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天使说着再共鸣一下，两步靠近，试探着伸出的手却被路西法果断拍开。

路西法冷漠地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

米迦勒遗憾地的揉了揉手背，心道只能再找机会了。

“好吧，那我们先谈谈天堂和地狱的合作内容？”

“按照天堂的规定，只有炽天使长签字的合作协议才算作有效。和你谈，你确定你能做主？”路西法话锋一转，玩味道：“而且谁说地狱要和天堂合作了？”

米迦勒轻叹一声：“您现在可是陛下，一诺千金，可不能在合作前头加个‘私人’。”

“陛下就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看你能代表整座地狱，签下的名字又与地狱签下名字有何区别呢？而我个人名誉微乎其微，体量不够不敢跟你有私下合作。”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着魔王，眼里全是恳切。

路西法心里有说不出的古怪，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天使似乎不那么天使，至少他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

没等路西法回应，米迦勒接着道：“我们去第二个地方吧，陛下可以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回答。”

路西法：“……行。”

米迦勒单手叉腰，眼底划过笑意，心道以前找别西卜上的技巧课还真用上了。

随后两人来到地狱之门。

米迦勒抬眼看着眼前这扇主体为黑色的巨门，门上的恶魔雕塑比初见时还要狰狞几分。

或许是从来没有天使敢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些恶魔群像的动态神情除了凶恶之外竟然有几分错愣。

在恶魔雕塑惊异的“眼神”中，米迦勒用新架构的魔法式开始分析门的组分。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地狱之门作为连接人界和地狱的关键媒介之一，“门”本身并无实体，一直属于一种比较抽象的概念。

“门”可能会出现在人界任何一个“魔鬼”的脚下，引他们入该入的地方，但不能将恶魔成批的往人界送，毕竟概念在被固定前非常不稳定，通道极易坍缩——大量能量体跨越会对空间造成压力，更何况还需要在人界凝聚出实体。

毕竟地狱也是与人界存在于不同的空间，在跨界时理应也有时空差感，但在这个世界，米迦勒发现从人界进入地狱时，与他从天堂抵达人界时的感觉一致，并未有任何跨越空间的临界感。

该状况类似于本该存在于不同页面的图案被压缩到一张纸上。虽然来去方便了不少，但也意味着世界缺失了不少规则。

米迦勒的指尖划过门上篆刻的文字，心想着这门不是概念不好拆啊，而且这字的诅咒深度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也抹除不了。

在米迦勒专心研究时，路西法心底惊讶着天使不被门所影响。

他对自己所造的地狱之门很了解，那是他初堕天时最绝望的恨意与掌控地狱权柄时第一缕......第一缕什么来着？

路西法忽然感到思维堵塞，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词。

他皱着眉沉思片刻，恍然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倒是眼前的这个炽天使最为古怪，他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丝**？

米迦勒的目光在一处停顿了几秒，转身问路西法：“陛下有没有兴趣再去初始之地看一下？”

“哪里？”

“天堂。”

路西法定睛看他，魔王流淌着兴味的深邃黑眸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够轻易让人沉迷其中。

“呵呵，你说真的？”他带着一丝不屑和好奇。

米迦勒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仿佛那些沉重的回忆与崇高的理想在瞬间汇聚。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

四目相对，米迦勒接收到对方眼底下的潜台词，忽地起了玩心，煞有其事坏笑道：“但是说不准此时天堂中正集结军队埋伏，就等着魔王陛下赴约呢？”

路西法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在意你们埋伏吗？”

当然不，米迦勒笑着心道，天堂的信息安全早已漏洞百出，就算是你带着一个小队进入，也能轻松来无影去无踪的。但他面上不能这么说。

“只是考虑到魔王陛下孤身前往，或许会有所顾虑。”米迦勒装作认真道。

路西法一笑：“你猜我会不会送天堂一份大礼，届时你勾结魔王叛变天堂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了，不如提前来地狱入职，怎么样？”

说罢，路西法欣赏地看向米迦勒，似乎真在考虑把他拉到地狱来。

“我胆小，陛下可别吓我。”米迦勒面不改色地回应，“那我们现在出发？”

魔王心里虽然察觉到米迦勒有所隐瞒，但正如刚才所言，去了又如何呢？

天堂那些弱者围困不住他，倒时天使才是那个需要小心不要被发现的人。

同时，对方承担着风险也要去一趟天堂地原因也颇让路西法好奇，遂压下心底的顾虑，默认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之前为了检测天堂存在形式和运动轨迹，米迦勒在天堂留下了标记。

如今跟着印记感应方向就能前往天堂。

只是没想到回来时竟然带着地狱的魔王，真是魔幻的经历啊。

米迦勒感慨着，和路西法隐身降落在天堂门口。

路西法的视线越过天堂的大门，透过洁白的云朵，直至无法触及的天边。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陛下，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当初……路西菲尔被击落之地。”米迦勒轻声提醒。

“走吧。”路西法不带犹豫的抬脚就走。

米迦勒眼底一惊，他之前可没说具体要去哪里，路西法就这么洒脱的答应了？

一直关注着天使的路西法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惊讶。

路西法冷哼一声，关于路西菲尔的往昔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恨意与痛苦无法抹去，却已经不再是他的负担。

“我当然记得当初的愤懑，但如今，祂配值得我几分在乎？“

路西法不再停留，只留给米迦勒一个背影。

米迦勒顿了顿跟了上去。

情感的重负，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摆脱的。魔王的语气再怎么轻蔑，也掩盖不了那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微妙波动。

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小天使，他们的谈论声飘荡过来，伴随着丝丝怀念。

“我真希望能再次见到路西菲尔殿下，他的光辉永不褪色。”小天使声音清脆而真诚地诉说着对前任炽天使长地喜爱。

“嘘，你小声一点，虽然现在他们为新的炽天使被派遣去地狱而忙得焦头烂额，但是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叛徒。”另一个小天使道。

“不需要你提醒，我当然知道。这里和禁区太近了，谁会往这边来？你难道不想念殿下吗？”

“我......”

听到这些话，路西法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神情依旧淡然。

米迦勒也沉默着。

他们一路向小天使们口中的“禁区”赶去，路途虽有警卫把守，但对路西法与米迦勒的行动形成不了阻碍。

终于，他们抵达了上届创世庆典的举办之处——第四天，神圣大礼堂。

彼时大礼堂的壮丽辉煌依然在路西法的记忆中。神座高高矗立，神明安坐其上，光辉环绕，接受着众天使的赞美与膜拜。

然而，如今空旷的神座布满灰尘，昔日荣华的大礼堂呈现出一片破败混乱之象。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的宝石被盖上一层阴影，只映照出一层淡淡的忧伤。那些象征着天使荣耀的雕刻，如今也蒙上了尘埃，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时间的洪流抹去了色彩。

更令人心颤的是，礼堂中央的地面破开一个大洞，从洞口向四周蔓延的裂痕如同邪物狰狞的爪牙，将宁静的夜空撕开，暴露出下面的深渊，那深渊仿佛是一些无法言明的暗影在咕哝着，隐秘且幽深。若隐若现的光辉也被急剧涌出的黑暗仿佛吞噬了光芒，令人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

眼前的这一切都无法想象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所为。

米迦勒凝视着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场景，心中毛骨悚然，他明白，这不是单纯的破坏，也不止是神明将天使从天堂击落后的遗留能量。这不是他们这类存在能涉及的范围。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西法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神情淡漠地催了催米迦勒：“多么破烂的地方，我可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你最好尽快结束。”

米迦勒诧异的看向他，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怎么尽快结束......等等，你，你看不到吗？”

路西法微微蹙眉，一副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的表情：“......别耽误时间。”

那在天堂光辉下都显得清亮不少的黑色双眸中所映照出来的，只是一片普通的废墟之地，以及一个面色震惊但坚定的天使和他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