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两人争锋相对,士兵们察觉到气氛不对,都看了过来。

一个魁梧雄壮,威风凛凛,是自己的主子齐齐激将军,另一个,华美典雅,阴柔狠毒,是代国的使臣北弥,都是来头不小的官,也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

穷人们也很紧张,这些穿丝绸的贵能决定他们生死。有孩子在啼哭,母亲惊慌的捂住孩子的嘴,声音戛然而止,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无比安静。因为北弥说了,他不想被哭闹声吵到。

“将军是想给我安排活动的范围吗?”北弥低头微微发笑,杏眼里流转着一丝冷艳的嘲讽,仿佛齐齐激刚才说了个极其无知的笑话。

“既然如此,将军不如把话说明白了,这飞羽地,到底哪里我能去,哪里我不能去。”

齐齐激咬牙切齿的蹦出字:“北大人能去哪里都由王来定夺,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请北大人不要污蔑我!”

这就很意外了,齐齐激是书中的小配角,警惕性还挺强的,居然知道越权办事是为官最大忌讳,不少大臣死于这点。

北弥:“那请将军把兵收了吧,不要妨碍我游玩。”

愤怒的盯了会儿北弥,齐齐激大手一挥,命令道:“士兵归队!”

“遵命!”

士兵们齐声回答。

围观的路人都惊呆了,眼看着士兵们不再殴打奴隶,快速汇聚到马车旁边,一会儿就排成了整齐的方队,一点也不敢乱来。

齐齐激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其他贵族见了到他要退避三分,王也忌惮他的家族实力,很少对他说硬话。

而这代国使者,长的弱不禁风,三言两语竟能让齐齐激收兵。

奴隶们则如释重负,终于不用被打了,不少人手里还有食物,回去了还能吃顿饱饭。

胆子小的人,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来之不易的肉块。胆子大的人,好奇这使者长什么样,迅速的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心中感叹,原来长的像女人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队伍集结完毕,齐齐激准备离开。

这北弥阴险的很,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掉进陷阱里。

北弥上前拦住了齐齐激:“将军留步,我还有话要说。”

齐齐激:“你还想怎么样!”

北弥悠悠道:“今天是祭祀第三日,大家都在给穷人分发食物,我什么也没准备,这不符合礼数。将军不是还有一车食物没发吗,不如全给我吧。”

齐齐激都被气笑了,平时都是他抢别人的东西,今天来个不男不女的混蛋玩意,要抢他的东西。

“可以给你,但你得付钱。”

“请将军开价。”

“1000钱!”

众人一片哗响,这样一车食物最多300钱!明显就是在讹诈代国使者啊!

看路人的反应,北弥察觉不对劲:“将军平时也卖这个价吗?”

齐齐激:“都卖这个价,不信你去问这条街的所有肉铺。”

“将军稍后,容我考虑一下。”

把刘赤拉到角落,北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王,臣想买那车肉,就是开销有点大……您同意吗?”

刘赤:“狄族王什么时候能死?”

“齐齐激现在这么警惕,军中应该气氛很紧张,我再刺激他一下,估计很快就爆发了。”

“当狄族王死的时候,他下令造的钱就是废铜烂铁,没有意义了。”

“大王,您的意思是?”

“趁着这次机会,把所有钱都花掉吧。”

北弥很惊讶:“可是……”

刘赤:“人永远比钱重要,不必多虑,先生高兴就行。”

这就是出手阔绰的君主!刘赤是真的舍得为臣子花钱!

经历过多场战争的人就是不一样,别国囤钱,刘赤囤人,别国就是刘赤的钱仓。刘赤很清楚王死政变后就是货币贬值,这个地盘迟早会是他的,都不用北弥过多解释。

北弥有点开心,收买一群麻木到已经没有反抗意识的穷人,其实战略意义不大,就算顺利杀了狄族王,发生了政变,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是躲起来,不敢参与政变。这次行动,更多是自己同情心泛滥,不想让他们饿肚子。

被批准后,底气更足,北弥转头看向齐齐激:“将军,你确定一车1000钱吗?”

齐齐激:“确定。”

“这条街的所有店铺也是这个价格吧。”

“没错。”

“好!那我全买了!”

在场围观的人都震惊了,看北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背景的人,居然能这么大手脚的花钱?

为人臣子,帮君主办事,哪一个不是认真记账,深怕君主怀疑他从中抽油水?

传回代国了,那多疑的代王肯定要杀了他啊!

齐齐激的表情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北弥:“我说你这一车还有这条街所有的食物,我全都买了,就按你报的价格。我知道这条街所有肉铺都是你的家产,这事你可是有决定权的,将军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齐齐激气愤的质问:“你有那么多钱吗?”

北弥彬彬有礼的伸出手臂,做了请的动作:“将军可以派人去代国营中查看。”

招来一个侍从,齐齐激说:“快去查看!”

“是!”

侍从快马加鞭,冲出街道,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齐齐激:“怎么样啊?”

侍从结结巴巴的说:“铜、铜刀钱有三车,足矣……”

听到这话,齐齐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齐家很富裕,他不稀罕北弥的钱,但北弥用高价买下肉,无非就是在炫耀,与代国的财富相比齐家什么也不是。

周围人都在惊叹北弥的财富,齐齐激像吞了个苍蝇,想吐出来又怕丢人,只能默默咽下去。他本想用三倍的高价格让北弥买不起,当众出丑,现在出丑的却成了他自己!

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北弥顺着看去,远远的李医师坐在车头兴奋的招手。小老头还挺会办事,知道要把三车钱全拉来,让众人看见才有意思。

马车停到北弥的面前,李医师跳了下来,两眼放光:“刚才来了个傲慢的侍从,说我们代国是穷鬼,我不服气就把钱全带来了,你要买什么啊?”

北弥:“买点肉发给穷人。”

李医师大喜:“这是积德的好事啊!我赞成!”

指着三辆马车,北弥对齐齐激说:“将军要不亲自看看吧。”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反悔,齐齐激只能走到车前,掀开帘子,里面铜币堆积如山,一扎一扎的绑好,清点起来倒是简单。估算下来,这三车不仅能买下所有的肉,还能买下所有的烤饼子。

“将军,卖吗?”侍从犹豫的问。

“卖!”齐齐激下令,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他还有办法收拾北弥!

整条街的店伙计们忙碌着称斤两,这些钱足足能买十七车,在场的穷人都能领到一份。

北弥:“把肉切成小块。”

齐齐大笑了起来:“北大人,现在还没法切,我们的账没结清!”

北弥:“我是按你给的价格买的,这三车钱已经够了。”

“不够!”齐齐激摇头,“那是肉和饼子的钱,还有剁肉费、运输费、放肉木板使用费,加起来你还欠我3000钱!付不起,你就别买了!”

北弥很气愤,好一个大奸商!欺压百姓,哄抬价格,还玩隐形服务费是吧!高估齐齐激的契约精神了!

刘赤看出了北弥这会儿情绪有些失控,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外鞘镶嵌着七色宝石,很是精美。

“代国北鬼铸剑师做的匕首。”刘赤把匕首递给齐齐激。

真是个宝物!齐齐激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双手借住了匕首,小心点抽出来,举的高高的,迎着光反复看刃部的表现情况。

齐齐激:“行吧,匕首可以抵3000钱。”

看着齐齐激得意的样子,北弥就来气,刘赤拉了一下北弥的袖子,北弥回头,发现刘赤弯着腰已经凑到他耳边了。

刘赤:“冷静点。”

北弥身子一僵。

对啊,我是代国使者,代表着代国的尊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解读,哪怕被敌人当面羞辱也不能乱了情绪。而且和奸商理论有意义吗?完全没有!那就相当于和猪打架,最后只会弄得自己一身脏。

该做的事很明确,那就是冷静的弄死齐齐激,就当为民除害了。

“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北弥说:“大王,我迟早会把匕首给您夺回来的!”

刘赤轻笑一声:“好。”

店伙计把肉都切成了小块,周围满是热切期待着的穷人,北弥看了一圈,说道:“你们谁……”

“北大人,还有一笔账没结清!”齐齐激恶意的打断北弥的话,就是想让北弥难堪。

刚才事发突然,北弥没想好对策,现在自己已经知道该这么对付这奸商了,冷笑一下:“将军请说。”

齐齐激:“这条街的卫生是我家仆人打扫,你在这里发肉,血滴的到处都是,加大了工作量,我必须收钱。”

北弥:“可以。”

“你都不问价格吗?”

“你要多少都可以。”

“一万钱!”

“行,我过会儿付。”

“你说谎!你哪里还有这么多钱啊!”

“将军不用操心,马上我就有钱了。”

齐齐激本想从北弥脸上看到慌张,但北弥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北弥开口道:“我们的交易额大,铜刀钱又重,将军不如现在就派人搬运吧。”

“来人!”齐齐激招来侍卫们,“去把钱从车上搬下来。”

“等一下。”北弥上前一步,站在车前面,“这车是代王赐的,外人不能上去。”

齐齐激又气又慌:“你果然不想付钱!”

北弥:“没有啊,我从不赊账,要解决事这很简答,你租下这个车就派人能上去了。”

齐齐激:“租金是多少?”

北弥:“一万钱。”

“一万钱?你这是金车,还是银车,还敢要一万钱?”齐齐激彻底被激怒了,“肉都被切好了,不能重卖,你又不让我上车拿钱,你这不是在骗我吗?”

围观的平民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万的租金刚好抵一万的清洁费,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大夏遍地都是人精,北弥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脑子里治齐齐激的主意多的是。

齐齐激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平民,笑声立刻消失。他也回过味了,北弥正在拿自己加钱的办法,对付自己。

臭小子倒学的挺快!

北弥催促道:“将军,这么多钱放在路上不安全,过会儿我还得叫代国的骑兵来保护,这又是一大笔开销,也得你付,你赶快拿上走吧。”

齐齐激不想和北弥纠缠了,这样斗下去没完没了。摆摆手,侍从上车把钱全搬走了。齐齐激冷哼一声,阔步走到马匹跟前,抓着缰绳上去。

“将军一路走好。”北弥冲齐齐激微笑着,很美,淡淡的喜悦在眉宇间扩散,双眼平静,宛如冬日结冰的湖面,寒冷的深不见底。

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起,齐齐激心里慌慌的,他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那是看着猎物跳进陷阱里的喜悦!

侍从问:“将军,这些钱要送到哪个府邸?”

“哪个府邸……”齐齐激低声重复,想起了北弥的五车财宝是怎么运到瑷胜面前,以及瑷胜死时的惨状。

自己光顾着和北弥斗气,都没发现中计了!要了这么多钱,王能不起疑心吗?

齐齐激再次看向北弥,对方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波澜不惊,从容不迫,他优雅的轻抖两下宽大的黑绸衣袖,把奴隶撞他身上的尘土抖了下去,仪态永远那么雍容华贵。北弥瞟了一眼齐齐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强烈的操控感袭来,仿佛有绳子勒住了齐齐激的脖颈,拽着他往前走,而终点是无情的死神。

这个人精在谋害我时,毫无负罪感,他根本不把我当人,而是当做一场游戏!

贵族以平民为食,平民以奴隶为食,历来如此。而此时此刻,齐齐激感觉自己成了北弥关在箱子里的奴隶,手脚无法伸展,只能慢慢腐烂。

恐怖的窒息感淹没了齐齐激,脑子里全是瑷胜死时的惨状。

猛的抽了马匹,齐齐激落荒而逃,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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