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想从蒋耀身上下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他确实有很大的作案动机,我会派人盯着他。”
县里的消息传播极快,慰迟钰当众扫李悦的面子罢奏曲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李家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此等丢脸之事。
李青为此生气心烦,他当初强烈反对李悦背着他与蒋耀那低门小户之辈私定终生,至今又沉迷曲乐,奈何她苦苦哀求他实在不忍,便略施小计成功把乐师邀来,此时人家不愿奏乐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在私底下都不知道会如何嘲笑他们李家,有时候他真希望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李嫔端着养身静气的汤走了进来,放到李青的桌旁,瞧见李青面色不虞,知晓他为李悦气结,轻拂他的胸口宽慰道:“爹,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我为您熬制了一碗养身静气的汤,您趁热喝了吧。”
最近,李青深感自己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中用,担心哪天一睡不起,不免为传承手艺之事以及庞大的家产如何分配而忧虑难安。
见李嫔如此懂事贴心,他的心微微松懈,好在还有一个好女儿,不扫她的一片孝心,端起汤拿汤匙喝起来。
李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把汤喝干净,眼神闪过丝阴暗幽冷。
李青把空碗放下,抬起头看她脸,李嫔立刻转变脸色,笑意温柔的拿出账本。
“爹,这是位于热闹街区商铺的这个月账本,请您过目。”
“嗯,放下吧,我一会看。”
“那女儿先去忙了,不打搅爹休息。”
李嫔微笑着端起托盘,迈着盈盈小步走出屋外,关上房门的一刻,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眼底一片幽怨阴狠,手心狠狠掐紧血腥流淌。
商铺交给她打理,时刻提防着她,账目检查得仔仔细细,对待李悦却是闭眼挥霍,辛苦赚取的钱财供予她玩乐,爹,你可真偏心啊,若一个人能凭空消失就好了。
翌日早晨,两名婢女端着洗簌盆走在院子中,有说有笑的分开后,各自将洗簌盆送入主人房内。
秋霞一手托盆一手推开了李青住着的门,不经意的抬起头,惊恐的瞳仁中倒映出房梁悬挂的一个人影,屋外的光投在死人的脸上,脸庞惨白可怖,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秋霞瞳孔放大,被吓的魂飞魄散,仓皇中手中的水盆摔落,奔跑着向四面八方呐喊。
“不好了!二娘子上吊自杀了!”
李府一家老小都到齐了,官府的人闻讯赶来验尸搜查房间,把房梁的尸首抬到地上,气氛寂静无声,但弥漫着一股悲伤。
宋锦绣手中抚摸的冰冷尸体,在昨天还生龙活虎,现在却阴阳两隔,内心不由得五味杂陈。
她轻车熟路的开始检验尸体,过了一会,得出验尸的结果,把本子递给苏衡,苏衡接过看了看,面色凝重。
死者眼球无血丝,说明并非吊死,额部有淤青血痂,胳膊和膝盖有擦伤,明显生前摔跤所致,面部肌肤出现红肿状态,后脑勺有一根银针插入其内,此针一半黑一半白,几乎可以认定中毒迹象,针是致命凶器,只是尚未明确中了什么毒,不过,死者衣服上携带白色丝线,与河边淹死的死者所持白线一致,毫无疑问,乃是凶手留下,凶手肯定是一人所为。
李青中年丧女,内心悲痛如刀割,一双眼睛老泪纵横。
“爹昨日不该与你吵架离家出走,导致家中少人把守,害你想不开冲动自溢也无人发现。”
李嫔眼眶含着哀痛的泪水,步履沉重的走到尸体身边,坐于地上趴尸体上痛哭。
“二妹,你怎么如此糊涂,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非要做出这般极端的行为。”
蒋耀看着尸体,面露悲痛。
“娘子,你气我为难尉迟钰打我骂我就好,为何拿自己跟爹赌气,偏偏吊死在爹的房中。”
宋锦绣听到此话,连忙问话:“此房是李老的?”
蒋耀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
李嫔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子,走到李青身边:“爹,既然这是二妹的决定,事已至此,多加自责无济于事,眼下应操办二妹的丧事令她入土为安为好。”
宋锦绣说道:“尸体恐怕暂时不能入土。”
李嫔顿时不高兴的皱眉,忍耐压制的怒意道。
“你这是何意?我二妹已自缢?连丧事都不能办吗?官府好大的威严啊!”
宋锦绣面色淡然的瞥她一下,直言告诉她:“李悦是被人谋杀的,不是自缢,我们要查明真凶。”
这话无疑是突然丢下一颗重磅炸弹,顿时,众人面色各异心怀鬼胎,神色犹如调色盘,精彩绝伦。
苏衡站出来,说道:”确切来说,是被误杀的,李悦死于李老的房中,说明凶手想杀害的人是李老,结果错杀了李悦。”
什……什么?
李青听到此真相,犹如晴天霹雳难以接受,神色充满惭愧与懊悔,深深叹息。
“竟是我害了我的女儿。”
李青忽然想起重要的东西,匆忙走到床边,焦急的翻找枕头,拿起一个长形木盒,拉开盒子一瞧,他藏在木闸内的曲谱空空如也,尤遭雷劈愣在原地。
“答应归还尉迟钰的曲谱不见了。”
宋锦绣推测道:“或许凶手把人杀害,为的是夺走曲谱。”
李青低声哀求道:“请你们一定要查出真凶。”
李家几人离开,仆人也被散去,案发现场剩下官府人查案。
苏衡在搜查房间时一无所获,走出屋外的院子里透气,不经意看见地上有滩血迹和黑乎乎的药物残渣,挥手招呼宋锦绣过来看,宋锦绣以为找到了线索,闻声从屋内小跑出来,看见苏衡蹲在一棵花盆旁边打量药渣,赶忙走过去用白布包住。
观察那滩可疑的血迹,发觉这血迹刚好与李悦额部的伤对应上,从李悦伤口凝结的颜色推测是在昨夜亥时一刻遭受撞击,说明李悦昨夜亥时一刻在院子内与人发生过肢体冲突,被人用力推倒,额头磕到地面,当时没有死,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凶手杀死于亥时三刻,亥时一刻到亥时三刻期间,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李悦被何人所杀,需要查出真凶才会知道真相。
幸好找到药渣这个重要线索,只是问题是怎么分辨出药物成分。
宋锦绣脑子浮现一张脸,那个人应该对草药最为熟悉。
屋檐奇怪的破出一个黑压压大洞,从屋里冒出黑色的烟雾,不少瓦片掉落下来,口门碎瓦满地都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宋锦绣又呆又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半会没反应过来,以为出了不好的事。
“阿杰,我没走错县衙吧?县衙进强盗了吗?你们没有受伤吧?”
阿杰看看苏衡,又看看宋锦绣,脸色一言难尽和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苏衡走过去,推开屋门。
听见门口的动静,懊恼炼药失败坐在地上的白蔹愣头愣脑的转过身,看见是宋锦绣和苏衡二人,羞愧的扬起大大的笑容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
原来白蔹炼药失败了,瓶子膨胀炸裂,冒出浓烈的黑烟,威力大到把屋檐炸开,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不过万幸的是她本人倒没受伤,但是好不到哪去,衣服黑溜溜像被淋了一桶墨汁,面部像抹上了锅灰,乌漆麻黑都看不清她原本美丽的五官了。
看见她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一点可怜和搞笑,宋锦绣捂住嘴巴强忍住那股笑意,担心笑出来特意别过视线没多看她一眼,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白蔹看出来她在取笑她:“……”
苏衡也有一点绷不住,嘴角抽了抽,冷酷的走上前,声音冰冷的说道:“屋檐的修缮费用……”
未等苏衡说完,白蔹快速打断。
“我明白,感谢县尉宽容大量,不追究我损害官家财物的罪责,我一定请县里最好的师父把屋檐修缮如初。”
白蔹不担心修缮费用,因为她的未婚夫给了她一笔钱,原本她并不知情,恰好遇到宋锦绣和苏衡两人间的谈话,这才得知他来找过她,但竟然不看她,私下给她做了决定,不明白她心意的自大狂,其实她想再见他一面。
白蔹这几天被阿杰带着逛遍乾封县,这会收到二人寻求她的帮助,她十分高兴爽快答应,捧起宋锦绣递来的帕子,摊开包裹的药渣,凑近用鼻尖轻轻嗅了嗅,立即就得出了结果。
“一种滋补身体的普通药草,可以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没有特别之处,但细致的闻了闻,能闻出里面掺杂有一种致命毒草,下毒之人真是蛇蝎心肠,若不细致些还真闻不出来。”
宋锦绣问道:“叫什么毒?”
“此毒草名唤千年魔草,生长于荒芜之地,服用者会呼吸困难,四肢乏力,肌肤红肿,最后死亡。”
“你再帮我看看这枚银针,能闻出什么吗?”
白蔹细致的闻了闻,不适的皱起秀眉。“奇怪,这味道有点刺鼻。”
见她犹豫迟疑,宋锦绣急忙说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散发一股淡淡的腐肉臭味,针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宋锦绣:“……”
第一次心虚到不敢给她道出真相。
苏衡扫一眼宋锦绣,看出她的顾虑与为难,故意转移话题道:“除非腐肉还能闻出什么吗?”
“残留有一丝千年魔草的气味。”
宋锦绣若有所思的陷进沉思,所述症状与死者中毒迹象一模一样,可以判断李悦所中之毒就是千年魔草。
“对不住二位,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眼睛好沉,好想睡觉。”白蔹伸个懒腰打起哈欠,双眼一闭,脑袋往桌面一趴,没一会儿,酣睡的呼噜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声音回荡有旋律。
宋锦绣:“……”
苏衡:“……”
周围突然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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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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