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为了春日宴早已筹备多时,早早地备下了不少美食美酒。此时容貌秀丽的婢女们端着托盘立在水榭旁,按着媪婆的吩咐,恭敬地为贵人们奉上美酒美食。
其中一个婢女路过阿涂的时候,不知怎地意外踩到了裙角,手里端着的酒水都洒在了阿涂的身上。
见府里的下人闯了祸,陈枳忙起身走了过来,对着呆愣的婢女斥道:“怎么如此笨拙?还不赶紧向女郎赔罪?”
听到妇人的话,婢女赶紧跪了下来,头低低地伏到地上:“女郎,都是婢子的错,请您责罚。”
陈枳也满脸歉意地对着阿涂说道:“对不住啊,女郎。下人缺乏管教,吓到你了吧?”世家大族对下人管教极严,出一次这样的事,不定得被其他世家背后说上几年呢。像今天这种岔子,连陈枳都少不得会被婆母责一句骂御下无方。
阿涂摇了摇头,看着陈枳说道:“无碍。只是夫人可否借我间屋子换一下衣衫?”
中原贵女出门都习惯带一两套衣服备用,防得便是出现这种意外的状况。阿涂虽不是贵女,碧桃却完全按照白泽的意思,把她照顾得比一般贵女都细致,备用的衣衫自然也都帮阿涂带着了。
阿涂见陈枳听到这话后面露犹豫,正想说她去马车上换也可。陈枳已经恢复如常,柔声开口道:“自然可以,我刚才只是在想,该带女郎去哪个院子更方便。”
说完她转头对着贴身婢女吩咐道:“兰香,你陪女郎去青衡院吧,那边人少清净,你帮忙守好门,别让外人冲撞了女郎。”
叫兰香的婢女忙点头应了。
陈莬刚才跟阿涂正聊得高兴,见她要离开也要跟着去。
陈枳看着自己这个堂妹,无奈地说:“阿莬你又胡闹了。人家女郎换衣裳,你跟去干嘛?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让人将你的小姐妹送回来。”
阿涂也笑着道对陈莬道:“我去去就回。”说完便随着婢女离开了水榭。
婢女引着阿涂走进一个院子,指着面前的屋子柔声说道:“女郎去屋里换吧,我就在院子外面等你。您若有事吩咐,可以随时喊我。”
阿涂冲她点了点头:“好,多谢。”
她今日来此便是要探查崔楠是否与阿筠之死有关的,刚才她还在犯愁怎么找机会到后院探查。正巧衣衫被婢女弄脏,如此好的时机她自然不会放过。
等婢女出来院子,确认过院子里并无他人后阿涂迅速地朝着地上扔了三枚铜钱。这是六爻卜算,是求神判的一种,起卦测出崔楠所居方位后,阿涂迅速从一旁的月门拐到了旁边的院子。
因为今日客人多,所以大部分人都被抽调到了园子里,主人家的住所反而下人很少。阿涂一路避着人,倒是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崔楠的住所。
与白泽所住的院子不同,崔楠所住的院子甚是简朴,院内除了一株几人才可合抱的古槐树外,甚至一株花草也无。以他的身份来说,这院子实在是过于简朴了,不过倒也和崔楠谦谦君子的名声对上了。
阿涂观察了会儿,确认崔楠不在院内,又等小院里唯一的洒扫婢女离开了,才侧身闪进了小院。
大概是因为今日客人多,虽是白日,崔楠卧房的门窗也是紧紧地闭着的。走到近前,阿涂轻轻推了下门,意外的发现木门竟然异常沉重。抬手轻轻敲了下,这才发现这门竟然是双层的。
陵国偏南,即便是冬日也很暖和,鲜少下雪。阿涂心生疑惑:“有必要弄这么厚的门么?”
正当她要推门进去查看时,一个男子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谁让你们都跑去园子的?大夫人不是说了么?这院子不能离了人!”一个喘着粗气的男声伴着急切的脚步声同时传了过来。
阿涂抬手摸向了袖口,正准备拿出袖口的毒针刺向身后之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阿涂回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风林隐,忙把还未拿出来的毒针又塞了回去。确认阿涂不会被吓得惊叫后,风林隐才放开了手。用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院内的大树,示意带她躲到树上去。
眼看那群人马上就要进来,阿涂忙点头应了。
风林隐用手揽了她的腰,足尖轻点,几步便带着她躲到了树上,古树枝叶繁茂,将两人的身形完美的遮住了。
等到两人站稳后,阿涂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风林隐笑了下,靠近她的耳朵,也轻声回道:“该是我问你吧?嗯?”低沉的嗓音引得阿涂身体一阵酥麻。
“我......”阿涂正要解释,风林隐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一群人快步地跑进了院子,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小厮对着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解释道:“大管家,我们真的是怕来福他们那边忙不过来才去搭把手的,您就饶了我们吧?”
听到“大管家”这声称呼,阿涂立刻猜到,此人大概率就是那个害得管家娘子丢了名声进了牢狱那人。
她伸长脖子把头探了出去,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却忘了她此时是站在树上,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栽下去。
风林隐见状,赶紧伸手把她拉回自己怀里,死死地扣住,生怕她再乱动摔了自己。
搂着阿涂纤细柔软的腰肢,风林隐把脸凑近她的,柔声说:“乖一点儿,别乱动。”
两人姿态暧昧地搂在一起,风林隐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纠缠,因为身子贴得很近,阿涂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而树下,小厮们还在四处检查,阿涂饶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见她动情,风林隐笑得更甚,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心里那点邪恶的想法。
被称为大管家的中年男人身型微胖,穿着深棕色绫罗,此刻他正大口喘着粗气骂着小厮们:“我呸,你当我真不知道,你们去园子里,不就是为了多挣那几个赏钱么?我告诉你们,如果大郎君这个园子里进了不该进的人,你们的命都别想要了。你们自己算算是几个赏钱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是是是,我们真没离开多久,刚离开一小会儿,大管家我们求您了,千万饶我们这回?”
“大管家,您看,真的没外人进来,您就?”
大管家又四处看了看,确认过真的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后才吐了口气,恶狠狠地教训道:“我告诉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要是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打断你们的腿!”
“是,是,是......”
小厮婢女们恭送完大管家,就赶紧去各处忙了。风林隐则趁他们不注意带着阿涂飞身到了院外。
找了个荒僻的凉亭,风林隐拉着阿涂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崔楠有什么事惹到你了?”
阿涂:“哦,你怎么知道他是惹到我了?”
风林隐调侃道:“你从第一次在桃林见他就一直盯着他。以我对你的了解,要么就是他惹到你了,要么就是你看上他了。”
虽然刚才惊险了点儿,但是阿涂的好心情可一点儿没受到影响,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怎么就不能是我看上人家了?”
风林隐: “......”
虽然无语,但他也习惯了她整日里胡说八道。正要教育她不可如此胡说,转了个念头,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阿涂女郎还真是薄情寡性,前不久才说了心悦于我,转头就移情他人......”
阿涂:“哈哈哈哈,不是移情,我还是最宠你的,大不了我以后雨露均沾便是了。”插科打诨本就是她的擅长。
风林隐:“心里念着其他人算什么宠我?”
阿涂: “哦?难道风林家主还要专宠不成?”
风林隐:“自然,难道我不配?”
阿涂: “嗯~中原第一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想要个专宠,算起来,也不算过分。”
风林隐:“自然不只是要个专宠,我还要请阿涂女郎给个名分。”
见阿涂一步步走入自己的言语陷阱,他伸手拉过她的,笑着收了网。
阿涂:“哈,哈~”
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呢?阿涂尴尬地笑了声,心里埋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他绕进去了。
“阿涂......”风林隐正准备一鼓作气说服她,却见几人从一旁的小径走了过来,立刻住了嘴。
“阿莬!”阿涂正愁怎么和风林隐解释现在自己无心婚嫁,见是陈莬路过,忙从凉亭中走了出来,欢喜地喊了她一声。
“阿涂,你不是去换衣衫了么?怎么在这里?”陈莬本来是听说崔府园子里养了只孔雀,所以特意跟着陈枳来寻的,没想到意外遇到了阿涂。
阿涂故作懊恼地解释道:“嗯,本来是要换的,谁知道碧桃忘带要换的衣衫了,所以就只能在此处等衣裳干了。”
因为凉亭的位置被一株开到极盛的迎春花挡住了,陈莬等人并没看到凉亭中的风林隐。
“哦。”陈莬不疑有他,拉着阿涂的手说:“堂姐说园子里养了孔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阿涂正想逃离风林隐的问题,便干脆的应了。
两个女郎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并没注意跟在两人身后的陈枳,在看到阿涂的一瞬间,白了脸色。
看到阿涂离去,卫斐也从不远处走了出来,他拱手说道: “主子。”
风林隐:“你去查下崔楠,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刚才看院子的情形,管家那么小心,崔楠必然藏着点儿不可让人知晓的秘密。既然阿涂想知道,自己帮她查了便是。
卫斐:“是。”
看卫斐领命离去,风林隐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看来想娶她没那么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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