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阴沉沉的,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雪了。曲江畔的凉亭内,两个女郎并排站立在此。
“这么冷,怎么约到了这里?”姜如葵裹紧了身上的雪貂披风,然后说道:“说吧,这次寻我所为何事?”
崔明月:“你也听说了吧,陵寝出了岔子。现在王上震怒,在追查此事。”
姜如葵:“是听说了,你今日寻我是为了这个?”
崔明月:“没错儿,上次姜涂那贱婢安排了童谣一事,这次我们就着陵寝一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如葵眼神闪烁了下,“听着有点儿意思?你计划如何?”
崔明月:“具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把她到陵寝。只要到了我们的地盘,我们就能对付她了。”
姜如葵冷笑一声,“哦?你们想找我帮忙,却不告知我具体的计策?这可不是对待盟友的方式。”
崔明月抿了抿嘴,声音也冷了,“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
姜如葵:“对我来说是,但是对你来说可不是,不对么?如果你们有办法把她引出来,也用不着找我了,对吧?再说了,她如今大病初愈,还是去皇陵这种地方,就算是我约她出去,也得有个像样点儿的理由吧?”
崔明月低头思索了片刻,才抬头说道:“你可听说过温媪?”
姜如葵点头,“嗯,姜涂提起过,她似乎在追查此人。”
崔明月:“温媪擅蛊,是苗寨数一数二的蛊婆。只要你想办法把温媪的行踪放给姜涂,她自然会前来。“
姜如葵恍然,“你是想把姜涂骗到皇陵然后好把诅咒一事安到她头上?”
崔明月:“没错儿。”
姜如葵眯了眯眼,“她现在是姜氏家主,如此做岂不是把姜氏也拉下水了?!我不做!”
崔明月:“恐怕容不得你了,你之前献给王后的龙楼香是让王后流产的主因,王上一向看中子嗣,你觉得此事被王上得知,你会如何?你姜氏会如何?”
姜如葵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那香我是送给你了,明明是你献给娘娘的!”
崔明月:“哦,是么?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亲手送给娘娘的,娘娘以及店内的所有的宫婢宫侍都可作证!”
姜如葵眼眸中寒芒闪烁,“你诬陷我?!”
崔明月冷冷地说道:“就算是吧,可是那又怎样呢?上了我们的船,你以为还下得去么?!”
姜如葵:“如若我不答应呢?”
崔明月:“那我就把之前灵光寺刺杀的真相告知姜二老爷,不知道你那位一切以姜涂马首是瞻的父亲这次是会帮你呢?还是会大义灭亲呢?”
姜如葵指尖微颤,“你卑鄙!”
崔明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就别摆你那贵女那一套了,说起卑鄙,嫉妒自己亲堂妹的你也没好哪里去!”
看着姜如葵愤怒地等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崔明月觉得痛快极了,嫂嫂说得不错,像姜如葵这种贵女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旦沾染尘泥,她们便会跌落下来,永堕地狱!
真好啊,陷入地狱中的人越来越多了。
崔明月忽然觉得看姜如葵顺眼些了,一改往日的骄傲,如今的她愤怒,嫉妒,却拿自己无可奈何。
崔明月知道她会答应下来的。
果然,半晌后,姜如葵松开了攥紧地拳头说道:“回头让你的人通知我时间。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此事之后,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崔明月痛快应道:“好。”
左右这次之后,姜涂也好,姜如葵也罢,所有的姜氏族人都会像曾经的有狐一族一样从这个世上消失!
三日后,憋了一晌午的雪终于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通往长留山的官道上,两人骑在马上正往山里奔去。
风雪太大了,行进实在是困难,两人不得不停下来,在一棵大树后稍微躲躲。
卫斐朝手上哈了口气,稍微给已经冻僵了的手暖暖:“主子,鬼市上的人说得靠谱么?这么冷的天,蛊婆怎么会住长留山中。”
风林隐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叹了口气说道:“不知,如果胡老在的话兴许是靠谱的。可是他现在不知所踪,鬼市这个新主人说的话,我们也只能试试看。”
卫斐:“嗯,听闻这个温媪极擅巫蛊之道,没准她能解蛊,那也省得移蛊了。”
风林隐:“希望吧。不过我想找她主要是因为移蛊风险极大,如果她能帮忙,想来更易成功。”
卫斐不甘心地又问道:“主子,你真的决定了要把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么?要不引到我身上吧?”
风林隐敲了他头一下,“你没金媪说么?金蚕蛊又名情蛊,非有情人不可移蛊。 ”
卫斐:“哦,可是你俩不是.......你怎么肯定现在阿涂女郎对你还有情?!”
风林隐瞪他一眼,冷冷地解释道:“就是因为不确定我才没敢贸然动手。”
卫斐:“啊?”
风林隐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很意外么?你和姜丹儿还不是一样?”
卫斐:“主子,你是觉得我心不够凉么?还在这里泼冷水?!”
风林隐:“是你先开始的吧......”
卫斐尴尬一笑,“也对.......”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便盖了满树,远处小一些的树都已经看不见了,天地苍茫无涯,似乎只有这一对难兄难弟。
卫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如果被郡主知道我没告知她你准备移蛊之事,我会不会被发卖了?”
风林隐:“放心,母亲疼你更甚于我,卖了我都不至于卖你。”
卫斐:“你这么说,我更觉得有愧郡主托付了。要不,我还是把你的打算告知于她吧......”
风林隐:“如果你实在闲得慌,我们风林氏在羌族的地盘还有些生意,你可以去那边。”
卫斐一脸惊恐,“主子,你这是在威胁我!”
风林隐:“嗯,所以呢?”
自幼跟着风林隐一齐长大,对于这个主子,卫斐还是了解的。他说话之时语气越是平淡,他的敌人越是凄惨。
想到这里,他赶紧一把抱住风林隐的胳膊,哀求道:“不不不,主子信赖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告知我,我又怎能吃里扒外?主子放心,我的嘴严得的就像是铁通一般,这个事儿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风林隐文雅地笑了笑,“嗯,我信你。”
看着他先小人后君子的做派,卫斐咬紧后槽牙,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他一个不满意,真把自己扔到羌族那等荒蛮之地去。
只是,如果他真的把蛊转到他自己身上,那以后.....他不敢往下想了。
慢慢地两人都不说话了,只觉得今日这天气实在是冷,从里到外凉得彻底。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雪才终于停了。
就在风林隐和卫斐打马继续前行的时候,一辆马车也正快速地朝着长留山方向前进。
车内,姜如葵一辆凝重地对着阿涂问道:“真的要去么?”
阿涂靠在车壁上,没回答她反而笑着问道:“不是你约我来的么?”
姜如葵哑然,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此行,恐怕有危险......”
阿涂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就继续低头摆弄手上的短笛和三角银铃了。
姜如葵:“你就一点儿不害怕?听说那个温媪很厉害。”
阿涂反问道:“害怕有用么?”
姜如葵摇头,是啊,现在就算他们求饶,对方也不会收手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
阿涂看着如葵惨白的脸色,缓了口气说道:“你听我的,一会儿到了你不要进去,直接在门口守着。若是我一个时辰还没出来.......你便立刻回去,带着姜氏族人立刻离开.......”
姜如葵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记住了。”
阿涂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陵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忧以后的生活。另外,姜氏别院那些人,麻烦你一定要帮我带他们走。”
姜如葵点点头,“你放心,你在意之人我也定然会护佑。”
“嗯。”
今日赶车的是车夫是姜府的老人,虽驶在雪路之上,却把车赶得又快又稳当。小五坐在右前方,认真地在一旁偷偷学艺。
老车夫看他机灵,也就不拆穿,关键处还会讲上一两句。
邻近天黑的时候,马车终于在长留山脚下停了下来,老车夫朝内喊道:“家主,到了。”
阿涂和如葵今日都穿了厚厚的斗篷,下车之时略有些笨重。
阿涂笑道:“二婶也真是的,给我们穿了这么多。如果对方想杀我,此刻是最好的机会,我连跑都跑不动。”
如葵也笑了,“这话你就这里说说吧,若是让阿娘听到,不定怎么埋怨你呢。”
姜二婶出身世家,养尊处优了一辈子,最是信赖养生之道。阿涂二人今日出门前不巧被她撞到,看着两个女郎衣衫单薄,直接把她房内新制好的貂皮斗篷都拿了出来,挑了最重的给二人披上了,才放她们出门。
阿涂一想到姜二婶的梨花带雨的埋怨眼神,立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阿姐,这话你可得帮我保密。”阿涂双手合十祈求道。
姜如葵:“那你把二公子让给我。”
阿涂无语道:“早说了,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姜如葵:“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等着阿娘念叨吧。”
阿涂:“这么绝情的么?”
姜如葵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嗯!”
阿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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