,不死也残!
正自魂飞魄散之际,几名侍卫已持棍而入,一个个虎背熊腰,眼神凌厉,手中棍棒沉沉,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将这败类打得皮开肉绽。
早看他不顺眼多时了!
“是,是那陈大娘子的夫家兄长!”胡三终于崩溃,扑通跪地,嚎啕大哭,“半夜塞钱给我,让我咬定此事,还说只要我配合,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侍卫转身,整衣正冠,对着李瑶深深一揖,朗声禀报,声若清泉击石,铿锵有力,“回禀大王,所谓通奸,不过是谋财害命的遮羞布;所谓‘规矩’,实乃强权欺压弱者的工具。真相若被谎言掩埋,民心何安?律法何存?”
“说的好!”李瑶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今日我在此立誓:凡我所到之处,律法定要昭彰于世,绝不容私刑泛滥;妇孺皆为无辜,绝不得枉受迫害。此案即刻移交县衙重审,所有涉案者一律收押,务必查清一切,严惩不贷!”
堂内鸦雀无声,唯余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敬畏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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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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