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竹林破庙

阿涂醒来的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是黑压压的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儿?我这是怎么了?”看着破庙房顶上的蜘蛛网,阿涂疑惑地问道。

“此处靠近大荒山地界,至于你,司命大人说你用自己的血祝祷,因为失血过多才导致昏了过去。”白泽的声音中透漏着疲惫。今日他先是血战离晋羽林卫,逃出生天后阿涂又晕倒了,他担忧之下也无法休息,此时已然是疲惫至极。

“哦。”阿涂的记忆这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想到今日发生之事,她又赶忙问道:“阿粟和阿生,还有碧桃他们如何了?”

白泽:“他们有黑甲卫护着,想来应该无事。你先好好修养,等晚些时候黑甲卫与我们汇合,便可见到他们了。”

阿涂刚放下心来,便听到顾惜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你的身体都已经亏得如此厉害了,还功夫关心别人呢?”

“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弱了......”阿涂尴尬地解释道。

“送你匕首是让你杀敌的,而不是自伤的。”顾惜说完便把一瓶药丸扔到了白泽手中,“这个药丸每日喂她吃一颗,要盯着她吃了,免得她使花招。”他还记得阿涂小时候每次都生病都拖很久才好,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因为怕苦所以每次都把药偷偷给藏起来了。

“呵,你记性还真好啊。”阿涂嘴角一抽,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他能记到了现在。

顾惜挑眉道:“不是别人记性好,是你记性太差了。像你记性这么差的才真是少见。”

看着二人熟稔地语气,风林隐更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真是多余。白泽是她真正的未婚夫,顾惜是她志趣相投的知己,可是自己算什么呢?

阿涂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和顾惜斗嘴,便装作没听到,目光穿过他看向了门口的那人。那里风林隐抱着剑安静地靠在门框上,他的背后是黑沉沉的天,因为背光,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可是即便如此,阿涂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浓浓的忧伤。

“他,这是怎么了?”阿涂想唤他靠得近些,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这个破庙显然有些年头了,许是年久失修,佛像表面的金漆早就斑驳了,里面的泥胎灰扑扑地裸露在外面,佛像的一个胳膊早就掉落在了地上,被流民们架在锅下,当了石头......

阿涂和顾惜都不信佛,但是看到这个场景还是不由地唏嘘。曾经有狐一族鼎盛之时,达官百姓们尊他们为近神一族,为了表达敬仰也曾为他们的先辈造像,供奉香火。想来大厦将倾之时,那些神像估计也和这佛像的下场一样吧......

破庙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白泽靠在破桌案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风林隐神色不动地看着外面,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屋檐上的积水滴落在地上的石板上,砸出了规律的叮咚声。

忽然,风林隐的耳朵微微一动,耳边似乎听到了马蹄之声。他的神情瞬间戒备了起来,“有人来了。”

白泽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长腿一伸几步就迈出了庙门。马蹄声越来越大了,从声音可以听出,来的人不少。阿涂身体还很虚弱,剩下他们三个即便武功再高,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风林隐和白泽对视一眼,忽然又都笑了。虽然彼此都看不顺眼,但是不得不说,两人在很多时候都很像。比如爱慕同一个女郎,比如,在对敌之时的默契和“信任”。

白泽脑中闪过这个词,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面前这个人可没少算计自己。可是刚才逃命之时,风林隐骑马跟在他身后为他们断后,他却从未担心他会背后偷袭。只因为他相信,风林隐是个君子。

“人来了。”白泽的手握到了剑柄上,口中轻声说道。

“嗯,你左,我右。”风林隐也同样握住了剑柄。

人影渐渐近了,白泽看着不远处身着黑甲的将士们,原本紧攥着剑柄的手才慢慢松了下来。

“主子!”无影骑着马跑在最前面,看到白泽站在破庙前立刻跳下了马行礼道。

见到是无影带着黑甲卫来了,风林隐也放松了戒备。

“带回来的只有这些人么?”看着明显规模变小不少的队伍,白泽皱了皱眉。

“为了避免太过招人眼,也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分了两路人马。我们这队运气好,路上偶然遇到了离晋的一个养马场。趁他们不备,我们突袭成功,有了马自然走得也快了些。后面那队人马应该再有半日也该追上来了。” 无影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女郎要保的那两个人也在队伍中,我正让人照顾着。”

白泽点头,“你这次做得很好!这样吧,你们长途奔波也累了,先原地休整下。此间事已了,天黑后,我们就继续出发。”

看着无影转身去传达命令了,白泽才对着风林隐说道:“风林家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林隐默然地点了点头,跟着白泽走到了破庙一侧的竹林中。

“隐兄,你今日也看到了,左离非明主。”白泽不喜绕弯子,直言道,“我想知道你还想支持他么?”

在苗寨之时,白泽就经常唤风林隐为隐兄,直到后来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宿敌风林隐后,才改了称呼。如今他又换回称呼,其意不言而喻。

“左离非明主,那你呢?”风林隐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你是么?”

白泽知道他这是委婉地拒绝了,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听闻隐兄自幼聪敏,看人极准。我也想听听,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既然二公子想听,那便恕在下直言了。”风林隐把目光从一旁的竹子挪到了白泽身上,“君者,对民仁爱悲悯,对将士赏罚分明,对敌人勇敢无畏。这几样你做得都不错,甚至很好。”

白泽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微微蹙眉问道:“那......”

风林隐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但是有一点,你自己也许都没发现,你太重情!无论是对你兄长还是阿涂,你明明知道你此次前来凶多吉少,你还是来了。”

看着白泽抿紧了嘴巴,眼中尽是不甘心,风林隐也不在意,语气随意地说道:“你尽可以说你是不想你最好的幕僚落入敌人手中。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还不是一样。你此次追来,风林氏恐怕也容不下你了吧?”白泽知道他说得都是真的,但还是心有不甘地反驳道。

“我不一样。”风林隐垂下了眼眸,轻声说道,“世家推举我做话事人只是因为我刚好合适,而非一定是我。而你,世人皆知,你以后以后要担负的是陵国几代国君的夙愿。所以,你没有行差踏错的机会,此次是你运气好,也是左离棋差一着。但凡左离安排的再周详一些,你断无可能留有生机。一个不顾大局,为情所困的国君,可非百姓之幸。”

他说完,很久没得到白泽的回应。晚间起了雾,两人之间隔着越来越浓的雾,面容也愈发的模糊。

良久后,白泽才缓缓开口道:“人们都说风林家主足智多谋,擅攻人心,即便我知道你今日这番话私心甚重,也不得承认你所说之言确实动摇了我。”

风林隐挑眉看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哦?我有何私心?”

“有狐玉佩,你很在意吧?”白泽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伪装,“你说这话无非是想让我在为君之道和阿涂之中二选其一。而且还是有意引导我,让我认为我此番做法有违明君之道。”

风林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搭话。

“隐兄不愧为君子,你用阳谋对付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白泽笑了笑,“之前我几次败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枉了。”

“好说。”风林隐笑得温和。

看着风林隐转身要走,白泽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别误会,我听进去了你谏言,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会对阿涂放手。”

风林隐身形一顿,回头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最后谁是胜者吧?”

白泽:“好。”

这边破庙内,阿涂看着走进来的阿生与阿粟,忍不住红了眼框,“对不住啊,才找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阿粟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受什么苦。”

阿生也说道:“是真的,温媪人挺好的。”

听着他们的话,阿涂诧异道:“当真?”

阿生笑了,“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女郎你呢?”

阿粟也帮腔道:“嗯,宫里的人真的都待我们挺好的。”

阿涂迟疑地问道:“阿粟,你可知道阿罗阿姐来找你了。”

阿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阿罗?”

阿涂目光更为慎重,“是啊,阿罗,你可还记得她?”

“阿罗啊,我自然记得。”阿粟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她怎么也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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