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宴在这场风林氏得闹剧中结束了。
上了姜府的马车，姜衡立刻开口问道：“阿涂，怎么了？” 自刚才开始阿涂就一直在沉默。
阿涂停住脚步，对着姜衡说道：“兄长，你觉不觉得很古怪？”
姜衡：“你是说刚才么？”
阿涂点头，“嗯。”
姜衡：“风林氏三房一直对风林隐年纪轻轻便居家主之位不满，这几乎人尽皆知。”
阿涂：“不是这个，我是在想风林竹正今日闹这么一场，除了把风林隐拉下家主之位外，他自己却貌似什么也没得到？”
经她这么一提醒，姜衡也立马拍了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如此做，可以说是卖了整个风林氏。甚至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底图得是什么呢？”
两人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还是不得要领，最后阿涂叹了口气道：“算了，头痛，不想了。”
姜衡笑道：“嗯，他此次也算达成目的了，等回头看看他得到了什么，我们便也知道了，先别急。”
阿涂：“嗯，当前倒是有一件事，我们可以立刻做。”
姜衡：“何事？”
阿涂：“我要见那个旺福。”
姜衡：“他？”
阿涂：“嗯。兄长派人去把他带来吧，我有话问他。”
“好。”
等他们到了姜府，却意外得知左离以及在姜府等候多时。
姜衡对着阿涂问道：“离公子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阿涂不解问道：“什么怎么办？”
姜衡：“我是说你与他的婚约。”
“哦，这个呀？”阿涂没用姜衡扶，利落地跳下了马车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兄长不是知道么？我与他不过是合作，各取所需。”
姜衡：“如果只是合作，总有结束的那天，你考虑过何时结束么？”
阿涂一怔，“兄长为何如此说。”
姜衡笑道：“ 阿涂，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慧还是笨的，离公子爱慕于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涂：“兄长误会了，离公子只不过是幼年孤苦，难得有个玩伴所以爱寻我一起玩罢了。”
“我就知道，你从未想过这些。”姜衡无奈摇头，“但是阿涂，你相信我，我就是郎君，我知道一个郎君看向爱慕之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离公子对你是爱慕之情，而非什么朋友之谊。你若是对他没那个意思，便早点儿保持距离吧，免得他......”说道这儿，他忽然顿住了，他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形容。围猎那日，左离看阿涂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心惊。
阿涂沉吟道：“如今离公子已然成势，姜氏也有了自保之力。兄长说得也对，此时若是姜氏和离公子走得太近，难免被人嫉妒眼红。放心吧，我会找机会与他说清楚的。”
“说清楚什么？”左离爽朗的声音忽然从一侧的花廊传出，也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了。
阿涂和姜衡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姜衡率先反应过来，“姜衡见过离公子。”
“你怎么在这儿？” 阿涂抬眼看了一圈，这处荒僻，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在屋内太闷了，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就迷了路。”左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涂，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能要在这里呆到天黑了。”
阿涂：“原来是这样，我今日不在府中，害你白等了。”
左离：“无事，是我没递拜帖，冒昧打扰是我唐突了才对。”
阿涂笑笑，“离公子今日寻我是为了何事？”
左离看了姜衡一眼，后者很有眼力见的告辞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等他走后，阿涂带着左离来到了待客堂内。两人喝了会儿茶，左离才开口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来道歉的。”
阿涂：“为何？”
左离：“我知道你为了除去向氏多有筹谋，我也求了王上严惩向氏，可是......我到底是让你失望了，抱歉。”
阿涂：“你是为了这个啊？”
“嗯，我有负女郎所托，也难怪你不想再与我合作了......”左离又委屈又懊恼。
知道他还是听到了，阿涂不禁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左离委屈巴巴地看着阿涂，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阿涂，向氏对不起你的，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你不要与我疏远，好不好？”
“我.....”阿涂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辜负了女郎的负心汉一般，可惜的是，她没有负心汉那般冷心冷肺。
“好。”最终她还是没把结束合作的话说出口。
“太好了！你不怪我可真是太好了！”左离的眼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些日子的担忧，阿涂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太薄情了。
*****
向府。
“家主回来了。”向府管家见公子漾回来府，立刻迎了出来。
公子漾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父亲今日如何了？”
管家摇了摇头，“郎中说老爷这次损伤太大，能救回来已是不易......后面也只能养着了......”
公子漾阴沉着脸走到向寒声的房内，“父亲。”
见他来了，向寒声才睁开了眼，“听说今日家主宴出事了？”
“是，风林府三房发难，隐兄请辞了家主之位......”他简短的把风林府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向夫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对父子俩的谈话置若罔闻。
见状，向寒声心中更怒，对着一旁的向夫人冷声道：“夫人，扶我起来！”
“柳姨娘，去扶老爷起来。”向夫人直起身，对着柳姨娘吩咐道：“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先去忙了。”说完转身就走。
向氏阿姣正好来请安，看到母亲出来了，不禁纳闷道：“母亲怎么不在里面多陪陪父亲，反而出来了？”
看到自己这个蠢笨的女儿，向夫人就头疼，“他之前好着的时候，不是天天去柳姨娘那么？如今他瘫了，正好柳姨娘伺候他呀？左右他也嫌我烦，我也不耐烦见他，又何必相看两厌？”
打量了下向氏阿姣身上华贵的绫罗，向夫人又补充道：“你也莫要去父亲身前了。”
向氏阿姣：“可是，祖母说父亲如今蒙难，我们做子女的更得膝前尽孝。”
“愚笨！”向夫人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真蠢啊?你父亲可曾对你好过？他平日里对你不理不睬的，如今反倒是要你尽孝，这是何道理？！”
“母亲？！”向氏阿姣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都是一家人，母亲怎能如此计较？！”
“哼！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可从来都不是！”向夫人被阿姣的蠢话气得脑袋更痛了，“你父亲当初让你阿姐退婚，你阿姐听你父亲的，听你祖母的，就是不听我的，还真为了什么狗屁的家族前程去退了。结果呢？你知不知道你阿姐现在在冷宫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是你看看向氏的人可有谁替她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母亲心中竟然如此怨恨父亲和祖母，阿姣也有些为难，她嗫嚅着解释道：“父亲这不是受伤了么？”
向夫人：“他没受伤时对你阿姐也没好哪里去，还有你，他可曾为你打算过？”
向姣声音愈发的低了，“父亲为我打算过的，他答应让我嫁入风林氏。”
她如此冥顽不灵，气得向夫人几乎吐血，她揉揉发痛的额角，“罢了，随你吧。左右你也不会听我的。”她说完便立刻往外走。
“母亲！”向姣在后面急得直跺脚。
向夫人的脚步顿了顿，“我知道你也不听，但是做母亲的还是提点你一句，你若非要去你父亲面前晃也换身素净的衣衫。”
“啊？”向姣在后面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向夫人没再搭理她，径直带了仆从出了向府的大门。
“夫人，咱们去哪儿？”她身边的一个仆妇不解地问道。
“回娘家！”向夫人现在还被自己女儿气得头疼，她揉着头，无奈地说道：“我的女儿阿瑶如今如此凄惨，他们向氏连问都不曾问一句，就当她不存在一般。现在我也只能求求娘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门路照拂她一二了。”
仆妇：“哎，是啊，老爷和老太君这次却是让人寒心了。咱们金尊玉贵的女郎，哪里吃得了冷宫那种苦。听说那冷宫里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吃饭也都是馊的。女郎她并无过错，也不知道王上这次怎么如此狠心，怎么就被.....”
向夫人听得面色更沉，“嫁给向寒声这么多年，我也算看明白了，王上也好世家也罢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一旦哪个世家落魄了，很快便会被踩下去。这次是向氏落魄了，那阿瑶怎么可能无事。王上这回没拿着她对付向氏已经是宽仁了。”
仆妇哀叹，“女郎实在是太倒霉了。”
向夫人看着马车窗外，“是啊，生在向家，实在是太倒霉了。”
马车窗外，街市热闹如昨，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