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妍儿向来是不喜欢傅知乔的,傅知乔不止在嫡长女的身份压了她一头,相貌也生的比她好。
因为身子骨弱的缘故,傅知乔总是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吸引别人怜惜的目光,只要两人同时出现,旁人的目光一定会先会落在她身上,从来不会注意到自己。
傅妍儿心里早就不满了,但因傅知乔长姐的身份,自己还得忍气吞声的对她伏低做小。
到底还是年纪小,脸上的表情完全出卖了她的想法,傅知乔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自己这大房嫡出的名头让她很不爽呢!
另一边,听雪堂里。
一个丫鬟走入房中,朝着余柔岚行完礼低声道:“夫人,二夫人在正厅等着您呢。”
赵夏兰领着新提拔的管家和好几个丫鬟小厮,浩浩荡荡来到听雪堂,她带来的下人都在听雪堂门口候着,只有一个管事妈妈和管家跟着她进了屋里。
余柔岚走到正厅时,赵夏兰正坐在椅上喝着茶。
这大早上的,二房有什么事?
余柔岚有些疑惑:“不知弟妹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赵夏兰对着她福身行礼,“大嫂,听二爷身边的事多,说知乔病了我一时间也走不开,这好不容易才得空,我就着急过来看看,知乔身体可还好?”
余柔岚不以为意,傅知乔昏迷整整两天,外界都传她可能会熬不过来,二房要有心早就过来了,何必等到今日才过来。
“知乔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多谢你挂念。”
两人又寒暄两句,赵夏兰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说道:“大嫂,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事……”
余柔岚体贴开口:“二弟妹有事不妨直说。”
赵夏兰闲适的抿了一口茶:“既然如此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府里现在的情况大嫂也知道,大哥刚走,府里最近送礼摆席,各家人情往来,下人们都手忙脚乱的,这中馈之事可不能出一点乱子……”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头去看余柔岚的脸色,“二爷他在外事儿多应酬多,我身为二爷的妻子,理应该为他分忧,二爷说以后咱们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我来管,我虽比不上大嫂聪慧,但闺中也跟母亲学过一二,只是没账本难免出岔子……”
假借探病之名,实则过来索要管家之权。
赵夏兰说得很冠冕堂皇,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段时间余柔岚忙着料理丈夫的后事、照顾生病的女儿,连日来的连轴转确实让她吃不消了,二房以此为借口,她也辩无可辩。
余柔岚虽有些疲惫但面容很平静。
如今的傅府是傅明杰当家,他让自己的夫人接管内务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账本一旦交出去,大房就会彻底失去在傅家的话语权,她倒是无所谓,但傅知乔作为大房唯一的血脉……
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多考虑一些问题。
见余柔岚没有答话,赵夏兰再次开口:“大嫂你放心,大哥虽然走了,将来她二叔定会给知乔寻个好人家的。”
这话一出,等于撕破了先前所有友善的伪装。
余柔岚向来是以傅长岳为主心骨的,现在没了丈夫,她一个人如何抵得住来势汹汹的二房。
赵夏兰心里很是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她与余柔岚的身份换了过来,余柔岚是寡妇,她赵夏兰才是傅家的当家主母。
余柔岚脸色一白,她虽然性格软,但也不是傻子,没想到赵夏兰会用傅知乔的婚事威胁。
傅知乔要为父守孝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二房彻底把控整个傅家,到时候她们娘俩只能屈居二房之下,挑亲事的主动权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瞧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余柔岚咬了咬嘴唇,使了个眼色让崔嬷嬷去拿账本,她本来就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既然赵夏兰想要管家之权,自己不妨卖她一个好,账本交出去也能落得个清净。
一炷香过后,崔嬷嬷带着账本回来了。
进门后崔嬷嬷朝余柔岚行了个礼,然后让身后的小厮把几个箱子抬进来,并将手中的钥匙送到余柔岚面前。
“夫人,府中这些年的账本都搬过来了。”
赵夏兰叫来在门外候着的管家,那出了最上层的账本递给他,新管家接过账本,当着众人的面翻看起来。
新管家是个陌生的面孔,是傅明杰新提拔上来的心腹。
赵夏兰淡定的喝着茶,新管家看着账本努力的找漏洞。
不一会,管家就指出了问题,“二夫人,这儿有笔账对不上……”这本账簿主要记载了府里的各项采买支出,上月底忽然多出一笔两千两的支出,账本上记录的一清二楚。
二房是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看账本,还怀疑她贪墨中馈?
太侮辱人了!
余柔岚心中恼怒,还不等她说话,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傅知乔逛完花园本是要回自己的小楼的,走到一半时发现听雪堂院门前站的全是些不认识的人。
正当她疑惑时,银杏小声提醒她说是二夫人的人。
二夫人?不就是傅妍儿的娘。
傅知乔的第一反应是来者不善,思考了片刻,想着大房与二房的关系还是决定来看看。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被两个守门的下人伸手拦住了。
傅知乔眉头一皱:“?”
大姑娘不是病了许久吗?怎还会有如此强的气势!见她面色不善,伸手拦她的下人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姑娘,二夫人吩咐了不让人进,还请别为难我们……”
赵夏兰跑到听雪堂来拦住她不让进门?还有这些丫鬟,小大姐也不喊了,直接称呼她为大姑娘?
二房的野心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这里是听雪堂!”傅知乔语气透出不耐。
下人们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哪怕害怕到双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也不敢放傅知乔进去。二夫人吩咐了不能让其他人进去,要是自己没做到,回去就是十几个板子伺候。
傅知乔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冷笑,看来是大房还是太好欺负,丫鬟们连她的话都敢不听了。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傅知乔大声的呼唤护院过来,听雪堂里的两个护院是傅长岳特地为她安排的。她从小身子弱,一直被精心保护着,放两个护院在府里也是多一重保障。
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喊,两个护院一进来就要把拦门的丫鬟拖走,但对方人多又是女子,护卫有些束手束脚,两方人就这么拉扯起来。
外面吵闹的声音并不小,又只隔了一扇雕花木门,声音很快传进了正厅里。
余柔岚开口:“何人在门外吵闹?”
傅知乔直接推门进来,拦门的丫鬟看了看赵夏兰的眼色,然后退了下去。
看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和管家手里的账本,傅知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把目光扫向赵夏兰,眸中掠过一道难以掩饰的怒意。
赵夏兰要余柔岚交出账本,肯定是蓄谋已久,傅长岳生意上的账本刚被拿走,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要拿走余柔岚手里的中馈账本。
这一家子真是急不可待!
“二婶这是干什么?”傅知乔行也不行了,她的语速放慢,余光瞥向赵夏兰。
赵夏兰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但颧骨有些高,两只眼睛微微上挑,嘴唇又薄薄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被盯住的赵夏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身上冷得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一般,一股凉意爬上脊背。
方才傅知乔那眼神……赵夏兰有些不确定了,她似乎看见了这位侄女柔弱外衣下的锋芒。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深闺里娇养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摄人的气场。
而且才两日,谁能想到原本病入膏肓的人此时正好好地站在她眼前呢!
赵夏兰讪讪笑道:“知乔,你醒了,身体可还好?”
她就是趁大房这时候正乱着才过来要账本的,大哥死了,侄女又病着,大房现在一片慌乱,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傅知乔没答话,上前两步从管家手里拿过账本,随意地翻着府里的开销账本,翻看后便将账本重新扔回到他手里,冷笑了一声:“怎么?二婶是来查账的?莫非是在怀疑我娘贪了中馈。”
赵夏兰脸色一变,余柔岚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余柔岚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傅知乔只当没察觉到,一脸微笑的看着赵夏兰,等待着她的回答。
原身再过一两年就及笄了,余柔岚有意教她一些管家之事,私下里都是带着她一起管理账本的。
傅家吃穿用度的开销很大,一般采买、吃酒宴客、送礼的单子银子都会登记造册,然后从中公里扣。中馈的账每一笔支出和收入都是有记录的,何人何时拿了钱用于何处都会记录清楚,这笔两千两的支出没有写清去处才被指出来。
账本对不上,那就是管账的人出了问题。
赵夏兰也不是个省油的,她找余柔岚的漏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拿走账本,让众人误以为是余柔岚管理的不好,她才要拿走账本。
和管家对视一眼,赵夏兰微微一笑,便道:“知乔误会了,你才清醒不久不了解家中事务,咱们府里从上到下上百口人,花销账本还是算清楚的好,免得钱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大嫂你说呢?”
赵夏兰把问题抛给余柔岚。
余柔岚一听这话,心里也是极为不舒服,她也仔细看了遍账本,随即从崔嬷嬷手里拿出一个账本,翻开其中一页朝着赵夏兰道,“这页是上月的花销,管家说的那笔银子是二弟拿去应急了,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计入中公的册子,弟妹可要过目?”
银子是傅明杰支走的,他当时着急要一笔银子说是去打点关系,余柔岚一听是生意上的事,不敢耽误当即取了钱给他。
后来傅长岳出意外突然去世,余柔岚还没来得及登记上去就被赵夏兰找了漏洞。
闹了半天,钱原来是自家老爷拿去用了,赵夏兰的脸一会白一会红,表情十分滑稽。
“二婶当真是明察秋毫呢!”傅知乔刺她两句:“既然我娘没有私贪中馈,二婶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呢?”
余柔岚再次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二房掌家已是板上钉钉,她们没必要把人给得罪狠了。
“花梨木百宝箱里的装的是账本,地契田契钥都放在那个描金匣子里。”说着,余柔岚示意崔嬷嬷拿出钥匙,“这是府中大小库房的钥匙,要是弟妹不放心,可以把这几年的账本重新查一遍。”
查?不查了,再查下去傅知乔就要吃人了。
赵夏兰见余柔岚如此识趣,语气也松快起来,“大嫂说哪里的话,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接过了钥匙和账本,她喜笑颜开,“府里的这些事既然一向由大嫂打理,烦请大嫂以后多多指点……”
说完,她就叫人抬着箱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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